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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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侍立著的良玉忙上前來,搖頭嘆了口氣,“二爺心里惦念您,前兒連夜將福濃從咱們院子里挪出去,那福濃剛進門時是有點輕狂,小喜那日聽見這蹄子在二爺跟前嚼舌根,說您這幾日不知是何緣故,經常外出,一出去就是大半日,勸二爺要看緊門戶,這事被我們幾個曉得了,豈能放過她?她被我們幾個呵斥彈壓了幾回,老實多了,奶奶不必可憐這種人?!?/br> 袁玉珠點點頭,抬步出了內間。 她掃了眼眾人,直面那個福濃,語氣客氣淡漠,問:“你有事么?” 福濃看見袁玉珠,面上一喜,繞開三個如狼似虎的大丫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還未說話,眼淚就落了下來,手成祈禱狀:“奴原不該攪擾奶奶的清靜,只是方才王府來人報信,說是王爺今日出城打獵,我哥哥隨著一道去了,哪知雪天路滑,他從馬上摔了下來,跌斷了骨頭,奴、奴跟奶奶告?zhèn)€假,想回去探望一下?!?/br> 袁玉珠面上淡淡的,用眼神呵斥住璃心她們別吵,手在空中虛扶了一把,讓福濃先站起來,嘆了口氣道:“我也有個哥哥,最是疼我了,待會兒讓管事嬤嬤給你套車,送你去王府罷?!?/br> 轉而,袁玉珠扭頭囑咐良玉:“去包二十兩銀子,再找些續(xù)骨治傷的好藥,讓福濃帶去?!?/br> 福濃聽見這話,喜得又是作揖又是磕頭,連聲謝奶奶的恩典。 可璃心卻不樂意了,嘴噘得老高,跺了下腳,“夫人!你都不知道這蹄子在背后嚼您什么了!理她作甚!” “好了好了?!?/br> 袁玉珠瞪了眼璃心,讓女孩閉嘴。 這些丫頭只曉得福濃品行欠佳,慣會在蔭棠跟前挑撥離間,卻不知這丫頭身份再卑微,都是魏王府出來的,說白了,王爺如今重用蔭棠,可也得在蔭棠跟前放雙眼睛,不冷不熱待著就行,得罪不得。 “你們幾個呀,平日里也太張狂了些?!痹裰槔渲?,訓斥:“福濃也是個婚嫁由不得自己的可憐人,你們不要柿子揀軟得捏,記著她是二爺跟前的姨娘,要尊重她,懂么?” 璃心臉都氣紅了,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夫人,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說罷這話,璃心捂著臉摔簾子跑出去了。 袁玉珠無奈一笑,指著門的方向,對屋里旁的仆婦、婢女道:“瞧瞧,璃心這壞丫頭都敢跟我甩臉子了,你們呀,可要多幫我管管她,” 言及此,袁玉珠掃了眼桌上的珍饈美食,挑了四道,讓良玉待會兒給璃心送去,驀地,她看見那福濃還癡愣愣地在門口杵著,笑著問:“你怎么還沒走?” 福濃回過神來,耳根子紅了,偷摸看了數眼袁玉珠,暗嘆,怨不得王爺會對她上心,樣貌出眾倒罷了,難得心也善,確實是個好女人,只是,好人通常不會有好報。 福濃蹲身行了一禮,鼻頭發(fā)酸,低頭退下了。 這頭,屋里剛消停沒多久,陳硯松就挑簾子進來了。 他張開雙臂,微微蹲下,三個丫頭立馬上前伺候,一個踮著腳尖幫他除下紫貂帽,一個給他脫去外頭的披風,另一個則端上來熱水和皂豆。 陳硯松手探進熱水了,舒服地輕哼出聲,抓了把皂豆,搓了幾下,很快就出了綿密的泡沫,他一面洗著手,一面看向妻子,笑道:“才剛回來的時候碰到了璃心,這丫頭小臉哭成了花貓,我問她怎么了,她說你欺負她?!?/br> 袁玉珠搖頭笑笑,揮手讓丫頭和仆婦們下去,她將干手巾遞給丈夫,笑著嗔:“居然敢告我黑狀,原是這些丫頭嘴碎,欺負福濃來著,我看見說了她們幾句。” “欺負就欺負了,那有什么的,一個取悅人的小玩意兒罷了?!?/br> 陳硯松一臉的不在意,攬住玉珠,朝飯桌走去,他將妻子按在上座,小跑著回內間,捧出來壺花雕酒,親手斟了兩盞,雙手舉起,笑吟吟地給玉珠彎腰見了個大大的禮。 “你這是怎么了?”玉珠夾了筷子菜吃,詫異地問。 “為夫在此多謝奶奶大恩了?!标惓幩蓪⒕埔伙嫸M,蹲到玉珠腿邊,興奮道:“你猜怎著?今兒王爺出城狩獵,恰好看見你在城里給貧民施粥舍米,他回城后對你的這番善舉贊不絕口,說你堪為女子的典范,賞下來一盒南珠,個個都有指頭般大,托你的福,王爺將供應軍糧的差事給了我,軍糧啊,我半條腿跨進了官場了??!” 說到歡喜處,陳硯松兩眼放著光,狠狠地親了好幾下袁玉珠的腿,像小孩子般頭熊向妻子的腰腹,仰頭望著妻子:“你真是我的大福星啊,哼,隔壁院兒的老大,又是托人說情,又是給王爺拎鞋賣好當哈巴狗兒,最后只得了個供應行宮地磚的破差事,你都不知道,方才我倆給老爺子請安的時候,他妒忌得眼睛都要冒火了,我甚至都能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袁玉珠舀了勺蟹油蒸蛋,喂給丈夫:“你也不要刺激老大了,既然各自得了差事,就好好做便是?!?/br> 她輕撫著丈夫白潤俊美的面龐,柔聲道:“把珠子給王爺退回去,我做那些事,動機也不單純,是想給咱們女兒和你積積德?!?/br> “嗨,王爺賞賜下來,我怎么敢大剌剌地給他退去,多傷人面子?!标惓幩勺炖锝乐埵?,含含糊糊道:“給你就拿著,別多想,待會兒我給你撥筆銀子,你年前就一直施粥舍米?!?/br> “好?!痹裰辄c點頭,暗喜,如此便有更多機會和吳十三接觸,得盯緊他了,防備著點,別讓他真卷銀子跑了。 “快吃把,冬天的飯涼得快?!庇裰榇叽俚馈?/br> “吃什么呀?!标惓幩删粕狭祟^,臉頰緋紅一片,手不安分地撫摩女人的小腿,“玉珠,走,咱們一塊沐浴去?!?/br> 這一夜,注定是難眠之夜。 有人春心萌動,輾轉反側; 有人夫妻纏綿,行魚水之歡; 次日袁玉珠醒來時,繡床上只有她一人了,一摸,跟前枕頭還熱乎乎的,想必丈夫剛起床離開,蔭棠素來精力過人,不論忙多晚,次日都會早起,先打一套拳,用一口早飯,便出去巡視鋪子,多少年的老習慣了,雷打不動。 此時,玉珠只覺得雙腿乏力,暗罵丈夫昨晚著實有些過了,弄得她渾身都是“傷”。 玉珠閉眼回了會兒神,猛地記起今兒還要去一趟廣慈寺,忙掙扎著起身,喚丫頭們進來,伺候她穿衣洗漱,也不知那個叫吳十三的殺手今兒傷勢怎樣了?幾時能出發(fā)給她找女兒? 另一頭,廣慈寺。 吳十三徹夜難眠,好容易捱到雄雞銻叫了一嗓子,剛有了睡意,猛地驚醒,心道自己受了重傷,渾身的血污,再加上數日來的躲避追殺,沒工夫梳洗,應該……或許……有點臟吧,他可不能在小袁夫人跟前跌了極樂樓的面子。 想到此,吳十三尋了條手巾,摸黑出門,朝山下奔去。 山腳有條小河,難得沒結冰,過去洗洗。 第9章 吳十三覺得自己有些蠢了,哪個正常人會在寒冬臘月洗冷水澡? 這不,胸口的傷裂開了,血都流到了小腹上,濕頭發(fā)結了層微冰,凍得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了,后面失血過多,竟暈暈乎乎一頭扎進了河里。 得虧銀環(huán)追蹤了出來,將他從河里拖出來,給他上了藥包扎,在太陽初升起前,將他背上了廣慈寺。 “我看你就是有病!” 戚銀環(huán)雙臂環(huán)抱住,站在門口,恨恨啐了口。 她憤憤地朝屋里望去,這會兒,那沒心沒肺的吳十三病懨懨地坐在床上,臉蒼白得很,不過說實話,這人拾掇干凈了,真的蠻俊帥,唇角永遠勾著抹又邪又痞的笑。 戚銀環(huán)是女人,所以她太清楚一個男人忽然開始捯飭自己,注重自己的形象,必定事出有因,可她不愿相信,甚至陰陽怪氣地故意問:“干嘛大清早地洗澡?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勤快!知道不,要不是我趕去的及時,你小子肯定淹死喂魚了?!?/br> 吳十三疼得哼唧了聲,挑眉一笑:“快過年了,洗洗晦氣。” 戚銀環(huán)攥緊自己的半月彎刀,下巴頦兒朝男人的頭努了努,質問:“那眉毛呢?哪兒去了!” 吳十三不喜歡被人管得這么緊,摸了下缺短得扎手的眉,訕笑了聲,“我就想試試你那刀快不快?!?/br> 戚銀環(huán)氣得眼神都能殺人了:“那你試出來了沒?” “嗯,還挺快?!?/br> 吳十三嬉皮笑臉地應了聲。 他掀起被子下床,尋到昨日袁玉珠帶來的食盒等物,拎著朝門走去,在路過戚銀環(huán)的時候,特意踮著腳尖側身挪過去,笑道:“想吃燒雞了,師妹,你能不能去幫我買一只?” “我不!”戚銀環(huán)冷笑數聲,直接將男人推搡出去,恨道:“你是不是想支開我?” “你多心了。”吳十三沖女人揮揮手手,大步朝寺門口走去。 吳十三就這般拎著空食盒,身子斜倚在院門,放眼望去,廣慈寺盡收眼底。 遠處有幾個小和尚在挑水,大鼎里插滿了香,那棵老松樹上落滿了雪,有幾個虔誠的香客,一進廟門就跪下參拜…… 吳十三滿眼地譏誚,世人就是貪欲太多,才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他可不信這種泥塑的東西,他只信手里的劍。 只是……按前幾日的時辰,袁玉珠這會兒應該來了,她怎么還未到? 吳十三暗道,興許家里有事絆住了手腳吧,可是對她來說,找女兒難道不是最大的事么? 再等等吧。 半個時辰過去,吳十三原地踱步,一個時辰過去,吳十三手腳已經凍得發(fā)僵。 吳十三失去了最初的耐性,嘴里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什么東西,比公主皇后的架子還大,把老子惹急了,老子連夜卷銀子跑了,你這輩子就后悔去吧!” 越想越生氣,吳十三索性將食盒摔了,只聽嘩咚刺啦一陣響,瓷碗瓷盆碎了一地,男人臉難看得要命,氣恨道:“行了,敢這么怠慢老子,老子要不宰了你就不姓吳!” 哪料就在此時,吳十三忽然看見不遠處出現抹窈窕的倩影,挺眼熟,他還當自己看錯了,沒多久,便從拱門那邊走出個高挑的絕色美人,可不就是袁玉珠么。 好似往常那樣,袁玉珠只帶了家仆張福伯和璃心,但是,她不曉得有什么喜事,比之前所見更加明艷動人,如墨般的黑發(fā)梳成了烏蠻髻,身上穿著大紅白狐領的斗篷,更襯得她肌膚勝雪,她的眼睛長得媚,可瞳仁卻如融化后的雪水般澄澈清冷,只消一眼,就足以讓人淪陷。 吳十三看著她,不自覺唇角上揚,可他覺得等了這許久,若是不發(fā)個脾氣,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呦,這不是袁夫人么?!?/br> 吳十三冷著臉,倨傲道:“在下實在不知你們大家族是什么規(guī)矩,昨兒缺銀短兩,今兒來遲走慢,這仿佛并不是求人辦事的態(tài)度?!?/br> 袁玉珠也不曉得吳十三這通脾氣哪兒來的,她只是說下午來,又沒說什么時候,兇什么。 玉珠并未放在心上,笑著遙遙給男人蹲身見了一禮,大大方方道:“原是今兒忙著施粥舍米,才剛見著主持,又問了他幾句先生的傷勢,故而來遲了,還請您恕罪呀。” 吳十三冷哼了聲,接著剜心:“與其施粥給不相干的人,倒不如多想想自己女兒吃不吃得飽,最煩你們這種豪宗大戶的虛偽做派了,覺著做點善事,就能積攢點好名聲,哼,在窮人身上敲骨吸髓,你們最在行了?!?/br> 袁玉珠還未惱,身后隨行的璃心卻壓不住火爆性子了,忙站出來嚷了幾句:“我家夫人招您惹您了,先生何故說的那么難聽!” “好了好了?!庇裰槭沽藗€眼色,示意璃心不要說了,她其實早都瞧見地上空的食盒碗筷了,暗道莫不是這人餓急眼了,不愿吃寺里的素食,專等著她送rou來? “璃心,你去城里置辦些好葷食,記得點上一道補氣血的湯羹?!?/br> 待打發(fā)走璃心后,玉珠快步走上臺階,驀地瞧見吳十三今兒仿佛怪怪的,僧衣穿得很齊整,身上不再是濃郁的血腥藥氣,反而多了幾許清淡茶香,這個臉嘛…… “你的,你的,” 玉珠強忍住不笑,可真的是……忍不住! 他左眉完整,右邊卻光禿禿的,配上他這張漂亮的臉,就顯得那么怪誕又可笑,“你的眉毛……”玉珠深呼吸了口氣,忽然沒忍住哈哈笑出聲,指著吳十三,扭頭對張福伯笑道:“福伯,你快看他的眉毛,哈哈哈,怎么那樣兒了?!?/br> 張福伯素來嚴肅,瞧見吳十三這樣兒,也不禁搖頭笑。 “笑什么!”吳十三臉緋紅一片,看慣了她愁眉苦臉,驀地瞧見她笑得像個孩子,那么這眉毛削掉一半,倒也不虧?!安辉S笑了,你們漢人真沒禮貌!” “好好?!庇裰閿Q了下自己的大腿,憋著笑,仰頭問臺階上站著的男人:“你是因為眉毛沒了,所以剛才那么生氣?” “哼,我有那么小心眼?”吳十三厚著臉皮吹牛:“那個……我們胡人有個傳統(tǒng),在,在那個臘月用眉毛許愿,神明會降幅于他,你們漢人真是少見多怪!” 玉珠抿唇偷笑,再次蹲身見禮,手臂朝前伸去,笑道:“先生里邊請?!?/br> “不,今兒外頭說話。”吳十三擔心袁玉珠碰見戚銀環(huán),率先大剌剌坐到了臺階上。 “這……”袁玉珠癡愣了片刻,脫下披風,疊成四方厚厚一摞,放在臺階上,亦坐了下去。 斜眼看去,吳十三此時雙手撐在身后,兩條長腿隨意地耷拉在臺階上,雙眼盯著遠方,恣意地吹著口哨,除了臉色稍微蒼白外,與常人無異。 “先生看著身子恢復了許多呢。”袁玉珠雙腿并住,身子略微往前傾,手來回搓著取暖。 “這點小傷算什么。”吳十三不屑一笑。 袁玉珠心里藏著事,暗道今兒一定要將他的親人或者摯友給套路出來,拐彎抹角地問:“瞧先生和妾身一樣的年歲,父母家人應該還健在吧?” “沒有?!眳鞘樢怀粒呀浟巳辉裰樵诖烫剿牡准?,他心里冷笑數聲,一本正經地撒謊:“我是孤兒,小時候在羊圈里混,后頭狼叼走了羊和我,我跟著狼混,再后來狼被宗主宰了,我被宗主撿回極樂樓,我就跟著他接著混?!?/br> 袁玉珠皺眉,繼續(xù)問:“先生闖蕩江湖多年,應該走遍名山大川,結交了很多知己好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