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想看到的場面嗎？

    如果有人這樣問林棲，他會說是，反正跟誰都一樣。但他在心里問自己這個問題時，他便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起身往樓上走去。

    林何棋在身后喊住他。

    “你還沒……”

    “不需要你了，我跟她?！绷謼剡^頭，指了指坐在沙發(fā)上姿態(tài)依舊優(yōu)雅端莊的文萱，“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去吧?！?/br>
    真好，以后都不用再躲著了。

    側(cè)過頭的時候，余光掃到了角落里的王姨，臉上掛著隱忍的心疼。

    心疼什么，這明明是好事。

    沒有愛的兩個人，注定無法走到最后。

    不僅對林棲，對他們兩個來說，這都是好事。

    回到房間，手機關(guān)機。他誰都不想理，什么也不想看見，屋子里沒開燈，漆黑一片。

    林棲是怕黑的，一個人呆在黑暗的房間里他會害怕，所以睡覺總是要留盞小夜燈。但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想這么呆著，呆在黑暗幽靜的房間里，把自己團成一團，就好像什么都傷害不了他了。

    房門被輕輕敲響，那不是文萱或林何棋中的任何一個。

    得不到回應(yīng)，屋外的人便離開了。

    沙發(fā)的角落里，林棲靜靜坐在地板上。沒有眼淚，沒有表情，就在那發(fā)著呆。

    月光從窗外漏了進來，然而透過矩形的方框只能看見寥寥暗淡的星辰。

    “從童年起

    我便獨自一人

    照顧著

    歷代星辰”

    *

    上學(xué)念書，通宵復(fù)習(xí)，生活還是跟往常一樣，只是偌大的房子里一下子少了個人，更顯得冷清。

    很快，四月便來了。天氣終于有了回暖的跡象，那些花和樹開得更加爛漫盛大。

    這段時間，班里只有一個小瓜，學(xué)習(xí)委員方清華不知道被誰打了一頓。說是晚上回去路上被揍的，被套著麻袋打，都沒看清打的人是誰。

    后來方清華又喊了他在外面的那些狐朋狗友，但根本找不到兇手的影子，只好悶聲吞了這口氣。

    沒有什么大事，日子平平淡淡，一轉(zhuǎn)眼，蘇聯(lián)宇的生日就快到了。

    林棲是不記得他生日的，但每次在生日的前不久，蘇聯(lián)宇就要對他嘮叨上幾十遍。

    有錢人家的孩子過個生日就相當于開個盛大的Paty，地點在蘇聯(lián)宇家的別墅，林棲說自己會去，勾頭背著書，反應(yīng)平平。

    蘇聯(lián)宇不明所以搭上他的肩，很是疑惑：“兄弟，你怎么了？這些日子怪怪的。”

    “別碰我。”林棲說，頭也不轉(zhuǎn)，語氣冷的像是從冰窟窿里舀上來帶著一碗冰渣的水，很清晰。

    蘇聯(lián)宇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住了。林棲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就算是生氣，他自己到一邊安靜個幾分鐘也就好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確實是頭一次。

    “你怎么回事？”蘇聯(lián)宇微微有些不滿，盯著林棲的后腦。

    林棲沒回應(yīng)，嘴里只有輕輕呢喃重復(fù)的背書聲。

    “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

    “草?！碧K聯(lián)宇輕聲罵了一句，“莫名其妙啊。”

    換做是別人，蘇聯(lián)宇早就罵罵咧咧開懟了。但對方畢竟是林棲，拋去別的不說，他是陪伴他兩年的人。

    挺不是滋味的。他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時候。

    接下來的時間，林棲一直保持著這份冷漠的姿態(tài)。上課挺直背聽課，下課不是背書就是寫題，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墻，讓人絲毫插不進他的世界。

    其實回想起來，好像從一個多星期前他就是這樣了。

    蘇聯(lián)宇后知后覺，林棲好像變了，又好像哪里都沒有變。公子哥從來都是被關(guān)心的那一個，蘇聯(lián)宇沒關(guān)心過別人，他不知道要怎樣開口詢問林棲的事情，就只能坐在后面盯著林棲的后腦勺。

    明天開始就放月假了，所以今晚沒有晚自習(xí)。暨向一般是下個月的月頭放上個月的月假，說是月假，其實就是周末雙休，只是多了一天的空閑時間。

    林棲沒有直接回去，他打車去了寒江。

    路上司機還挺奇怪地問他：“這么晚了你去寒江干嘛？那地方一到晚上可不興你這樣的乖學(xué)生去啊?！?/br>
    林棲望著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淡淡應(yīng)著：“和你有關(guān)嗎？”

    車內(nèi)后視鏡中，司機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來，嘴里咕噥著：“現(xiàn)在的小孩可真是厲害了?！?/br>
    寒江在郊外，江的兩岸沒有護欄，這個季節(jié)岸邊生長著一大堆的雜草。

    林棲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半。

    傍晚的風從江面上吹來，還是冷的，遠處山頭上只剩下夕陽殘缺的一角，火紅的流霞順著遠山的紋理泛濫開來，林棲打開相機對著山頭拍了一張照。

    昨天晚上有人發(fā)了一條短信給林棲，讓他今天七點的時候來寒江見面。

    對方自稱是王芝，除了有點事想要和林棲說之外，那張卡，她想交給林棲。她說這也是林何棋的意思。至于林何棋為什么不回家親自拿給他，這個問題就很耐人尋味了。

    林何棋和文萱的離婚手續(xù)辦得很快，大概林何棋早就有這個打算了，不到兩天，他就從房子里搬了出去。

    家里的家具都是文萱置辦的，他能帶走的東西很少，少到他甚至不用喊人，自己就能收拾好一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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