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4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混不吝、撿只九尾天狐當(dāng)寵物、我和男知青有個娃[七零]、離婚后,小少爺被綠茶拐跑了、穿成惡女后每天都在洗白、那個香香軟軟的omega、學(xué)神每天都在想離婚、稀罕你、斷手學(xué)霸養(yǎng)娃記、被偏執(zhí)小狼狗告白后
玉珠臉又脹又紅,她曉得陶氏心里有氣,也沒計較,仍溫聲勸:“嫂子你放心,有我在阿平絕不會動你半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 “什么咱們?!碧帐狭R紅了眼,憤怒便如洪水,一旦決堤便不可收拾,她憤憤地上下打量身穿道袍的玉珠,劈頭蓋臉地指著玉珠的臉喝罵:“不要臉的小娼婦,打量我不曉得你們夫婦盤算什么?好啊,陳硯松把你送上王爺?shù)拇查?,果然換來了庇佑,他惡意構(gòu)陷我家官人,將我們大房的財產(chǎn)吞了不說,還打上我娘家嫁妝的主意,靠女人裙帶作惡的雜種,而你袁玉珠,你就是人盡可夫的賤貨,賤貨?!?/br> 玉珠還未被人這般當(dāng)眾羞辱,她雖氣恨,仍保持有三分理智,咬牙勸道:“嫂子別渾說,meimei的的確確是在道觀替公爹祈福的。” 一旁侍立著的阿平反應(yīng)極快,一個健步?jīng)_上前去,從背后轄制住陶氏,大手緊緊捂住陶氏的嘴,沖周圍人笑道:“我家大奶奶因大爺入獄,得了失心瘋,諸位可別把她的話當(dāng)真,散了,都散了?!?/br> 說話間,阿平就像拖死狗似的,將掙扎的陶氏連拽帶打地弄回馬車上。 這時,天際響起聲悶雷,黃旋風(fēng)也嗚嗚吹來,玉珠尷尬地立在原地,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孩子,被周遭的人指指點點,隱約聽見他們小聲議論什么王爺、人婦,更是臊得她沒處躲。 最后還是福伯聽見了動靜,急忙從茶寮出來,護(hù)著她上了馬車,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黑云越堆越濃,漸漸朝洛陽壓了下來,街邊的小販忙往攤上蓋了油紙,急著避開這即將到來的傾盆大雨。 馬車出了城,搖曳在去往蘭因觀的官道上,玉珠怔怔地窩在軟靠里,及至此時,她都沒從方才那場鬧劇中走出來,耳邊盡是陶氏瘋狂的辱罵和人們小聲的香艷揣測,眼前全是陶氏被羞辱后痛苦的畫面……她手附上側(cè)臉,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 一旁跪坐著的璃心瞧見后,忙湊上前來,扁著嘴嗔道:“打疼了吧,都紅腫了,待會兒回觀里我煮兩個雞蛋滾滾,這大奶奶也真是的,您方才替她出頭解圍,她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你,活該被阿平那些混賬羔子欺負(fù)。” “好了,別說了?!庇裰榭パ蹨I,深呼吸了口氣,手捂住發(fā)悶的心口子,搖頭道:“大嫂子最近遭遇了大變故,打便打了,我不同她計較。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攀扯出王爺,我現(xiàn)在就怕王爺惱了她,暗中對她出手,已經(jīng)夠可憐了……” 話音剛落,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緊接著,傳來福伯怒不可遏的聲音:“二爺攔在當(dāng)路上做什么?!” 玉珠皺眉,陳硯松來了? 第58章 不多時, 馬車外響起個溫柔低沉的年輕男人聲音。 “玉珠,是我。” 陳硯松聲音中帶著幾許落寞哀求, “我聽阿平說起今兒在西市發(fā)生的事了, 哎,原都是我的錯,你能不能下車同我聊聊, 不會耽誤你太久?!?/br> 袁玉珠聽見這個令人厭惡的男人聲音,氣便不打一處來。 她并未下馬車,端端直直地坐在車?yán)铮?nbsp;只是將車窗推開些許, 扭頭朝外望去, 官道上空寂寥寥,數(shù)丈之外停著輛并不怎么起眼的青布圍車, 跟前立幾個手持棍棒的護(hù)衛(wèi)。 而陳硯松呢? 這男人近在眼前,他穿著月白色圓領(lǐng)襕衫, 頭戴玉冠, 手里拿著只折扇,蠻不似個心狠狡詐的商人, 倒十足像個滿腹詩書的斯文公子。 “玉珠,你、你……”陳硯松疾走幾步到車跟前,手觸上車壁, 深深地望著車內(nèi)的女人,苦笑了聲,“你自打住進(jìn)蘭因觀后,難得下一次山, 誰知還遇到這樣的事, 都是我不好?!?/br> 陳硯松率先道歉, 他略踮起腳尖往車?yán)锿?,試圖套近乎,柔聲問:“都買什么了?你最近過得好么?若是短什么了,盡可派丫頭知會我一聲,我給你置辦?!?/br> 連噓寒問暖了數(shù)句,見女人態(tài)度仍冷淡,陳硯松臉上訕訕的,猛地瞅見車?yán)镞€坐著個璃心,他抬了抬下巴,吩咐道:“璃心你先下去走走,我同你家姑娘說幾句私話?!?/br> “有什么是璃心不能聽的?!?/br> 玉珠開口拒絕。 陳硯松耳朵發(fā)燒,他用折扇輕打了幾下肩膀,有意無意地問:“頭些天我聽戚銀環(huán)提了一嘴,說是你那個表兄吳十三回洛陽了,你見過他沒?” “沒有?!?/br> 玉珠閉口不談,心里厭惡更濃,原來擋在半路是問這個。 她拾起腿邊的團(tuán)扇,目視前方輕輕搖,岔開這個話頭,淡淡問:“老爺子還好么?” 陳硯松不禁氣惱,盯著玉珠的臉,暗罵:每回見著我,你從來不問蔭棠你過得如何?反而先問老爺子情形,袁玉珠,你如今恨不得老爺子趕緊歸西,咱們好能和離分手,然后各奔東西罷? 當(dāng)然,這種苛責(zé)抱怨的話陳硯松沒敢說,只能黯然,道:“爹他時而清明,時而糊涂,全憑參湯吊著?!?/br> 玉珠垂眸沉默了會子,冷不丁問:“若是我說我想回府伺候他老人家,你同意不?” 說到這兒,玉珠特意頓了頓,斜眼望去,果然瞧見陳硯松臉色一變。 “二爺莫驚,我就是隨口一說。”玉珠指尖刮團(tuán)扇骨,譏誚道:“從前在家中時,你就怕我在老爺子跟前胡言亂語,對外只說我得了病,叫丫頭嬤嬤們將我看得死死的,如今正是你謀奪家業(yè)的關(guān)鍵時候,又怎會容許我壞事,恐怕你早將陳府的人里里外外換了一遍吧。” 陳硯松俊臉緋紅,手緊緊攥住折扇,折扇不堪重壓,發(fā)出咯吱咯吱之聲,苦笑道:“老爺子曉得你入道替他祈福,很高興呢?!?/br> 玉珠嗤笑了聲,沒言語。 陳硯松見她面含鄙薄,心里著實憋悶得慌,可又不知該反駁回去,只能垂頭不語。 悶雷陣陣傳來,狂風(fēng)將道旁的樹葉吹得颯颯作響,馬兒受了驚,雙蹄抬起,嘶鳴不已。 玉珠手輕撫了下仍發(fā)疼的側(cè)臉,規(guī)勸過、爭吵過、愛過恨過、哭過鬧過,如今她著實疲憊不堪,早已麻木無感,懶得再吵,淡漠道:“二爺若是因大嫂子打了我一耳光的事,特來解釋幾句,那倒不必了,我并不在意,她也是個可憐人,嫁入你們陳家后幾乎沒過過一天安穩(wěn)舒心的日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吞沒蠶食大哥的家產(chǎn)便罷了,那生藥鋪子是大嫂子陪嫁之物,你要是再奪,著實有些欺人太甚了。” “怎么是我欺人太甚?” 陳硯松終于沒忍住,仰頭直視玉珠,壓著聲斥道:“老大當(dāng)年對我母親和我‘欺人太甚’的時候,怎么從沒人勸他收收手?玉珠,咱們一家三口當(dāng)年被擠兌的外出躲避的事你忘了?那雜種雇殺手伏擊咱們的事你忘了?女兒被害得丟失的事你忘了?” 玉珠拊掌,微笑著連連點頭:“直到現(xiàn)在,你仍認(rèn)為女兒丟失和自己一點錯都沒有?!?/br> 悲傷頓時如排山倒海般涌來,玉珠瞪著面前的男人,咬牙控訴:“旁的我不同你理論,咱們的孩子丟失,究竟是哪個嫌棄她是女兒身?又是哪個搶了梅家的男孩回洛陽爭寵的?” 陳硯松怒道:“那究竟是哪個肚子不爭氣,如果當(dāng)年你生的是兒子,我會那樣做么?” “這才是你心里最真實的想法吧。” 玉珠冷笑不已。 瞧,原來都是她的過錯。 玉珠仰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她深呼吸了數(shù)口,極力壓制住氣怒的情緒,搖頭道:“蔭棠,我不想同你這樣一見面就吵,我真的累了,但畢竟相識一場,我再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做人可不能這樣虛偽冷漠,否則你一輩子都不可能被人真心對待,一輩子都會妻離子散,你看看如今你身邊還有誰?” “這倒不勞你憂心了?!?/br> 陳硯松像解恨似的道:“如今我身邊有大把知冷知熱的美人,我自己覓的、朋友送的、自己貼上來的應(yīng)有盡有,我曉得你留不住了,你猜怎著?我連下一任妻子都選好了,正兒八經(jīng)的官家嫡女,比你出身高貴多了,貌美多了,也比你懂事溫柔多了?!?/br> 玉珠胃里一陣陣翻滾,十分想吐。 見她臉色不好,陳硯松這才覺得解了幾分氣,接著刺激她:“你別不信,那姑娘叫江嫻,才十七歲,水嫩著呢,一見我就臉紅。” “那恭喜你啊,總算得了個出身高貴的小姐,以后作惡時,你媳婦的娘家還能幫你出把力?!?/br> 玉珠反唇相譏,雖對此人早都沒了感情,可聽見這種話難免不痛快。 驀地,她打了個激靈,身子貼近車壁,盯著陳硯松那張年輕清雋的臉,皺眉道:“不對,這事不對?!?/br> 陳硯松以為玉珠還在乎他,聽見他找女人立馬生氣,勾唇淺笑:“怎么不對,難道你竟吃醋了?” 玉珠拳頭攥緊:“少惡心人了,我是說今兒這事不對。怎么我難得下一次山,就偏偏碰見陶大嫂子被阿平當(dāng)眾羞辱呢?我自問還是了解阿平的,這小子為人小心恭謹(jǐn),斷不會做出這種混賬事,除非是有人授意。 夫妻相處幾載,你陳硯松也很了解我,知道我看見大嫂子被欺負(fù),一定會替她解圍; 而大嫂子如今被接連發(fā)生的災(zāi)禍打擊得狠了,深恨咱倆,遇見了我焉能輕易放過?她打了我,并且當(dāng)眾揭穿王爺強占了我的私隱,王爺可不是那種任人辱罵的人,他勢必要懲治大嫂子和她娘家的,這是不是就正如了你的意?” 思路越來越清晰,玉珠呼吸有些急促,瞪著男人,不可置信地?fù)u頭道:“陳硯松,你這不是欺人太甚,你分明是要借王爺?shù)氖?,要把長房和陶氏一族趕盡殺絕!你算準(zhǔn)我定會替大嫂子在王爺跟前開口,求他網(wǎng)開一面,不要計較陶氏瘋言瘋語,如此我又欠了王爺一份人情,又要受制于他。只要我在王爺跟前兒得寵,你就能得權(quán)得勢,瞧瞧,不愧是生意人,把人算計透了,怎么著都不虧本,瘦rou你吃了,骨髓你吸了,剩下點肥rou你還要榨成油。” 此時,又一聲悶雷劃過,大雨傾盆而至,雨點子噼里啪啦砸在車頂,落到地上,打出一塊塊濕斑。 陳硯松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臉上遍布雨水,咬牙道:“你別混賴好人,這都是趕巧了。我辛苦四處奔走,花了大筆銀子替老大爭取了個輕判,大嫂子若是個懂事的,自然雙手奉上鋪子金銀報答我,可惜她不會來事兒,那我就不客氣,自己去拿?!?/br> 玉珠簡直被陳硯松這番無恥的言論驚著了,越想越失望。 “福伯,走!” 玉珠不想再和這個人浪費半點唇舌,直接吩咐福伯趕車。 “玉珠,玉珠你先等等。” 陳硯松手抓住車窗,疾步隨著馬車往前奔,他雙眼猩紅,一臉的懊惱,低聲急道:“我剛才有些激動了,最近煩心事實在是多,一下子沒繃住……我曉得你真是的擔(dān)心我,怕我萬劫不復(fù),我懂,我都懂……我今兒真不是存心尋你吵架的,還是那晚在蘭因觀同你說的那件事,想必你也見識到王爺?shù)氖侄瘟?,眼下我仍有把握助你脫身?!?/br> “用不著?!?/br> 玉珠用力關(guān)上車窗,冷冷撂下句話:“二爺以后好自為之罷!” 外頭風(fēng)雨大作,陳硯松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最后徹底消失在了獄中。 玉珠疲累地窩在軟靠里,整個人隨馬車左搖右晃,身子莫名冷得很,她不禁環(huán)抱住雙膝,默默落淚。 此時她真的想找人說會兒話,訴說她的恐懼和厭惡。 吳十三,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那雨點子就如羯鼓催花時的鼓點,毫不留情地砸在官道上,亦砸在陳硯松的身上。 他頭發(fā)全都濕透了,雨水順著發(fā)縫往下流,襕衫緊緊貼在身上,那把折扇不曉得什么時候掉落到地,泡在泥水里,可惜了,扇面上還是名家提的字呢。 忽然,陳硯松感覺到手一陣疼,垂眸瞧取,左手有條觸目驚心的血痕,想必是方才被車窗夾到了。 這時,家奴撐著把油紙傘奔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勸:“二爺快回車?yán)锪T,仔細(xì)淋了雨頭疼?!?/br> 陳硯松推開傘,怔怔地望著玉珠乘坐的馬車遠(yuǎn)去,及至完全消失在了雨簾,看不見了,這才長嘆了口氣,拖著沉重的雙腿朝馬車走去。 他是個凡事只看利益,不看對錯的商人,心里十分清楚將來玉珠肯定要被王爺收入后宅的,這事對他是有好處,可就是…… 恨。 且哪個男人愿意妻子被人玷污占有。 陳硯松糾結(jié)得心肝發(fā)疼,頓時淚眼盈眶,指尖輕劃過手背上的血痕,他知道玉珠如今還深愛著他,否則不會這么生氣,又不會每次見面都規(guī)勸。 他又何嘗不是呢? 陳硯松長嘆了口氣,扶著下人的胳膊上了馬車,朝洛陽城返回去。 夏天的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約莫一刻鐘就停了,烏云散去,艷陽又高照。 車中常備著衣裳,陳硯松脫下濕衣,換了身竹綠色的圓領(lǐng)直裰,他用帕子輕輕擦拭頭發(fā),心里打著算盤,得盡快想個法子給陶氏父親編織點罪名,陶家雖說已經(jīng)是破落戶,可到底還是侯爵之家,軍中多少有點面子,得趁勢將老大和陶家徹底按死嘍,絕不能讓死灰復(fù)燃。 其實他原也不指望陶氏今兒街面上撒潑辱罵就能讓王爺生了殺意,可厭惡之心多少有點吧。 陳硯松笑笑,將帕子隨手扔到一邊,他兩指夾住車簾子,掀開往外看,這會子已經(jīng)到了西市,外頭自是熱鬧,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猛地,陳硯松忽然想起玉珠今兒下山買東西,他心里又是一陣惆悵,不由得嘆了口氣。 鬼使神差,陳硯松讓車夫停下,他想去玉珠逛的那家綢緞莊瞧瞧,女人家都愛俏,夏日炎炎的,估摸著她想買些輕薄料子裁衣裳吧,這個癡人,只管去自家綢緞莊拿便是,何必給外人掏銀子呢。 才剛走到鋪子門口,那薛掌柜就忙不迭地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奉承。 陳硯松并未理會,昂首闊步走了進(jìn)去,同時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nèi)グ褜⑿獦I(yè)盤點的牌子掛出去,暫時歇業(yè)。 早先薛掌柜遙遙見過陳硯松一眼,曉得眼前這位主是洛陽呼風(fēng)換雨的財神爺,一想起這位爺?shù)哪切﹤髀劊φ乒耦D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忙摒退了閑雜人等,親自泡了極品毛尖,雙手親捧了上去。 細(xì)細(xì)觀察去,陳二爺這會子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翹著二郎腿搖,衣著自是華貴,二十幾歲的模樣,面如冠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透著過分的精明。 “二爺,您老想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