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仙尊被當眾退婚后 第24節(jié)
春啟未必懂“剝下生魂”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宿問清有帶他走的意思,頓時流著淚拼了命點頭。 柳妄淵見他們達成一致,手掌一翻,登時出現(xiàn)了一張金邊勾勒的白紙,跟普通紙張有明顯的不同,不像俗物,緊跟著翻折兩下,一個有模有樣的小紙人很快出現(xiàn),此乃修真界慣常用的傀儡之術(shù)。 宿問清愣住,他不是沒見過厲害的傀儡師,但是說真的,這手法都不如帝尊干脆利落。 “我避世近千年的時候閑來無事?!绷郎Y察覺到宿問清的目光,解釋道:“就什么都研究著玩玩,傀儡術(shù)不難,比起正統(tǒng)修真大道簡單多了?!?/br> 宿問清:“……” 柳妄淵將折好的紙人遞給宿問清,然后走到春啟跟前,對方懼怕于他,不敢對視,只一個勁兒后退,柳妄淵輕聲:“帶你走可以,你得幫本尊找一樣東西,聽得懂嗎?” 片刻,春啟畏懼地點點頭。 柳妄淵自然不會忘記此行的目的——腐生草。名字雖然不好聽,但有極強的再生能力,一旦被重創(chuàng),哪怕只剩一根根須,也會快速生長,并且更加強悍,拿來入藥用以淬煉宿問清的筋脈,再好不過。 之前被焚骸驅(qū)趕的槐魎其實就是春啟做的,他可能曾經(jīng)是個鬼修。 鬼窟幽深環(huán)繞,一片片地域?qū)ふ业拇_費時間,腐生草又是活物,會胡亂移動,十幾只槐魎在春啟的口哨聲中飛一般沖出去,消失于濃霧中。 柳妄淵見宿問清嘴唇發(fā)干,拉著他坐下,然后從納戒中拿出茶盞,還有些山泉水,用靈力加熱,末了倒一杯給宿問清:“潤潤喉嚨?!?/br> “多謝帝尊?!彼迒柷逭每柿恕?/br> “這樣的話多生分?”柳妄淵不滿。 宿問清抬眼看他,噙著笑意:“那該怎么說?” 柳妄淵流露出痞氣,沒發(fā)出聲音,只是對了個口型,成功又把問清仙君弄得耳根通紅。 本來就是嘛,柳妄淵不服氣,即便感謝,也該是感謝夫君啊。 很快,一只槐魎回來了,它少了一條胳膊,正在著急地催促,春啟第一個沖出去,四肢并用速度飛快,柳妄淵帶著宿問清緊隨其后,瘴氣越來越濃郁,最后在一個水池邊,柳妄淵看到了腐生草,跟麻繩一般粗,像蛇似的盤踞在池水邊,正緊緊纏繞著槐魎的那條手臂,一點點消化。 焚骸按耐不住,卻被柳妄淵冷聲呵斥:“回來!” 焚骸一旦上去,定然會將腐生草斬得七零八落,而柳妄淵要的是完整的。 腐生草察覺到危險逼近,開始往水池退去,渾身擠出黑色的毒液,力求嚇退敵人,可它面對的是忘淵帝,柳妄淵直接設(shè)下結(jié)界將它圈在一個小空間里,然后蹲下身,右手變幻出一個鼎爐,左手捏訣。 腐生草最愛人身腐rou,它忽然聞到了這股味道,不受誘惑地朝鼎爐爬去,如蛇一般攀上柳妄淵的手臂,直到尾巴最后一點兒也進入鼎爐,柳妄淵毫不客氣地將小門一關(guān),點燃了業(yè)火,腐生草只來得及扭曲慘叫一聲,然后就化作灰色粉末,可以入藥了。 “貪吃?!蓖鼫Y帝不僅殺了人家,嘴上還要嘲諷兩句。 宿問清:“……” 剩下還需要兩味藥,找是找到了,但許是鬼窟的環(huán)境變化,導致從前無毒的東西變得劇毒,柳妄淵不愿意冒險,好在外界有可以替代的東西,他也不糾結(jié)。 鬼窟門口,柳妄淵剝下了春啟的生魂,疼得春啟差點兒沒受的住,最后往傀儡紙人中一放,徹底沒了動靜。 “估計暈過去了?!绷郎Y著急熬藥,“讓他先睡著,咱們出去再說?!?/br> 宿問清:“……”一想到先前腐生草的模樣,就不是很想喝。 鬼窟方圓百里沒有人煙,柳妄淵放出神魂,最后只找到一個破敗的廟宇,飛行法器多有隔絕天地靈氣的作用,用于隱匿蹤跡,但這次的藥就是要借助天地靈氣,青天白日下最好。 其實隨便找個無人的地界就可以,但柳妄淵屁事多,不喜歡。 柳妄淵一進廟宇就鋪好干凈的毯子,準備好矮桌茶水,讓宿問清休息一會兒,然后運轉(zhuǎn)功法開始煉藥。 看他這樣,宿問清心想一會兒不管多難喝都要喝完,帝尊在他身體一事上真的費心良多。 不多時,破廟上方又是金色的云霞匯聚,看樣子得六品往上。 “好像就在這里面!”外面忽然響起低聲說話的動靜,鬼鬼祟祟,語氣中帶著遮掩不住的貪婪。 “走!進去看看!正好二師弟需要丹藥?!?/br> 宿問清聽得微微蹙眉,雖說修真界殺人奪寶乃是常事,但如此理直氣壯,的確叫人不痛快。 “哐——”一聲門被推開,一行六個人,皆是淺藍色廣袖法袍,背面從腰側(cè)往上繡著青竹,一直蔓延到肩膀的位置,宿問清當下就認了出來,是瑤云派。 瑤云派不屬于天嵐派支系,也不求天嵐派庇佑,因為族中有位赫赫聞名的青瑤長老,所以這幾百年來也算腰板筆直。 兩個瑤云派弟子死死盯著柳妄淵手中即將成型的丹藥,但礙于他氣場強大,遲遲不敢上前。 “帝尊?”有人忽然喚了一聲,語氣驚喜又驚訝,他上前兩步,露出一張格外清秀的臉,瞧著不像是修真人士,更像是一個孱弱無害的書生,“在下段子陽,拜見帝尊!” 因為這句話,宿問清放在膝上的手倏然捏緊。 百年前,是有過瑤云派弟子段子陽跟帝尊的傳聞…… 只是后來段子陽親自跳出來說他們二人清清白白,自己已有喜歡的人,恰逢忘淵帝封印滅靈君結(jié)束陷入沉睡,一些人不知情,還覺得是帝尊求而不得,傷心避世,這使得段子陽好長一段時間被眾人奉為謫仙般的人物,反正各種濾鏡加持下,一時間也算追求者無數(shù)。 “段子陽”三個字引得柳妄淵側(cè)目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隨即繼續(xù)煉藥。 段子陽則突然下跪,“帝尊,我?guī)熜种貍€請您賜藥救治!” 一聽說是忘淵帝,同行的其他人立刻老實了,然后跟著段子陽“哐哐哐”跪了一地:“請帝尊賜藥!” 換做平時,這幅場景肯定要惹得眾人哄笑,那可是忘淵帝,你說賜就賜?但瑤云派還真的不一樣,準確來講是段子陽不一樣,柳妄淵曾經(jīng)當眾承諾過:凡段子陽所求,力所能及之事,必當鼎力相助。 話音剛落,“噗”的一聲,鼎爐里藥煉好了,通體金色,引得眾人眼饞,竟然是七品! 柳妄淵這才看向段子陽,眼里無悲無喜,沉聲問道:“你方才求什么?” 段子陽一愣,無意識攥緊手指,指著躺在破草席上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氣少的一人:“求帝尊賜藥,救我?guī)熜中悦!?/br> 經(jīng)年再見,柳妄淵并無任何情緒波動,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段子陽的師兄跟前,一番把脈后從納戒里找出一枚丹藥,rou眼可見的四品,然后塞到那人嘴里,沉聲說:“回去修養(yǎng)幾個月就行了?!?/br> 瑤云派上下都知道段子陽跟柳妄淵的傳聞,時間久了莫名生出幾分驕傲跟自豪來,越發(fā)覺得段子陽出塵不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連帝尊都拒絕了!加上這兩年地位飛升,到底有些失了穩(wěn)重,其中一名弟子跳出來說道:“帝尊既然都煉出了七品丹藥,給我們師兄豈不是更好,子陽……”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門板上,噴出一口鮮血失去了意識。 柳妄淵冷冷看著瑤云派眾人:“你們是不是對本尊有什么誤解?” 他對段子陽有求必應那是還恩,但這些人以為他脾氣好? 巨大的威壓下,剛站起來的瑤云派弟子又齊刷刷跪了下去,個個抖如篩糠。 段子陽也不例外,重重一叩首:“帝尊息怒!” “本尊還恩,那是本尊與你之事,跟瑤云派無關(guān)。百年前本尊贈于你珍寶無數(shù),段子陽,你該知足了。”柳妄淵沉聲。 段子陽的心神像是被重重劈了一下,一時間酸澀難忍,說不出是何滋味。 “不過區(qū)區(qū)內(nèi)傷,就要用七品丹藥,你們怕是無福消受?!彼迒柷褰恿艘痪?,然后從毯子上站起身,他一襲白袍纖塵不染,又帶著難以忽視的威嚴。 段子陽愣了愣,忽然想到天嵐派前不久的那一遭,柳妄淵幾乎是昭告六界,頓時反應過來,喃喃道:“問清仙君……” “帝尊息怒啊!”幾抹流光停在破廟外面,落地是一個女修兩個男修,年紀最大的留著一撮山羊胡,非常好說話的樣子,想進來又不敢,只能擺擺手:“帝尊息怒,這些弟子才出來試煉,沒怎么見過世面,還請帝尊念在他們年幼,寬恕一二?!?/br> 是瑤云派的幾位長老。 確時,柳妄淵長他們兩千歲,剛剛冒犯的那個修為差不多廢了,還得從頭再來。 威壓散去,段子陽重重喘了口氣。 柳妄淵不打算跟他們廢話,收拾收拾東西就要走人。 山羊胡子倒是舍不得,畢竟忘淵帝出世太難,既然見到了就希望能迎到門派里坐坐,“帝尊一路勞頓,不如去瑤云派休息一二,喝口茶?” “不必了?!绷郎Y冷聲。 山羊胡子視線再一轉(zhuǎn),像是才發(fā)現(xiàn)站在一旁的宿問清,立刻躬身行禮:“仙君安康!仙君也在,不如一起?”這是典型的聽不懂人話。 宿問清自從修為喪失后對于各大門派的某種微妙蔑視早已適應,并不會放在心上。 誰知柳妄淵來了一句:“才看到?你眼瞎嗎?” 第四十六章 你又撒嬌 忘淵帝將一眾瑤云派的弟子罵懵了。 事實上他心情不好來著,丹藥六品宿問清尚且能服用,結(jié)果是個七品,雖然藥效大大增加,但以青年目前的情況根本承受不住。 山羊胡子好半晌才找回表情,努力擠出一個笑:“來前青瑤長老還要我們務必請到帝尊,既然帝尊跟仙君不愿,那便算了。” “青瑤”二字刺激到了納戒中的春啟,原本安靜的紙人頓時劇烈掙扎起來,不僅如此,還充斥著濃烈的恨意! 紙人是柳妄淵捏的,他擔心此物失控傷害到宿問清,于是保留了一絲聯(lián)系,此刻自然也感知到了。 宿問清跟柳妄淵對視一眼,只是輕輕眨了眨眼,忘淵帝就無奈地嘆了口氣。 宿問清既然想知道春啟為何反應這么劇烈,那便一起。 “行,我們?nèi)?。”柳妄淵話鋒一轉(zhuǎn),差點兒閃到山羊胡子的腰。 雖然帝尊喜怒無常,但是不管怎么說,總算把人請到了。 瑤云派周山靈氣不如天嵐派那么濃郁,但風水極佳,從東到西呈現(xiàn)引流之勢,建筑精巧講究,遠遠一看高檐塔樓隱隱出現(xiàn)于重山疊霧中,也算個寶地。 瑤云派眾弟子正在大殿前的廣場上修煉,見幾位長老親自迎回來兩個人,皆身姿不凡氣度攝人,忍不住停下手頭的功法好奇打量著。 “我的天……那襲白衣是長老們從哪個仙島迎來的神仙嗎?” 彼時段子陽就站在宿問清身邊,他向來是瑤云派眾星捧月的人物,資質(zhì)不錯又刻苦,平時關(guān)愛同門禮讓小輩,總之大家都很喜歡,可宿問清就就那么云淡清風地立著,頓時將他的存在感降為零。 段子陽不知聽沒聽到同門的議論,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忽然輕聲開口:“算起來跟帝尊已經(jīng)百來年沒見了。” 帝尊?整個大陸……就一位帝尊吶! 眾人大驚,難怪這般容貌過盛,令人不敢直視! 等等,話說帝尊跟子陽…… 奈何柳妄淵根本不接他的茬,沉聲道:“不是剛剛才見過嗎?再者百年時光不過彈指一揮,你已是修道者,不必這般大驚小怪。” 段子陽忙低垂下頭:“帝尊說的是。” 宿問清神色不變,因為他相信帝尊,兩人合籍,若是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之前的路算是白走了,他曾立于無人之境,心里裝的是天嵐派的萬古基業(yè)跟蕓蕓眾生,胸懷氣度自然要超出段子陽好幾個檔次,青年的這些小手腕會弄得他有點兒不舒服,但也僅限于此了。 宿問清不是看不出來,段子陽一副跟帝尊保持距離的樣子,可又在眾人面前不斷暗示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跟過往,他在利用帝尊的名望給自己造勢,宿問清厭惡的是這點。 青瑤長老不問世事許久,這次柳妄淵跟宿問清同時登門,他怎么都要麻溜兒出來,六界皆知忘淵帝沒有等人的癖好,當年人妖大戰(zhàn),有個長老臨到陣前擺起了譜,生生遲到了一個時辰,說是作勢給妖族看,礙于他的地位沒人敢吭聲,結(jié)果剛出面就被忘淵帝一腳踹進了妖堆里,淡淡來了句:“不是餓了嗎?吃吧?!?/br> 這種兩軍交戰(zhàn)先送糧草的奇事的確第一次見。 幾乎是宿問清二人一進大殿,一陣青光自某個殿宇上方亮起,瑤云派弟子頓時恭恭敬敬跪了一地。 宿問清見過青瑤,上次封印滅靈君,此人以走火入魔閉關(guān)修煉為借口搪塞了,本也沒指望他,一段時間不見,青瑤似乎蒼老了些,至少之前沒有白發(fā),這次鬢角垂下的兩縷已然全成了銀絲,青瑤長相端正,談不上多出眾,一身青衣,上面的圖案似乎是某處山巒,并非瑤云派通用的竹子。 青瑤倒是禮數(shù)周到,對柳妄淵跟宿問清行了平禮,單論這點,他就要甩出那幾位不會辦事的長老幾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