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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電燈燈泡無序搖晃著,深綠色座椅整齊排列,車廂上的行李雜亂的占據(jù)著每一個(gè)座位,東倒西歪。 任雀停下腳步,他抬手捂了一下心口,從身后聽見一連串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阿倩。 小女孩茫然地站在他面前,右手手指含在嘴里,口水從唇角流出來。她似乎在咀嚼什么,直勾勾地盯著任雀,口腔里傳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大哥哥,我餓?!卑①坏穆曇舨粡?fù)童真,她含糊不清地說著,向前走了一步,海腥味便更加嚴(yán)重。 甚至混合著鐵銹的味道,讓任雀作嘔。 但他還是蹲下身來,伸手摸了摸阿倩的頭,笑著問道:“阿倩,哥哥有零食給你,你先把手拿出來好嗎?” 阿倩遲疑地張了張嘴,烏黑的眼珠毫不轉(zhuǎn)動(dòng),眼白逐漸消失,如黑毛線團(tuán)在里頭糾纏。沒過兩分鐘,隨著她肚子里發(fā)出一聲“咕嚕”,她把手從嘴里拿了出來。 濃黑的血污從她牙縫里流出來,塞在嘴里的手指像被野獸啃爛了一般,四個(gè)指頭從根部斷掉,還黏連著血rou和皮骨。 她把手垂下,吐出一截森白骨頭,歪著頭對(duì)任雀咯咯笑:“哥哥,我餓。” 任雀從兜里拿出自己從楚虞那里順走的草莓芝士蛋糕,他體貼地剝完蛋糕外殼,遞到阿倩嘴邊。 阿倩定定地看著巴掌大的芝士蛋糕,她那么細(xì)瘦、骨骼還沒張開,甚至還不到任雀腰高。她抽了抽鼻子,用血淋淋的手捧起蛋糕,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mama……我餓……” 不知怎的,女孩的哭腔從車廂頂部傳來,任雀分辨出那是阿倩本來的聲音,他轉(zhuǎn)身朝車廂門看去,瞬間捏緊了拳頭。 兩道銀白色鎖鏈在一剎顯形,扭曲地將任雀和阿倩包裹在內(nèi),他稍微瞇起眼睛,才看清那道黑影。 晦暗的開扇門外,是一個(gè)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的面容掩在黑暗里,唯有凸起的金魚眼珠令任雀印象深刻。男人在門口晃了一陣,突然揚(yáng)起手臂,重重捶在門上。 那一錘仿佛釘在任雀心上,他的鎖鏈瘋狂扭動(dòng)起來,那扇紙一樣的門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深凹的痕跡。男人的動(dòng)作逐漸變快,聲音尖銳,像用斧頭劈過人類的頭蓋骨。 任雀神色微變,他抓著阿倩夾在腋下,朝身后跑去。 他剛動(dòng),遠(yuǎn)處的門便轟然打開,男人提著沾滿血腥的斧頭,踏進(jìn)車廂里。 阿倩在任雀胳膊底下?lián)潋v,她搖著枯草似地頭顱,沒過一會(huì)便抬頭看。男人舉著斧頭狂奔的身影在她瞳孔中不斷放大,空氣中突然響起列車剎車的刺耳聲音。 嘶—— 任雀皺緊眉,轉(zhuǎn)身捏訣,銀色光芒從指尖迸發(fā),鎖鏈在空中化為尖刺,直直扎向男人。 電光火石的碰撞間,阿倩呢喃了一句:“mama……救我……” 【所以,我賦予你母親的身份】 一張白色紙條突然在任雀眼前閃過,娟秀字體上染著墨點(diǎn),白影從車廂頂落下,任雀的動(dòng)態(tài)視力了得,他草草一瞥,便將文字記在心底。 不知怎的,他捏訣的手指微頓,鬼使神差說了出來: “所以,我賦予你母親的身份?!?/br> 夾雜著梵音的男聲在空間中回蕩開來,宛如凄曠深山響起無人之處的第一聲木魚,老僧在山巔撞鐘,鐘聲渾厚邈遠(yuǎn),驚起飛鳥。 那是任雀的聲音,又不是任雀該說的。 萬千鎖鏈化作長槍,貫穿了手持巨斧的男人的身體。 血rou迸濺,灑滿整間車廂,冰冷的液體滴在任雀臉上。他身上的單薄風(fēng)衣被血水打濕,任雀垂眼,看見一顆帶紅血絲的眼珠粘在他的衣角,正不甘地凝視著他。 明晰的指節(jié)略微用力,任雀抹掉臉上沾著的血塊,鎖鏈軟化,繞著他的身體靜止休憩。他轉(zhuǎn)回頭去,暗著眸色打量阿倩。 小女孩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坐到遠(yuǎn)處的車廂桌子上,她晃著白嫩的小腿,比體型粗壯很多的腿腳充滿不協(xié)調(diào),臉蛋上多了幾塊浮腫。 任雀也勾起唇,露出冷酷又無奈的笑。 “咯咯咯——” 阿倩笑起來,癲狂地向四面八方倒去,她的笑聲尖銳,只剩掌心的手虛虛抬向任雀,上下?lián)u晃著亂竄。 任雀垂眸,看見了一張憑空落在桌子上的紙條。 【所以,我賦予你母親的身份】 它靜靜躺在任雀眼皮子底下,如諷刺的話劇結(jié)尾。 “咕嗚!咕——!” “老板!老板!” “老板——醒醒!” “不然我們給老板一個(gè)嘴巴子,說不定就醒了呢?” “嗚!嗚——!” “你瞪我干嘛,我技術(shù)很好的,保證一抽就……” 嘈雜的聲音快要把任雀的腦袋擠爆了,他煩躁地?fù)u了下頭,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 明亮的節(jié)能燈管下,是三個(gè)圍起來的人影。如溺水人在海底看見的幻影,任雀眨了眨眼睛,逐漸從沉睡的狀態(tài)下清醒。 然后第一眼,就是蕓黃擼著袖子掐腰站在一邊,一副準(zhǔn)備給誰一個(gè)大嘴巴子的模樣。 “你要干什么?” 任雀抬手揉了揉額角,聲音沙啞地說道。 “啊……我準(zhǔn)備…給楚虞展示一下我的肱二頭肌哈哈哈?!笔|黃摸了摸自己的肌rou,諂媚地笑著道。 任雀從床上坐起來,發(fā)現(xiàn)楚虞正盤在他身邊,毫不掩飾眼睛里的擔(dān)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