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男神 第70節(jié)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鄙蛴隄善届o作答,“手下敗將最愛叫囂,你看電影里,輸?shù)舻姆磁煽隙ㄒf:‘你等著,我還會回來的!’,這不過是反派的慣用臺詞,沒人會當(dāng)真的?!?/br> “……” “再說,”沈雨澤又道,“只有被戳中痛處的人,才會因為他人的詆毀感到憤怒。他們說我丑,可我和他們持相反意見,所以我不會覺得生氣,只會覺得他們可笑?!?/br> 陸平心想,什么叫“持相反意見”?沒想到沈雨澤這么自戀。 算了算了,沒必要為了幾個路人甲影響今天的晚餐。 他們又等了幾分鐘,老板娘叫到了他們的號。陸平像是屁股裝了彈簧一樣,噌一下跳起來,興高采烈去取餐了。 他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兩雙一次性筷子,晃晃悠悠走了回來。 棕紅色的糖醋醬汁裹在每一片菜葉、每一塊年糕上,甜甜的香氣迎面而來,即使沈雨澤并不嗜甜,聞到這樣的味道也難免食指大動。 陸平獻寶似的:“你嘗嘗,你嘗嘗!” 于是沈雨澤夾了一筷子芋頭送入口中。 這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芋頭,不怎么甜,但入口很“沙”,口感扎實不會太軟。油炸之后,芋頭外表便裹上了一層脆脆的外殼,又在糖醋汁里那么一滾……這一口咬下去,軟、甜、咸、香,還攙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胡椒調(diào)味,實在開胃。 他吃東西時,陸平并不動筷子,而是在旁邊眼巴巴地瞅著。沈雨澤嚼一嚼,他的心就跟著跳一跳,直到沈雨澤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了,陸平立刻問:“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吃?” 沈雨澤點頭:“嗯,沒我想象中的甜,酸酸的,帶著一點辣,蠻好吃的?!?/br> 得到他的肯定,陸平這才開心起來。他很以自己家鄉(xiāng)的食物為榮,每次給沈雨澤介紹美食時,都生怕不合這個北方人的口味。不過他現(xiàn)在可以放心啦! 陸平揮舞起筷子向小山般的食物發(fā)起進攻,他好久沒吃糖醋炒糕了,幸虧今天他們有兩個人,他才能每樣菜都拿一些。 他們坐在馬路邊,一邊吹著夜風(fēng),一邊吃著炒糕,別提多愜意了。 店里不提供碗,兩人只能往前探著身子,湊在盤子前吃。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桌下的腿時不時就要碰在一起,肩膀也頻頻相撞。 陸平覺得這很有意思,甚至故意用膝蓋去撞沈雨澤的膝蓋,撞一下還還不夠,還撞了第二下、第三下。雖然他的力氣不大,可是這一下下的,足夠把沈雨澤攪得心煩意亂了。 沈雨澤無奈,警告他:“玩夠沒有?” 陸平理直氣壯:“沒有?!?/br> 一邊說著,陸平又用自己的膝蓋去撞他,但這次陸平的計謀沒有得逞——因為沈雨澤忽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大腿上,制住了他的動作。 “平平,”少年的眼尾輕掃,薄唇吐出幾個字,“別鬧。” 陸平:“……” 不知為什么,那只放在陸平腿上的手力氣大得嚇人,即使隔著牛仔褲,依舊讓陸平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炙熱。 陸平怔怔地望著沈雨澤,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沈雨澤有話要對他講。 他腦中忽然回憶起了沈雨澤在舞臺上說的那番話——“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旅行……幸運的是,我已經(jīng)找到我的港灣了?!?/br> 如果他是沈雨澤的港灣的話,那沈雨澤也是他的港灣嗎? 氣氛逐漸變了,空氣里帶上了一陣氤氳的濕意。仿佛有無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陸平的身上,他真的變成了一葉孤舟,在海浪的推動下,慢慢的,一點點的,向著沈雨澤的方向靠近。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陸平不由自主地盯住沈雨澤的嘴唇。 在這么近的距離下,沈雨澤的五官依舊完美到挑不出一點錯來,他的嘴唇很薄,顏色有些淡,鼻子很挺拔……接吻的時候,應(yīng)該要稍稍側(cè)過一點頭,才能吻到那雙涼薄的唇吧? 陸平腦袋里亂七八糟地環(huán)繞著各種聲音,他的理智已經(jīng)被潮水淹沒了,他踏在浪尖上,向他的港灣駛?cè)?。與此同時,沈雨澤也向著他的方向,慢慢傾下身體。 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那他就可以…… 他就可以…… ——“md,為什么糖醋炒糕里有這么大塊的姜啊,我還以為是土豆?。 ?/br> 一句臟話突然從他們身后那桌爆發(fā)。 實驗中學(xué)的某個男生罵罵咧咧,把混進盤中的姜塊挑出來,公開處以極刑。只見那姜塊上還有一排整齊的牙印,他的同學(xué)們一點同情心也無,反而笑話他眼瞎。 正是這句突然爆發(fā)的噪音,讓陸平瞬間清醒。 原本涌上頭頂?shù)某彼跇O短的時間內(nèi)褪去,陸平這艘小船就這樣擱淺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究竟在想些什么大逆不道的玩意,身子猛地往后一躲,拉開了和沈雨澤的距離。 他的腿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這是他心虛時常做的動作。原本放在他腿上的沈雨澤的手被他甩開,他狀似無意地問:“哈,哈哈,沈雨澤,你熱不熱啊,我忽然覺得有點熱,你要不要喝冷飲?” “……”沈雨澤看出了他的逃避。他盯著他的側(cè)臉,忽然抬起手,向男孩的臉頰伸了過去。 陸平想躲,卻沒能躲開。 少年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他的嘴角,輕輕點了點:“這里有臟東西?!?/br> 陸平倉皇地從紙巾盒里抽了幾張紙,胡亂擦了一下,低頭一看,只見紙巾上有幾滴棕紅色的醬汁,應(yīng)該是吃東西時不小心沾上的。 所以……他剛剛就是用這樣一張臟兮兮的臉,傻傻盯著沈雨澤,甚至還想吻……——停!! 陸平徒手拆掉幻想中的小船,讓那艘隨波逐流四處亂晃的船再也不能飄起來,更不能昏頭昏腦地向沈雨澤方向駛?cè)ィ?/br> 沈雨澤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能對朋友產(chǎn)生這樣的心思呢? 要怪就怪這家伙長得太好看了,就跟女生喜歡看美女一樣,男生憑什么不能喜歡看帥哥?他們倆又靠得這么近,陸平才會胡思亂想,差一點就做下了錯事。 陸平安慰自己:還好還好,沈雨澤肯定看不出來自己剛剛差點越線。他們只要繼續(xù)保持合適的距離,就能讓友誼長長久久的保持下去。 陸平不敢想太多,他把餐盤拉到自己面前,埋頭苦吃,想要以此躲避剛剛的尷尬事件。 他不知道的是,當(dāng)他專心吃東西時,沈雨澤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那桌,幽暗的目光看向了那幾個實驗中學(xué)的學(xué)生。 ——這幫打擾他好事的混蛋,預(yù)祝他們以后吃到的每道菜里,都有挑不完的姜吧。 第57章 因為剛才的小小“插曲”, 導(dǎo)致這頓飯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之間異常沉默。 陸平幾次想挑起話題,但是他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來, 就尷尬到大腦缺氧,只能飛快移開視線,根本沒勇氣和沈雨澤多說一個字。 他的思維路線是這樣的:想說話——就要直視沈雨澤的眼睛——就會看到沈雨澤的鼻子——就會關(guān)注他的嘴唇——就會想到接wen…… 停!停??!停?。?! 為了逃避這種尷尬, 陸平只能埋頭苦吃面前的糖醋炒糕。 最終導(dǎo)致, 這盤沉甸甸的炒糕有一大半都進了陸平的肚子, 撐得他癱坐在椅子上, 直能伸長脖子打嗝。 現(xiàn)在他既不是小老鼠也不是小企鵝了, 他變成了一只曲項向天歌的大白鵝。 沈雨澤看他這幅樣子實在好笑, 主動提議:“要不要順著馬路走走?” 陸平:“可以嗎?那車怎么辦?” “沒事,車就停在這,等逛得差不多了, 再打電話讓司機來接咱們?!?/br> 陸平摸摸自己鼓脹的肚子, 懷疑自己如果直接上車很可能會吐出來, 于是他同意了沈雨澤的提議,兩人慢慢悠悠地向著巷口走去。 這里是老住宅區(qū),街巷四通八達,擦肩而過的除了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就是剛剛下班的社畜。兩人也沒有什么目標(biāo), 順著街巷漫無目的的閑走, 偶爾遇到有趣的小店, 就進去逛一逛。 吃飯前, 沈雨澤提前把領(lǐng)帶和西服外套留在了車上, 現(xiàn)在只穿了一件襯衫,袖子挽到手臂, 最上面的兩粒紐扣并未扣好,夜風(fēng)吹來,襯衫衣領(lǐng)被風(fēng)吹開,喉結(jié)若隱若現(xiàn)。他個子高,肩膀?qū)捳?,再加上打扮偏成熟,這就讓他的外表頗具迷惑性,看起來像個成年人。 他們從巷子穿行而過時,陸平注意到有好幾名穿著校服的女學(xué)生紅著臉竊竊私語,還有剛下班的女白領(lǐng)對沈雨澤投來驚艷的目光…… 那些目光全部匯聚在沈雨澤身上,他恍若未覺,只有陸平察覺到了,心中升起一絲奇妙的酸意。 男孩突然停住腳步,拉住沈雨澤,轉(zhuǎn)身拐進身旁的一家小店。 小店的大門在他們合攏,截斷了身后那些女孩子們躍躍欲試想要搭訕的視線。 陸平進門前并未看招牌,只是隨便找了一家店,進門后才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一家老式甜水店。 與現(xiàn)在滿大街裝修的明亮寬敞的奶茶店不同,這家甜水店內(nèi)部陳舊,木桌木椅,水牌掛在墻上。見有客人上門,正在對著手機跳減肥cao的老板把目光轉(zhuǎn)向他們,邊跳邊問:“小同學(xué),吃什么?” 陸平想了想:“有桃漿嗎?” 老板回答:“今天太晚了,桃漿就剩一碗了。” 陸平摸了摸肚子,心想他可以和沈雨澤分吃一碗:“沒事,就一碗吧,要加牛奶的。” 老板:“好,要蛋嗎?” “不用,多少錢?”陸平掏出手機準備結(jié)賬。 老板:“十五。” “十……什么??十五?”陸平震驚,“以前才三五塊錢!” 老板一邊呼哧呼哧跳著減肥cao,一邊和他講道理:“小同學(xué),你說的以前是多以前?那種走街串巷的又沒有成本,我這里房租很貴的!”老板把目光轉(zhuǎn)向他身后的沈雨澤,說,“你是他哥哥吧?你既然工作了,就別讓你弟弟掏錢,現(xiàn)在隨便買杯奶茶都要二十多塊錢,我這里的牛奶桃漿真材實料,十五塊錢你覺得貴嗎?” 陸平根本沒讓沈雨澤插話,他不愿做這個冤大頭:“那我不要牛奶了,就給了我來一碗紅糖的吧……既然是最后一碗了,您便宜點吧?!?/br> 兩人一番討價還價,老板最終同意以八塊錢一碗的價格,把鍋底的那些桃漿都給了陸平。 “小細佬真會砍價……”老板一邊嘀咕著一邊去了后廚,沒過一會兒就捧出來一只一次性的塑料碗,碗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裝著那種名為“桃漿”的甜羹。 它很粘稠,顏色是半透明的米色,羹里灑滿了葡萄干與枸杞,還有些看不出形狀的褐色膠狀東西沉在碗底,配上出鍋前澆的一勺紅糖,看起來很像是小朋友會喜歡的玩意兒。 陸平拿了一柄一次性小勺,小聲抱怨著:“真沒想到,以前三塊一碗的桃漿,現(xiàn)在居然賣十塊!” 沈雨澤說:“真沒想到,你晚餐都吃了這么多東西了,居然還能繼續(xù)吃?!?/br> “這不一樣!”陸平很認真地糾正他,“晚餐是晚餐,桃漿是桃漿!” 沈雨澤:“桃漿究竟是什么?” “咦,你們北方不吃這個嗎?”陸平有些驚訝,用勺子在塑料碗里攪和了一下,撈出碗底那些褐色膠狀物質(zhì),“就是它——桃樹上結(jié)的,下雨之后,樹干上有裂口的地方,就會結(jié)出這種東西。老人說這是桃花的眼淚,所以桃漿又叫桃花淚。” “什么桃花淚,”沈雨澤反應(yīng)過來,“這是桃樹分泌的樹脂。我們那邊叫它‘桃膠’?!?/br> “差不多,差不多。”陸平渾不在意,“我小時候經(jīng)常能看到那種走街串巷的小販,自行車后座兩邊各綁一個不銹鋼的大桶,上面蒙著棉被,一邊裝牛奶桃漿,一邊裝紅糖桃漿。那時候一碗紅糖的三塊,一碗牛奶的五塊……” 這群七八歲的小烏孫,每天早早下學(xué)在巷子里瘋的滿頭大汗,遠遠聽到小販“桃漿——賣桃漿——”的吆喝聲,立刻折回家像mama撒嬌討錢,去買一碗冰冰涼的桃漿;若是冬天,小販就賣熱桃漿,大家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喝,非要到熱乎氣快散盡了,才囫圇灌下去。 小販不是日日來,在等不到小販的日子里,他們也會自己山上采桃漿。桃漿只在雨后出現(xiàn),就和蘑菇似的,不過野蘑菇不能隨便吃,桃漿倒是可以采一采。 桃漿掛在枝頭上時黏黏的,小朋友用手一摳,就會粘在指頭上。剛摘下來的桃漿像是咖啡味的**糖,要清洗曬干后才能儲存。不過現(xiàn)在野桃樹幾乎絕跡了,剩下的桃樹要不然是被果園圈起來,要不然就是只能賞花的品種……若不是這次在路邊遇到了這家小店,陸平都要想不起來桃漿的味道了。 聽完他的介紹,沈雨澤也對這個甜品產(chǎn)生了興趣。 或者更準確的說——他對陸平的童年產(chǎn)生了興趣。 他想要知道陸平小時候的故事,想知道自己錯過的前十六年里,陸平身上發(fā)生的一點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