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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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在望眼看著滴滴答答的酒水落在衣袍上,心里罵了句傻逼,倘不是在酒席上,她不潑他一腦子門豬油她就不姓陸了??裳巯聞㈤L舒正是想惹她發(fā)火,毀了席面惹得眾人厭惡,她便暗自忍下,只沖侍女道:“可否引路,我清理一下?!?/br> 侍女福身道:“公子這邊請。” 劉長舒伸臂還想再攔,陸在望想也不想出手握住他胳膊反手一擰,只見劉長舒倏然變色,她湊近了低聲道:“別的給臉不要臉?!?/br> 說罷便彈彈袖子,推開劉長舒,自顧自走了。 第15章 玉川見哥哥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略有些奇怪的偏過頭瞧他,轉念又一想,太子哥哥并無正妃,而側妃之中元安嫂嫂是最受寵的,也一直掌著東宮內務,看太子的意思,立為正妃是遲早的事情。 趙珩合該拜見一二。 玉川很快想通其中關竅,可又想起另一件事,先不說她,大哥更是早早到了該議婚的年紀……這些年,他不在京時,王府幾乎一把大鎖鎖了起來,常年空著,冷冷落落,半點沒有家的樣子。就算他在京城,身邊不是軍師就是參將,再就是長胡子文臣或威儀赫赫的武將,一點顏色也未見過。 這怎么像話呢?玉川偏頭去看大哥,秋日柔和的陽光底下,更襯得他金質玉相。 他們倆的相貌都更像母親,不論是在兄弟里,還是放眼整個京城世家,大哥的相貌都是拔尖的,合該娶一位賢淑的嫂子,生一個同樣漂亮的侄子侄女才好,可他倒是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元安和元嘉款款而來,依次給玉川和趙珩行了禮,元安并非是很能說話周旋的人,尤其她和趙珩雖能算作一家子,可幾乎從未見過,她只在禮數(shù)上周全,含笑道:“成王殿下也在,自殿下回京,這還是第一回 見?!?/br> 玉川看出她有一些無措,便搶著道:“是呀,哥哥今日恰好來瞧我,知道嫂嫂要來,也說要拜見呢。” 趙珩回了禮,也不管玉川替他說了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陸元嘉身上,只見一身粉裙紗衣,頭上一只顫巍巍的蝴蝶簪子,陸元嘉垂著臉,只露出豐潤的臉頰和挺秀的鼻子來,看著很是文秀。 元嘉和陸在望總混在一塊,她即使生下來該是個溫婉的性子,這些年近墨者黑,也能生生把她帶歪了路。 元嘉束手束腳的站著,新裁的衣裳料子讓她脖頸上癢癢的,她忍來忍去還是忍不住,還是伸手撓了一把,卻不經意碰到了耳墜子,在她頰邊晃晃悠悠,元嘉覺著,并非是那耳墜在動,倒好像是把她拎出來在眾人跟前溜了一圈似的,毀了她這半日的穩(wěn)重,等那墜子不晃了,她便偷偷抬起眼,好看一下有沒有落人的眼。 可是一抬頭,慶徽公主和成王殿下竟然一齊看著她。 上次在玄武大道,隔得遠,殿下一身盔甲,元嘉只覺得他威嚴,如今他一身鴉青錦緞常服,褪去一身殺伐,她只覺得眼前光華奪目,公主柔美,殿下俊朗,甚至越過了今日極好的日光,公主和殿下站在一起,眉眼有五六分相似,可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氣度。 這回府可得跟小四好好說說,她上次還說沒見到殿下的臉呢。 陸元安有些驚心,本朝雖無前朝那般嚴苛的男女之防,可成王對元嘉的打量陡然讓她驚心,她自己嫁給趙戚之后,便絕不想叫兩個meimei一樣的嫁入帝王家。 她下意識地想把元嘉往她身后藏起來,可元嘉正像兔子似的,打量著公主和殿下,她頓覺得頭疼。 玉川剛開始憂心大哥的婚事,就來了個陸三小姐,這并不關鍵,關鍵的是趙珩從未在哪個女眷身上多看過一眼,這是玉川第一次瞧見,她陡然覺得這興許是天意呢,大哥也不是打定主意要跟那些兵將過一輩子,她亮著眼睛,親熱的把元嘉拉了過來,“快讓我看看?!?/br> 元嘉猝不及防的被公主從最后面拉到跟前來,只好抬起頭來,成王殿下的目光像針扎的似的,讓她有些不自在,元嘉很不解的,不甘示弱的回看過去,她想知道第一回 見,作什么要盯著人這樣看呢? 可成王殿下微皺著眉,見她看過去,兩人的目光短暫的對上,他便又恢復那副和煦尊貴的樣子,不再看她,只跟大jiejie行了禮,便告辭了。 侍女引著她到了后面廂房,片刻后便有幾個小侍女端著水盆炭盆魚貫而入,一時沒有能換的衣裳,陸在望便拿水擦了擦酒漬,又把外袍放在火前烤著。她素來不必人伺候,自己收拾完便坐在榻前發(fā)呆,幾個侍女面面相覷,又瞧她犯呆,忍不住笑出聲來,她這才回過神,道:“你們不用在這,各自忙去吧?!?/br> 侍女便垂首退下,留她一人在屋里,陸在望四處瞧瞧,又攬鏡自照,忽覺今晨早起的時候把眉毛畫的有些歪,她本生的一彎柳葉眉,被她生造成了平直劍眉,瞧著威武雄壯的,橫劈了她原本柔美的眉眼。 不過古代女子身上諸多限制,一副容貌換得一身自由,這買賣她穩(wěn)賺不賠。 陸在望用手指微微調整了一下,心里盤算,那宴席她是不想去了,好容易出門不若外頭逛逛。 出了門,她便問侍女道:“你去跟你家殿下回稟一聲,我家中有事就先告辭了。”又問:“離這最近哪道門能出府?” 侍女回:“廂房后面不遠便是后廚,有一道角門?!庇值溃骸叭缫?,如心,給世子引路?!?/br> 陸在望便跟著她們,悠悠答答的出了垂花門,沿著小道往后院去。成王府的規(guī)制自是侯府比不得的,亭臺樓閣,池館軒榭,崢嶸軒峻,占了好大一片山林子,圍著一汪湖水,陸在望遠望過去,湖對岸林子上似也建了院子,她看的不經咋舌,皇城跟前辟了如此大一塊地,就給一個人住。這在家里找個人不還得騎馬跑兩圈? 腐朽的權貴! 陸在望出了成王府,漫無目的四處溜達,忽又想起前幾日大姐回府時神色郁郁,此時也是無事,便想著去買些外頭新鮮玩意送去東宮,她便在路邊站了會,見有綠頭牛從前街而來,便招手叫停。 待她走遠了,街角的兩個人才露出大半身子來。 正是劉長舒和陸之淳。 劉長舒揉著胳膊,陰沉著臉色。陸之淳在一旁覷他的神色,卻并不說話。劉長舒隨侍的長隨從街角過來,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劉長舒點點頭,長隨便朝著陸在望的方向去。 陸之洹敢當眾折他胳膊,他必得斷他一腿,方能出了這口惡氣。 陸之淳只見各個街角處涌出幾個衣著臟亂的地痞,跟著長隨后頭。劉長舒只瞧了他一眼便別過眼去,他自是知曉陸之淳對陸之洹的厭惡,只是陸之淳不過一個庶子,登不得臺面,他向來不在意。陸之淳見他冷冷的盯著自己,便收回目光陪笑道:“劉兄,還是快些回席為好,外頭呆久了不免惹眼。” 劉長舒點點頭,越過陸之淳往回走。陸之淳乖順的跟在后頭,眼風不經意的往外一瞥,只見自己的長隨躲在街角處,朝他點了點頭。陸之淳不動聲色的轉過眼,依舊跟著劉長舒往王府去了。 “殿下?!泵喜仍诎捕ㄩT外,“孫老將軍派人來問了幾趟,老曾他們已經跟著老將軍先去了西大營,咱這就走吧?!?/br> 孫老將軍也是大晉一代名將,如今年紀漸大,便留京鎮(zhèn)守京郊兩大營,孫將軍于他如師如父,倘若沒有老將軍肯帶他,趙珩興許一直都會是不受寵的五皇子,到了年歲封王遣往封地,無波無瀾的過一生。 孟昌牽了蒼梧來,李成從宮外急匆匆的來,在他跟前稟告,“南元人入京了。” 趙珩揉著手腕,聽李成繼續(xù)道:“不是使團。是另一批人,或是裝作百姓,或是混在尋常商賈隊伍里,城門上查出幾個,可其余的,便不得而知?!?/br> 本朝廢除前朝嚴苛的路引之制,不限制本國百姓遷移,不是戰(zhàn)亂的時節(jié),也常有南元北梁或其他小國子民持著關碟出入,故而晉都匯聚天下商貿,極盛時有百萬人之數(shù),坊中常道:“添十萬人之眾而不覺?!?/br> 晉都的門敞開了幾十年,經商之道極盛,百姓富庶,國庫充盈,晉人從不排外,也早已經習慣了往來自由帶來的厚利,一時要想關上是不能的,要想監(jiān)視這幫南元人進京的動向,也是極難。 誰家的國都都不會把門關死,也永遠肅清不了各國的間人,趙珩警惕,但不必草木皆兵,戰(zhàn)場上既能分出來高低,他也不怕幾個南元細作能破了天去。 趙珩略想了一下,“陸侯今日可也在?” 他問的突兀,李成一愣,還是孟昌反應的快,知道他說的是今日京郊練兵的事情,便點頭,“自然。將軍念叨陸侯許久,好容易抓住侯爺在京,自然要切磋一二?!?/br> 趙珩笑了一下,“陸侯養(yǎng)了個好兒子?!?/br> 孟昌撓撓腦袋,想不起來殿下何時和陸小侯爺有了交集,還沒頭沒腦的夸了一句,他既這樣想,便也這樣問了,趙珩卻沒理他,只對李成道:“你得空去侯府傳本王的話,請陸小侯爺幫本王一二?!?/br> 李成靜靜等他下文。 “叫她把入京城的南元人,給本王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找出來?!?/br> 孟昌大大咧咧:“啥?這怎么找?” 他見趙珩神色,殿下極少有叫人一眼瞧出喜怒的時候,可孟昌畢竟跟他時間久,直覺出他有些不大高興,便挪去李成那,低聲問道:“陸小侯爺什么時候把咱殿下又給得罪了?他不是打了八殿下?除了這,又惹事了嗎?” 李成搖頭,試探著問趙珩:“可有期限?要是……小侯爺找不到呢?” “三天。”趙珩說道:“找不到,誤了本王的事,就叫她自己到王府認罪。 第16章 這牛板車后頭放了些木頭小凳,沒出一條街便坐滿了順路而行的客人,陸在望見趕車的將綠繩解下,系上紅的,就問了一句:“近來生意可好?” 她一身華貴錦衣,坐在擠擠攘攘的牛車上極為惹眼,車把式回頭笑道:“不過養(yǎng)家糊口罷了?!?/br> 她此去書院市,車把式問她收了十五文,其余客人皆是三五十文不等,陸在望估摸了一下距離,算是合理,這一車客人約莫能收個五十文左右。陸在望便又問:“一天下來,能拉幾車客人?每月租賃錢幾何?” 車把式答道:“約莫有個五六車。至于賃錢……” 未等他說話,車上倒有中年婦人笑道:“小公子問的詳細,莫不是也想做這趕車生意?” 又有人道:“瞧這位公子通身的氣派,像是富貴人家,哪里要做這力氣活謀生呢?” 陸在望笑了笑,見車把式面色紅潤喜氣,便知收入不錯,她亦不追問。剛開始時的確有些欺上瞞下抬高賃錢和分成的管事,叫她發(fā)現(xiàn)一個處理一個,幾番下來便消停了些,至于車把式每日往上交多少錢,只要不是離譜,她也不追根究底,畢竟古代人力有限,監(jiān)察的也未必處處周到,只消她手里有進項,大家就兩廂便宜罷了。 她這般想著,在牛車上晃晃悠悠的,閑適的看著街景,車上的人上上下下,多是些平頭百姓,偶有見她富貴俊秀多問幾句的,她亦客氣答了,一路說說笑笑晃悠到了書院市,她下車往書院市去。 書院市內藏著一家極好的點心鋪子,鋪子主人租不起臨街的好地段,只能窩在冷僻巷子里頭,陸在望往巷子深處走,沒走幾步便覺不對,身后有悉悉簇簇的動靜,似是有人跟著,她還未回頭一探究竟,便被人從身后兜頭用麻袋套住。 她大驚,才叫了一聲便被好幾個人隔著麻袋胡亂捂住嘴臉,似乎人數(shù)眾多,口中念叨著快走快走,耳邊雜亂的腳步和低語聲,她一時喘不過氣來,眨眼工夫叫人拖進了暗巷,陸在望眼前發(fā)黑,腿上叫地上碎石磨的生疼。 腦中快速的想著,會是誰對她動手,她認識的? 亦或是看她穿著富貴動了劫念的歹人? “快點,動作輕些。別叫人發(fā)覺了?!庇械滥吧哪凶勇曇?,陸在望喘了口氣,忙道:“幾位兄臺,劫財便劫財,要多少銀兩我……” 只聽一聲冷笑,便有人狠狠一腳踩在她左小腿上,使勁碾著骨頭,陸在望倒抽涼氣,吃痛不止,行兇之人并不和她多言,想必也不是圖錢,那必是和她結了仇的人,會是誰? 陸在望咬著牙,混亂的想著。可緊接著幾番混亂的拳打腳踢一股腦往她身上招呼,陸在望狼狽的弓起身子,想護住自己,她明白這幫人的意圖,故而也不呼救,只咬牙忍著,身上腿上臉上無一處不痛,她像個球一樣被人翻來覆去的踢打,嘴里漸漸有了血腥味,頭上再挨了一拳,意識也片刻模糊。 她鼻尖盡是粗麻袋混合著土和血的味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力道漸漸輕了,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劇痛讓她意識清醒過來,有人踹了踹她,低聲道:“該不會死了吧?!绷⒖逃腥藖硖剿暮粑}搏,又道:“還有氣,再打估計就不成了?!?/br> “別鬧出了人命,瞧這情形,這小子怎么也得躺半個月起不來身,差不多了,快些走吧?!?/br> 幾人低聲商量了會,又踢了踢她軟趴趴的身體,陸在望便聽到急急的腳步聲,片刻后安靜下來,便知那些人已經走了。她松了口氣,滿口的血腥味,周身難以動彈,還未等她緩緩,耳邊又傳來腳步。 陸在望心里罵娘,依舊靜靜躺著,不敢擅動,那人輕手輕腳的在她身邊停下,而后便是“蹭”的一道匕首出鞘的聲音,她心里一瞬間冰涼,利刃裹挾著風狠狠刺下,就在此時卻聽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那人手中匕首砸落在地,又驚訝的低呼出聲,喝道:“誰?” 四周靜寂無聲。 陸在望趁機動了動胳膊和腿,怎么也得拼一拼,不能坐以待斃,可又聽咻的一聲,有東西破風而來,悶沉的砸在那人身上,聽他吃痛一聲,而后趕忙爬起來撿起地上匕首,慌里慌張的跑了。 她靜待片刻,確定無人之后掙扎良久,好容易扶著墻壁爬起來,眼前卻一陣昏眩,難以自制,軟綿綿的暈了過去。 書院市白玉巷深處的一處民宅,極小,進門便是個荒涼的雜草叢生的院子,水井邊上有厚厚的青苔,內側翻著個破木頭盆,除了院子只一間大屋,木門上掛著藍布,里頭隔斷臥房簡陋的榻上,躺了個與此地格格不入的華服公子。 這時,榻上的人卻呻吟一聲,胳膊腿一伸,扭動著哼唧起來,露出張灰撲撲的臉。 正是陸在望。 她鼻子比腦子醒的快,只覺鼻尖有若有似無的,蒸花卷的香氣。 陸在望迷怔怔的睜開眼,瞪著頂梁,蹭了蹭身下yingying的“地板”,一時糊涂起來,她不是在巷子里叫人打暈了嗎? 怎么又在屋子里? 這又哪里來的破屋子,單一張又硬又涼的土炕,和一床薄被子,整個臥房就這兩樣東西,頂梁還有蜘蛛網……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難不成揍一頓還不算完,還把她給綁了? 陸在望動動胳膊腿,勉強撐下床塌,她渾身上下都疼,捂著肚子扶著腰蹭出屋子,花卷香氣更濃了,外屋最里側竟然就是灶臺,灶上坐著火,墻面黑乎乎的,靠墻一堆柴火松草,支了八叉東倒西歪一地,屋中擺了張吃飯的矮桌,上有兩個碗兩個茶杯,市面上最普通廉價的式樣。 “有人沒有???”陸在望有氣無力的。 沒人應。 陸在望覺得餓,便挪去灶臺跟前,掀開蒸籠,里頭孤零零的兩個花卷,她不客氣的拿了一個,靠著灶臺邊上閉著眼啃著,一面捋清她混沌的思緒。 這時,外邊咯吱一聲,似是有人開門,院中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掛著的藍布簾子叫人從外面一掀,走進來個身量頗高的年輕男子,手上捧著個油紙包。他一身灰色粗布衣裳,洗的有些發(fā)白,倒是干凈整齊,背著光,沒看清相貌,他一見陸在望便頓了下,“醒了?” 陸在望壓根不認識這人,頓時警惕起來,“你誰?這哪?” 他答:“我家。” 陸在望狐疑的掃了一圈這土坯房,半點沒看出“家”的意思,她不想動,便瞇著眼仔細打量面前的男人,瞧著二十出頭年紀,挺鼻薄唇,曬得有些黑,但不妨礙他有一副俊朗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