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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戶女 第75節(jié)

    小趙大夫一噎,給堵得沒話說,但還是不答應:“要去你自己去,你年紀小挨揍的時候大夫們還能輕些?!?/br>
    張知魚捧他:“那還不是我沒你重要么?再說你沒覺得保和堂的的病人更多了嗎?”

    小趙大夫掰著手指頭一算,驚道:“還真是!”

    張阿公這月比往日多治好了三五個病人,其他大夫她估摸著也差不了多少,本來保和堂已經(jīng)聲名在外,又比別家多了女病人,如今大夫們醫(yī)術(shù)又躥了些,可不是來得更多了么,這幾日小趙大夫連吃飯都得尋空兒。

    “那我去說說?!?/br>
    小趙大夫?qū)Ρ:吞眠€是很有感情的,他是趙掌柜唯一的徒弟,心頭當然盼著鋪子好,遂頂著壓力對諸大夫開了口,按著魚姐兒的提醒說,也不要大家交出看家本領(lǐng),只外頭都有的不妨給藥童學徒們說說,橫豎都是各家的徒弟,一樣方子出十樣方子回,也不算吃虧。

    大夫們想起自己最近好了不少的手感,考慮了兩三天,又有徒弟們死乞白賴地哀求,便都應了下來,每日派一個大夫講病例,得空的大夫想聽就去聽,不聽也就算了。

    如此輪流下來,保和堂一月足有十五日都有大夫講課。雖然比不上學堂課時的緊湊,但大家都非常滿足了。

    等到保和堂醫(yī)學課正式開堂的那一天,所有的學徒和藥童都站在院子里對大夫們恭恭敬敬地行禮,大家都不是傻子,心里很明白這是多珍貴的機會。

    從這天起,大家在保和堂里都不叫某大夫,而稱某先生了。

    到了五月十五這天,趙掌柜還沒回來,慈姑病情雖沒有太大的好轉(zhuǎn),卻也沒有再繼續(xù)惡化下去,甚至已經(jīng)可以歸家如常走動了。

    那頭張大郎也打聽得官船是五月十五往外走,便掏了一兩銀子叫李三郎疏通船夫,不要走他們往日走的熟道兒,免得李三郎被人麻翻在外頭家里都不知道。

    遠遠地跟在大船后頭大家都放心,張大郎已經(jīng)跟相熟的同僚打過招呼,不叫人把他幾個當賊子打殺了去。

    李三郎在家靠爹娘,在外靠大姐,早吃慣了軟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一點兒不惱,還樂顛顛地將事說與徐大郎聽。

    徐大郎走商慣常還有幾個兄弟一同去,冒然換了路線都有些不愿,徐大郎素知張大郎為人,也存心想跟李三郎交好,便勸幾個舊友一同租條大些的船往姑蘇去,張大郎好說也是公門人,他打包票的事兒再假不得。

    不想話兒剛起個頭,賈大郎就拍著桌面色陰沉地盯著他道:“好你個徐大郎,兄弟一場倒與別人做套來耍你幾個哥哥!官匪官匪,說是官實則匪的人海了去了,走到水上還不是你說什么是什么,這些個伎倆也在你外公跟前兒顯眼!”

    徐大郎給氣得半死,自個兒掏心掏肺對這幾個兄弟好,日日好酒好rou地招待卻被這樣猜測,一時也有些心灰意冷,冷哼一聲便抱起自己的貨跟李三郎一起租了條小船,只等到了時日就跟在官船后頭走。

    黎二郎知道了此事,曉得李三郎不欲帶自個兒一同去,便將一包壓得緊密的銅錢還給了李三郎讓他看著到時能帶著什么回來不曾。

    李三郎習慣將錢財隨身攜帶,聞言便接過來揣在胸口。

    這是他頭一遭出遠門,李氏給他拿了半只醬鴨,一包肥爛的豬耳朵、一包鹵好的豬頭rou裝好,還悄悄問他:“可還缺本錢?你姐如今也有些私房,若幾兩銀子我還是給得出的?!?/br>
    李三郎瞪她:“你在家等著享福也就是了,用你給的錢賺了銀子也不痛快。”

    李氏默默收回錢往外趕人,心道,就這張破嘴,怪道二十來歲還是光棍兒一個!

    李三郎心眼子比井口還大,得大姐一罵也不放在心上,次日便樂呵呵地抱著自己的幾筐貨跟外甥女道別。

    張知魚和阿公今兒也得去城外給流民義診。夏姐兒曉得今兒得出城,在家撒潑打滾地要跟了去,還道是給大姐打下手。

    張知魚看著夏姐兒淚眼朦朧的樣子心頭一軟,便跟娘道:“去就去吧,有阿公在準沒事兒。”

    誰辦事兒還帶個拖油瓶去,張阿公盯著小孫女笑了兩聲,冷不防得魚姐兒一捧,鬼使神差地就應了聲:“沒錯沒錯,有我呢有我呢?!?/br>
    李氏:“……這可是爹說的?!?/br>
    橫豎帶孩子的不是她!

    張阿公看著小拖油瓶閃閃發(fā)光的大眼睛,直喊要完,深恨自個兒太善良,竟讓兩個小螞蚱瞅著機會鉆了空子。

    張大郎卻覺女兒聰明絕頂,才五六歲就唬得四十多的小老頭兒團團轉(zhuǎn),真不知是小的太笨還是老的太呆。

    女兒奴張大郎思量許久,覺得是后者,但他不敢說,只好蹲下來勸夏姐兒:“出了門你得聽大姐的話,給大姐幫忙,不能添亂知道嗎?”

    夏姐兒抱著大姐的膀子嗯嗯點頭道:“爹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姐的,誰欺負她我就揍死他!”

    眾人:到底誰照顧誰??!

    話畢,張家人親送了李三郎登船,轉(zhuǎn)回后魚姐兒便跟著阿公和小妹徑直去了義診地。

    那地方就在之前魚姐兒幾個之前看豬那,何縣丞讓人搭了幾個帳篷充做醫(yī)舍,里頭藥材俱是各大藥鋪捐出來的,外頭卻仍打了衙門的旗號。

    只各個棚子前寫了各家藥鋪的大名兒。

    因滿縣就魚姐兒一個女大夫,又有葉知縣提前吩咐過,所以她也得了個單獨的棚子。

    趙聰做為保和堂的少東家,他爹不在他也是要來的,慈姑還在大夫們的密切觀察期,一天不看著他大伙兒都心慌,跟阮氏一說便也將他一起帶了來,只慈姑干不得活兒,又不好進棚子休息,便一直呆在保和堂的馬車里。

    保和堂的馬車很寬,一輛可以坐下五六人,又被藥童們清理得干凈,還用藥熏過,再不怕慈姑染上臟東西,沒事兒他就在上頭跟趙聰說話兒。

    時候還早,衙門派來幫忙的人還沒到,幾個孩子就一塊兒在馬車里找成昭。

    一個月不見他的消息,大家都有些急了。這一月間,魚姐兒到底沒忍住和趙聰一起去了幾次成家,回回都被成大郎關(guān)在門外,別說見成昭,就連成家大門都不曾進去。

    成家和趙家是捐藥材捐得最多的,所以這樣的場合何縣丞都會在眾人面前夸贊兩句。這是露臉的好機會,正常人家都會帶著家中嫡子出來見人,就算成昭沒有學醫(yī),但他依然是成家的二少爺,哥哥都接過了仁安堂的擔子,再不叫弟弟露面,這不是滿縣里告訴成家二少爺不得寵么?

    張知魚看了又看,寫著成字的棚子里再沒見著成昭的影子,只有他大哥帶著自家兒子春風得意地跟滿縣大夫打招呼。

    三人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樣的場合成老爺都不放成昭出來。

    衙門組織的義診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沒有身份地位的小藥鋪就是想為民獻身也找不著機會,何況里頭還不乏南水縣德高望重的大夫坐鎮(zhèn)。再加上衙門還有專門的人記賬,連縣學的學子也有隨著先生來幫忙的。

    這是名聲也是人脈。

    無論成昭以后考學還是學醫(yī),在這些人面前混個臉熟總沒有問題。

    趙聰憤憤道:“今兒下午我就翻墻去把他救出來。”

    雖然他和成昭有些小過節(jié),但只要成昭恨他爹,那么他們就是好朋友,為好朋友兩肋插刀乃大丈夫也!

    況且成老爺可是又愛面子又會真動手的人,還不知成昭在家如何受折磨呢。

    張知魚想想道:“有狄夫人在,成昭不會有大事?!?/br>
    除非狄夫人過得也不好了。

    三人想到此處臉色更加難看起來,覺得今兒下午無論如何也得去一趟成家見到成昭。

    作者有話說:

    二更下午放吧,早的話六點,晚的話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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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魚姐兒義診遇故人

    魚姐兒的棚子很小, 跟閔大夫和高大夫的挨在一處,基本上就是專門用來接收有需要解衣看病和需要針灸的女娘,用不著她開方子。

    今日來的人里不乏隔壁縣的, 大家早就知道了義診的消息,提前一天就背著行囊離家徒步往這邊走, 到得比好些大夫還早。

    蘇州治下的縣,又是大旱又是流民, 這一年多稍微愛民些的縣令多少都組織過一兩次義診。

    大家都這么混著來, 今天到春見縣,下次又掐著時間一起去南水縣,就為了多看兩次病把身子養(yǎng)得更好點兒。哪怕不生病,開點藥放在家中救急往后也能省下一筆銀子。

    所以醫(yī)棚前排隊的病患比魚姐兒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好些娘子經(jīng)過難逃后也將貞潔之事看開了, 路上誰不是衣衫襤褸一路要飯?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但少了許多不知去向的男人,排隊的人中破天荒的居然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

    何縣丞遠遠看著就嘆氣:“去年他們來的時候也曾登記造冊, 上頭三分之二都是男子, 如今剩的大部分卻都是婦孺了?!?/br>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見的人已歸了各地大族做隱戶,隱戶不用交稅,讓他們干活能省下好些銀子,再用這些銀子去想方設(shè)法地圈地,漸漸的小地主也就成了大地主,若沒人整治,百多年下來少說也得在百姓尸骨上養(yǎng)出好幾個往來無白丁的豪門望族。

    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 誰不是滿腔抱負地踏入官場,但底層的士子想要抗起這座山實在太難了。

    鐘書吏看著成群結(jié)隊, 衣裳褲子都短一截的百姓也咬牙切齒:“這些個狗大戶, 過得日子倒比三品大員都好些。”

    但他們這些沒后臺沒背景, 只靠著官家祿米吃飯的芝麻官吏能做的,也就是嘴里罵幾句,保證自身不歪而已。

    兩人默默嘆一回氣,只盼著這次義診能讓他們的日子更好過點兒。

    來的人越來越多,眾大夫都忙得滿頭大汗,尤其專治婦人病的閔大夫棚前,人都多得繞了幾圈了,魚姐兒那頭也有不少病患,但大部分都是南水縣的女娘。

    她在鄉(xiāng)里請過娘子們開荒,又給大桃鄉(xiāng)的婦人看過病,不少人都聽說過她,于是都三三兩兩地拉著同行的婦人來魚姐兒跟前。

    夏姐兒拿了個牛哥兒特制的大彈弓,手里揣了把鵝卵石,虎視眈眈地盯著來人,隨時準備讓彈弓飲飲新血。

    張知魚一搶,她就往桌子底下鉆,幾次下來也就懶得管她,只道:“你敢打人,就是哪吒轉(zhuǎn)世我也讓娘把你屁股打爛了!”

    夏姐兒舉著彈弓很委屈:“大姐,我是在保護你。”

    張知魚哼哼兩聲,專心接收從各位大夫那兒轉(zhuǎn)過來要扎針和看身體的娘子。不想來看病的人居然也有冒充河南道籍貫的南水縣原住民。

    魚姐兒老遠就見著湊在閔大夫跟前用布包了臉還抱著小虎的純氏,純氏怪腔怪調(diào)地說著在巷子里聽孫婆子說過的幾句土話,逗得閔大夫哈哈大笑:“趕緊家去,少在這兒裝相?!?/br>
    大家也不傻,一年哪夠人學南水縣土話的,而且南水縣人生得要白凈些,如此很輕松就能辯解真假。

    純氏眉毛一豎就要撒潑,比她的嘴更快的是夏姐兒的彈弓,啪一聲打在純氏腳邊發(fā)出一聲暴響,夏姐兒威脅:“下一顆我對準的就是你的頭!”

    純氏估摸了下小虎和夏姐兒對打的勝負率,以及自個兒和魚姐兒對打的勝負率,只怕打了小的來老的,遂接連退了幾里地罵罵咧咧地家去。

    等到中午,隊里見討不著便宜的南水縣人已經(jīng)走得干凈,許多正經(jīng)看病的人見隊太長,估摸著今兒輪不到自個兒也回了地里做活,想等明兒再起早來一趟看看能不能擠進來。

    葉知縣從各處搜刮來的藥材足裝了十幾車。何縣丞想著若以后來的不是個好東西,還不如這會兒給它嚯嚯完了,于是這場義診少說也能再進行四五天,沒得急癥的百姓心頭都還不是很急。

    日頭漸落,眾大夫都收拾了東西駕著馬車家去,只閔大夫和高大夫跟前還有幾個女娘在,保和堂這輛車便是最后走的。

    魚姐兒扎完最后一針,正欲上車,遠遠地就瞧見昊老娘和幾個娘子扶著位四肢都軟了的娘子過來。

    昊老娘們?nèi)箶[濕了一片,被她們扶著的娘子身上更沒一處干的,頭發(fā)絲都還在滴水。

    閔大夫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摸她的脈,卻被昊老娘擋住道:“橘娘是個烈婦,再不肯讓外男碰了身子,到時她醒來不死也得二投河做水鬼去?!?/br>
    娘子們嘆:“橘娘也可憐,家里還有個小女娘,也就是為了給女兒多燉碗魚湯,便失足掉到河里去泡了半宿,要不是有人打柴路過發(fā)現(xiàn)了她,這會兒都見閻王去了?!?/br>
    說完又抹淚對魚姐兒道:“勞煩小娘子替她看看?!?/br>
    這事在女病患身上很常見,但兩位大夫和張阿公這回卻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行,她人小還不能開方子只能給人扎針,什么病都得我們先看?!?/br>
    魚姐兒奇怪地看他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忽然不讓她看了,明明王大叔要死了阿公還帶著她出門。但她卻沒有反駁,阿公是她最親近的人之一,兩位大夫?qū)λ鷮ψ约和絻阂膊徊钍裁?,她從心里愿意相信大家不會做對自己不好的事?/br>
    昊老娘沒想到幾位看著和善的大夫竟然這么敏銳,還想再說,那頭橘娘卻從嘴里吐出一口血來。

    都說醫(yī)者仁心,但三位大夫面對這樣的病人卻都沒有說話,堅定地表示除非讓他們看,不然就帶著魚姐兒駕車歸家。

    昊老娘長長一嘆,聽著橘娘痛苦的呻/吟,跪在地上給三位大夫行了大禮道:“請大夫救救橘娘?!?/br>
    周圍的娘子見昊老娘跪了,也跟著沉默地跪下去。閔大夫看兩眼老伙伴,沉思片刻道:“趕緊把她抬進來?!?/br>
    幾個小蘿卜頭幾時見過這等場面,便都湊過來想聽,張阿公卻喚了幾個娘子在門口守著他們,不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