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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問,也不要再管?!奔灸粎s沒告訴他,他只回答,“韓永年已經(jīng)死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噩夢結(jié)束了?!?/br> 韓楊微怔,隨后輕輕地低下了頭。 原來這些年,季幕一直知道很多事情。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里,韓楊接到了李村長打給他的最后一個電話。 在電話的那頭,李村長唉聲嘆氣:“娃娃啊,你遇到了個好人家,這是你的福氣。他們愿意為了你花大錢,愿意為了你cao心,你要珍惜。往后,就不要再同俺們這兒聯(lián)系了,俺們這也當(dāng)沒有你這個人。你就當(dāng)自己、不是俺們這出去的吧!你爸的骨灰,他們帶走了,帶去哪……俺不知道。你好好過吧……” 話罷,李村長默默地掛了電話。 韓楊一時之間無法反應(yīng),他忍不住問了季幕。季幕見他實在想知道,說了一半,藏了一半,他輕描淡寫道:“花了點封口費,還給他們安排了工作。大家都是老實人,這兩年也幫襯著你,我不會虧待他們的?!?/br> 季幕笑道:“放心吧?!?/br> 然而,正如季幕所說的,韓永年的離世,猶如韓楊一場噩夢的終結(jié)。 他在午夜夢回時醒來,這一次,不是嚇醒的。 他是自然地睜開了眼睛,內(nèi)心平靜如水,卻又像是藏著什么波濤洶涌的情緒,壓抑在偽裝的沉默之中,日益增多。 茫然間—— 他夢到三歲時,韓永年因為生氣把他捆在院子里一天一夜;他夢到四歲時,韓永年一腳把他揣進(jìn)生硬的柴火堆里;他夢到五歲時,韓永年粗魯?shù)貕褐哪X袋進(jìn)水缸;他夢到六歲時,韓永年拿著破碎的酒瓶子,戳在他的脖頸口,面目猙獰地說:“收起你的信息素,你個惡心東西,你和你媽那個婊子一樣讓人惡心!” 可那時候的他不知道m(xù)ama是什么樣的,他只知道,韓永年討厭的人,應(yīng)該壞不到哪里去。 或許,她和他一樣,只是個可憐蟲。 七歲,韓楊終于見到了李儷。 李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底沒有一絲感情,如果說有,也只是深深的距離感和莫名的厭惡。她說:“誰都說你是我的責(zé)任,可你憑什么是我的責(zé)任?當(dāng)年他們誰都逼著我生下你,現(xiàn)在他們誰都不要你?!?/br> 她說:“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沒有孩子?!?/br> 那不是她自愿的,當(dāng)年所有人都在強(qiáng)迫她。強(qiáng)迫她屈服,強(qiáng)迫她接受,強(qiáng)迫他放棄自我。最后她終于鼓起勇氣跑了,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 可血緣就是那么奇怪的東西,逃離山區(qū)后的前兩年,她總會在半夜夢到在襁褓中的韓楊,皺著一張可憐的小臉“哇哇”地哭著,和她一樣沒有容身之所。 她表面對韓楊厭惡至極,惡言相向。可她又會在深夜的時候,獨自坐在窗口,捂面哭泣。甚至,她想跳下去,一了百了這荒誕的人生。 誰都不容易。 韓楊無數(shù)次的,在深夜見過這般的李儷。 誰都不想活,誰都死不了。 忽的,今夜有一雙手從后面擁住了韓楊,帶著如沐春風(fēng)般的溫暖。 韓楊掙扎著從夢魘中再度醒來,發(fā)現(xiàn)抱著自己的是半寐半醒的顧暖。 顧暖的臉頰貼著韓楊的背脊,一如既往地蹭了蹭:“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六月的夜晚,還不算過于炎熱。 公寓主臥中的窗戶開了一小半,清涼的風(fēng)拂過韓楊陰郁俊朗的面孔,也吹醒了打著哈欠的顧暖。 “哥,你怎么了?” “沒什么。” 顧暖見此,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親了他的唇角:“騙人會變成小狗?!钡牟葺銍@著韓楊,令韓楊瞬間將緊繃的心情放松了下來,這是顧暖的安撫信息素。 韓楊沒想到,曾經(jīng)連腺體都無法正常使用的顧暖,如今竟然已經(jīng)學(xué)會釋放安撫信息素給自己了。 他默然不語,顧暖卻笑著說:“我昨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有安撫信息素了。哥,我的安撫信息素好聞嗎?以后你要是心情不好,或者有心事的時候,你就告訴我,我隨叫隨到?!?/br> “隨叫隨到?” “對呀?!鳖櫯J(rèn)真地說,“我現(xiàn)在是你的伴侶,我們要共度一生的,所以你不要對我撒謊。你這陣子晚上總是醒,是做噩夢了嗎?” 韓楊不動,他沉默地貼近了顧暖一些。半晌后,韓楊答非所問,語氣輕微:“小暖,你的安撫信息素很好聞。” 顧暖也不著急,他靠在床背上,讓韓楊在他的懷里找了一個舒適的資格躺下。以前都是韓楊抱著他,今天是他抱著韓楊。 很難得的場景。 顧暖輕輕地?fù)嶂n楊的腦袋,聲音溫柔:“早點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焙孟襁@一刻,顧暖才是一直照顧著韓楊的哥哥。 韓楊動了動唇。 顧暖就低頭親了親他的唇。 韓楊的睫毛微顫,他轉(zhuǎn)身把腦袋埋到了顧暖的懷里,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的姿態(tài),貪戀地嗅著顧暖身上的草莓信息素,尋求著想要的安撫。 顧暖放任他的索求。 這種狀態(tài)直到半小時后,韓楊才有所收斂,他的語速很慢,聲音喑?。骸拔摇罱偸菈舻叫r候的事情,夢到韓永年,夢到李儷?!?/br> 距離韓永年離世,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三個月,這是韓楊第一次,在韓永年死后,提起他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