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時，季幕對他說“你還是個孩子，不要總是壓抑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對身體不好?！?/br>
    韓楊抿唇，好半天才張口“……我不喜歡它?！?/br>
    說完這句話，韓楊做好了被質(zhì)問為什么不喜歡的準備。然而沒想到，季幕壓根就不打算問，只說“我小時候也不喜歡自己的信息素?！?/br>
    “為什么？”這回輪到韓楊開口發(fā)問了。

    “它曾經(jīng)讓我覺得自己很悲慘?！奔灸粋?cè)身，“信息素是你無法拋掉的東西，既然避免不了，你就要學會接受它?！?/br>
    不是喜歡它，而是接受它。

    韓楊這個年紀，即便早熟，也大抵是無法完全明白季幕的話的。

    他默默地下車，力道適宜地關(guān)上了車門。

    季幕坐在駕駛座上，久久沒系上安全帶。他望著韓楊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幽暗的路燈盡頭，他才重新低頭去拉扯那根安全帶。

    只是隨后不到幾秒鐘的時間——

    噠噠噠——

    是小孩子奮力奔跑的聲音，在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這陣腳步聲比清晨落到湖面的水珠更大聲，迫切慌張、不知所措。伴隨著不大的喘息聲，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成團，散發(fā)。

    路燈下，韓楊抱著手里的東西，齒尖發(fā)顫，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季幕的車前。

    那一瞬間，季幕從韓楊的眼中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想要逃離的心情，正在不顧一切地竄逃而出。比身體更早一步的接近自由，任何思緒在希望面前，都是微弱到不值一提的。

    韓楊的眼眶微紅，濕潤的模樣好似要在冬日里結(jié)冰了。他咬緊了牙關(guān)，握緊著拳頭。在季幕下車面對他的一剎那，他脫口而出“你沒有騙我?！?/br>
    “不騙你。”

    “你真的要幫我離開這里?！?/br>
    “是的?！?/br>
    “也會一直負擔我的學費和生活費。”

    “你要是不放心，怕我半路跑了，我可以給你寫承諾書?！?/br>
    “念到大學的話，會要很多錢?！?/br>
    “沒關(guān)系，我很有錢?！?/br>
    韓楊胡亂地抹了眼睛，手背濕漉漉的。他從頭到尾，語氣都不是疑問句。他是篤定的，也希望季幕是確定的。

    季幕走近了，半彎下腰，他與現(xiàn)下個子不高的韓楊平視。

    如果韓楊拒絕季幕，那他往后的人生就將與季幕沒有任何瓜葛。同樣的，季幕作為顧暖的爸爸，他會為了孩子的安全，毫不猶豫地切斷韓楊與顧暖之間的聯(lián)系。

    但顯然，季幕希望韓楊獲得新的人生“機會很多時候不會再有第二次，韓楊，你應(yīng)該抓住這次機會。”

    簡單的一句話，拽住了韓楊的內(nèi)心，反復揉捏。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季幕，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的。

    他迷惑著，也渴望著，最后是以問句終結(jié)了這場談話“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幫我？是因為顧暖嗎？可我、我和他也沒有認識很久。”

    這一切對韓楊來說，都過于突然。

    季幕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站起身，溫聲說“不早了，回去吧，想好了就聯(lián)系我?！?/br>
    作者有話說

    第13章 “我很怕苦的，爸爸?！?/br>
    望著季幕的車子遠去，韓楊捏緊手里的紙袋。

    他轉(zhuǎn)身，王盛不知何時就站在他身后，將左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韓楊的心一下子冷卻下來，他手中的紙袋掉在了地上。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遲鈍麻木，他聽到王盛幽幽然的嗓音“這輛車，是上次那個人的吧？”

    韓楊往前跨了一小步，避開了王盛，彎腰去撿東西。

    王盛叼著一支煙，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吐出一團繚繞的煙霧“我就說吧，多交點朋友沒什么壞處?！?/br>
    他難得沒有對韓楊動粗，轉(zhuǎn)身哼著歌往前走去。

    韓楊盯著他的背影，沒有跟上去。倒是王盛，突然停下來，笑得格外詭異“愣著干什么，回去啊，這不得給你準備餞行了嗎？韓楊，好事啊?！?/br>
    ……

    當天晚上，季幕的手機上有好多個未接來電，它不停地打，不停地打，像極了一個孤助無援的求救。

    季幕卻沒有接到這個電話，因為他在回家的半路上就接到了顧遠琛的電話，一個急剎車換了方向，朝醫(yī)院駛?cè)?。到了醫(yī)院后，手機被他一時粗心地落在地上，丟了。

    醫(yī)院的走廊處，顧遠琛坐著，不知在等什么。顧暖正蔫蔫地縮在他懷里，一雙眼睛哭得濕潤。顧遠琛用額頭貼了貼顧暖的額頭，確定沒有發(fā)熱后，輕聲哄道“不怕，我們不打針?！?/br>
    “真的不打嗎？”顧暖還是擔心，吸著鼻子，眼淚都蹭在顧遠琛的襯衣上。

    “不打，父親要是騙你，就是小狗?！?/br>
    “你上次也這樣說……”

    聽到這父子倆的對話，季幕揪緊的心放下了些，他快步走過去“遠琛，醫(yī)生怎么說？小暖是吃壞肚子了嗎，還是哪里不舒服？”

    顧遠琛抬頭，額角還有細密的汗，顯然方才也是被嚇到了。

    他看到季幕過來，同樣松了口氣“他嘔出來不少晚飯后吃的蛋糕，確實是吃壞了肚子，醫(yī)生說吃點藥就沒事了?！?/br>
    顧暖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吃的東西也都食材質(zhì)量好的，他哪吃過這種路邊柜臺不知道放了幾天的劣質(zhì)蛋糕。雖然韓楊也吃了，但顧暖的腸胃和韓楊的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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