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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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進明剛走,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廊下發(fā)愣,開始認真思考起連夜逃家,才想了個開頭,便想起這事她昨天才干過一回。 現在讓侯府報世子亡故,趕明兒趙珩就得讓人來掀她的棺材板。 竹春見侯爺出了院子才敢進來通傳,二門上說外頭有個姓江的年輕人求見,已等了許久。陸在望這才想起江云聲來,忙叫人請他進來。 又琢磨起來,她可憐江云聲的身世,可不知這小子的霉運會不會帶的她也更倒霉呢? 第22章 今年中秋,陸家難得一家團圓,又恰逢陸老夫人生辰,好好的熱鬧了一番,陸在望起了個大早,和陸元嘉一道去給老太太請安,成天關在院子里養(yǎng)身子的陸老侯爺也難得露了面。 一大家子坐滿了正堂,陸老侯爺瞧著精神也好了許多。陸老夫人雖不喜林姨娘那一房,可多年過去,陸進明襲了侯爵,又得陛下重用,永寧侯府已經牢牢握在她和自己兒子手里,林姨娘早已不足為懼,老夫人也不肯再把一個妾放在眼眶里,態(tài)度便寬宥不少。 陸老侯爺雖不大管事,可侯府的香火不能不管,陸進明他是說不動,便把目光對準了陸在望。 老侯爺和顏悅色的看著自己的小孫子:“洹哥兒今年也十七了?!庇挚聪蜿戇M明和沈氏,“洹哥兒媳婦也該物色著了,你們兩個心里可有合適的人家” 陸進明道:“洹兒頑劣,也是我疏于管教的緣故。我難得能留京幾日,此番決意要拗一拗他的性子,要么好好讀書,要么給他謀個正經差事,才好去說個好人家的姑娘?!?/br> 陸老侯爺道:“這話很是。陸家處的位置顯眼,世子娶親,不必要多高的家世,得姑娘人品貴重,家族持身端方的才好?!?/br> 堂上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陸在望,她像火燒著了屁股似的,板著一臉干巴巴的笑意坐立難安。陸老侯爺又道:“我聽說洹哥兒屋里至今沒個貼身伺候的人,這不像話。你母親和我商議,把她院里的采蘭給洹哥兒。” 陸老夫人笑道:“采蘭這丫頭穩(wěn)重老實,我瞧著很好,洹哥兒娶親之前,就叫她伺候著。” 陸在望尚未反應過來,老夫人就把一個丫鬟叫上前來,她看了一眼,那姑娘頗好看,唇紅齒白,面頰圓潤,身材凹凸有致。若她估量的不錯,這應當是傳說中的“好生養(yǎng)”。 她當即就想拒絕,可陸老夫人一個眼風掃過來,暗含警告,她便未在席上發(fā)作。 待散了席,陸在望便急哄哄的找去了陸老夫人的屋里,“祖母!” 陸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著急忙慌的作什么?” “采蘭……還是采菊來著,我不能要?!?/br> 老夫人道:“怎么不能?采蘭是我自小養(yǎng)著的,她無父無母,人品最老實不過,把她放過去,不過堵這府里上下的口。你年歲大了,屋里是該有個人?!?/br> 陸在望有些不滿:“縱然咱們心知肚明,可外人看著她是跟過我的,以后叫她怎么嫁人?這不是害了她嗎?” 陸老夫人冷哼一聲,“害了她?她進了你的院子,這一生安穩(wěn)富貴,不必再去過下等人的日子,你管這叫害了她?多少人想還沒有這個福分!” 古代生活條件落后,尋常百姓家里的日子確實比不了權貴,故而多少富貴人家的丫鬟不肯出府。 可她覺得未必人人都這么想,采蘭是孤女,又是陸老夫人親口鑒定的老實,那十成十就不是攀高枝的人。 她都已經沒爹沒娘了,還不讓好好嫁人? 陸在望還要再辯駁,陸老夫人已經冷了臉,“此事不必再議!人已經送去了青山院,你要是覺得對不住,便好好待她,有你的寵幸,滿侯府就沒人敢欺辱她?!?/br> 陸在望鎩羽而歸,只好喪氣的回了青山院,一進院子便見采蘭挎著個包袱怯生生的站在院中,面前是發(fā)愁的竹春和山月。 竹春看見她便道:“世子爺!”趕忙迎過來,低聲道:“這……往哪安置?” 陸在望道:“青山院這么大,找不到個屋子給她???” 竹春道:“是和丫頭們住……還是?” 她也犯了難,低聲道:“單收拾個屋子出來吧?!庇职巡商m叫進正房,陸在望問她:“你知道我的身份?” 采蘭叫她問的一愣,“是……世子爺?” 陸在望見她形容,好似老太太并沒告訴她要伺候的世子爺也是個姑娘,老太太說的老實不亂嚼嘴,應該是她不會出去說陸在望“壓根不行?!?/br> 她點點頭,又問:“你在外面還有沒有想投奔的家人,或者心上人之類的?倘若有,你現在告訴我,我還能放你出府?!?/br> 采蘭猛的抬起了臉,而后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滿面惶惑,“世子爺,我進府就是跟著老夫人的,從未和外頭人私相授受!我家里已經沒人了,求世子不要趕我出府,我一定盡心伺候……”她一面說一面就要給陸在望磕頭,她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把采蘭扶起來,“我并沒有這個意思……算我話多,當我沒說,你別哭?!?/br> 竹春聽見動靜進來,便把采蘭扶了下去,自己又折身回來,對她道:“她一個孤女,能叫老夫人收進府里就是為你準備的,你冷不丁叫人出府,可不是嚇著人了?!?/br> 陸在望覺得采蘭好像成了個東西,聽得有些不適,嘆氣道:“我是怕耽誤了她?!?/br> 竹春道:“她一個獨身姑娘,到了外頭能作什么謀生呢?爺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可過于急了些?!?/br> 陸在望也想明白過來,沉沉嘆了口氣。這并非自由平等的時代,大多數人都過的無可奈何,正如采蘭,她興許是身不由己的留下,可若真憑著她自己的心意,她也很難博得好的結果。 她只能對竹春道:“煩你多照應著點吧?!?/br> 竹春福身應下。 第二日天不亮,她便被陸進明從青山院提溜了起來,一人一馬,往京郊大營去。 西大營在安定門外往西三十里,天邊由黑轉藍,等陸在望跟著老爹策馬趕到時,已漸漸轉為發(fā)白的淺藍。 營中已然cao練起來,一聲聲喝的昂揚,周遭樹林里,鳥也見不著幾只。 陣前有個將領模樣的人迎上來,“陸侯今日來得早?!庇智屏饲脐懺谕?,“這是?” 陸進明抱拳還禮,“我兒子,陸之洹?!?/br> 又對陸在望道:“這是宣威將軍張忠?!?/br> 陸在望老老實實的行禮,“張將軍好?!?/br> 張忠笑著還禮:“原來是陸小侯爺?!?/br> 陸進明擺擺手,“我今日帶他下場練練,你自去忙你的。”說完便扯著陸在望到了營前的空地前,指著一排兵器說道:“哪個趁手,你拿上?!?/br> 陸在望看著一排刀劍長槍,苦著一張臉,“爹,真練啊?我跟你練手,那不是找死呢嗎?!?/br> 陸進明道:“老子不拿刀槍,叫你拿?!?/br> 陸在望的水平,基本屬于個花拳繡腿。陸進明在她五歲上便奉命鎮(zhèn)了邊,此后一兩年回京一次,對她非打即罵,若說正經的教習武藝,那是極少。 故而刀槍她壓根就沒練過。 可陸進明對自己自信,對自己的種也有自信,想著再差也差不到哪去,陸家男兒讀書不行,練武多少是有天賦的。 陸在望選了個看起來怪英武的大刀,她一上手便知道自己眼光可以,一挑就挑了個她舉起來都費勁的玩意,她便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假裝沒碰過人家,轉而去摸其他的看著小巧輕薄點的。 陸進明眼睛一瞪:“回去,拿刀!” 陸在望原本想辯駁幾句,陸進明一雙拳頭緊了緊,她便幾步小跑了過去,二話不說的擼起兩只袖子,左右開弓的把大刀從架子上拖了下來。 她兩手握著刀柄,刀尖還頹喪的垂在地上,扎了個結實的馬步,使勁了渾身的力氣,總算把刀顫顫巍巍的抬至和她人平行的高度,這才敢抬眼去看陸進明。 陸進明臉和眼睛一起綠了。 他一步上前,陸在望手里的刀便“哐嘰”一聲跌在地上,她立馬跑到了兵器架子后面,摸著一柄長劍,“這個能拿動!” 陸進明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你給我過來!” 陸在望猶掛在架子上猶豫,營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陸進明和陸在望一齊看向營門處,只見一行人正在下馬,馬低低的嘶鳴,有營中專管養(yǎng)馬的兵接過韁繩。 陸在望尚未看清來人是誰,先認出了脖子昂的最高,那鼻子看人的那匹瘟馬。 瘟馬的旁邊,自然少不了瘟人。 只見趙珩一身玄色銹金紋的交領箭袖勁裝,微低著頭,和旁邊一位五六十歲的白胡老將說話,兩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大營。 白胡老將軍一見陸進明便揚聲道:“老陸!” 陸在望道:“爹!我內急,我先方便!”她話未說完,人已先轉了身,準備先跑為敬。 陸進明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喝道:“不知禮數!沒見到那是成王殿下和孫老將軍,有多少尿你也給我憋著!” 看見了!陸在望眼神發(fā)亮,看見了才得跑! 陸進明拿眼神對她傳遞了“你給我小心點”的意思,這才薅著她肅穆的迎上去,陸在望還在掙扎,“爹,真的急,憋不??!” 陸進明:“閉嘴!” 掙扎歸掙扎,真到了人跟前,陸在望還是恢復往常規(guī)矩的樣子,不給自家丟人的道理她還是很懂的,陸進明拎著她給眾人過眼,道:“我兒子,陸之洹,小字在望。” 她便依次給孫老將軍和趙珩行了禮,她兩眼望地,盯著下衣擺的一點灰土,入了定。陸進明從她后腦勺一拍,陸在望猝不及防的,險些一頭栽過去,“縮頭縮腦的作什么,腰背挺直了。” 第23章 孫老將軍見眼前少年頗為俊秀,又看了看陸進明粗獷方正的臉,哈哈笑道:“小侯爺生的頗像沈夫人,比你這兵痞子可俊多了?!?/br> 陸進明無可奈何,頗恨鐵不成鋼的貶斥了陸在望兩句,孫老將軍笑道:“小侯爺未及弱冠,年紀尚輕,侯爺不必心急?!?/br> 經方才一遭,陸進明自然不會還想著讓兒子當眾人面前再下場練練,那得除了丟人還是丟人。 陸進明得和孫老將軍等商議陛下巡視大營的事宜,沒空管她,恰有一隊新兵cao練,正圍著寬闊的校場跑cao,陸進明便對她道:“你也去,跟著跑跑練練,不該看的別看,不該摸的別摸。” 陸在望忙不迭的點頭,一溜煙跑了。 趙珩一直沒作聲,臨進帳前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陸在望顛顛的跟在隊伍最后,這會功夫便一身的灰土,臟撲撲的沒樣,烏黑的鬢發(fā)也染的灰白。 她既瘦且弱的身板混在兵堆里,天生的有股可憐相。前頭哨聲一響,新兵令行禁止,當即停了腳步,陸在望便一頭撞上了她跟前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邊跟著的李成,李成便極自覺的把邁進主帳的一只腳收了回來,轉而朝著營外練兵的地方去了。 陸在望正在跟領頭的年輕將領打商量,“這位將軍?!彼槐?,“我這就先走了,待會我爹問起來,便說家里有急事,老太太使人來尋我?!?/br> 領頭的將軍頗有些冷面無情的意思,既然陸侯吩咐,那他便只把世子當新兵對待,沒甚特殊的。且他們這般平民出身,一路靠著拼命流血走上來的人,素來是看不上世家紈绔的。 尤其是陸在望這般的,跑也跑不動,打也打不得,叫她跟著扎個馬步,一會就歪三扭四,擾亂軍心,平白浪費他許多時間,除了礙事一無是處。 他冷笑一聲,“小侯爺說笑了。既然陸侯親自發(fā)的話,本將亦不敢隨意讓小侯爺離開。” 他輕蔑的看著陸在望道:“凡是跟不上脫了隊的,額外加五圈?!庇贮c了一個小兵,吩咐:“小侯爺瞧著虛,你貼身跟著,要是暈了抖了,多扶著些?!?/br> 陸在望無可奈何,跑的小腿肚子直打顫,好容易又繞完五圈校場,那邊已經練完了拳腳,正在拿著木制兵器一對一的比劃,她還未喘勻了氣,那臭臉小將又走過來,一言不發(fā)的扔了兩把木劍。 這劍輕,恰好合陸在望的意,她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她好歹有些花拳繡腿在身上,又慣會使巧招,拿著小木劍把對練的新兵溜的團團轉,趁其不備虛晃一招,一劍直擊對方面門,在對方遮擋之時,手腕往下一壓,敲在對方小手臂上,使他脫力,而后一劍挑掉了對方的武器。 她覺得這還怪好玩,不疼不癢的,正得意的沖人一挑眉,臭臉小將立馬給她換了個人來,新來的比之方才的壯了不少,可畢竟都是新兵,根基不牢,又顧忌她的身份,即便能打得過也不敢使出全力,陸在望又一連挑了三把木劍,惹得校場上人紛紛注目。 她自然明白其中門道,倒也樂得聽人吹捧,偏那臭臉小將不如她意,見場上這般便脫了甲胄,挑起地上一把木劍,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我來試試小侯爺的身手?!?/br> 場上一時又叫起好來,陸在望哪能是他的對手,可尚未說話,那人腳下一動,手中木劍便橫劈過來,陸在望下意識的橫劍去擋,沉悶的“梆”的一聲,她手心登時一麻,被強勁的力道逼的連退幾步。 這人本就不大滿意手下新兵對著個中看不中用的紈绔百般奉承,有意試她實力,叫她出丑。 陸在望本來就是個半吊子,當然比不了武將,幾招下來,便顧頭不顧腚,她不慣使刀劍,此人又來勢洶洶,常常躲避不及,想拿出逃跑的本事來,又覺得眾目睽睽之下丟人,只好生生受著。 她勉力握著木劍不至于脫手,靠著輕巧的身體左躲右避,從不正面迎招,幾次下來,對方便沒了耐心,他手腕一轉,手中劍立時變快,連招刺出,陸在望壓根找不到躲開的機會,她雙肩和后背連挨了好幾下,他手中木劍游蛇似的纏繞上來,先借著力道連人帶劍一道甩出去,陸在望立馬將劍脫了手,可他并未收力,跟著將劍一扔,欺身上來,抓住她胳膊反手繞了一圈,扯著陸在望把她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