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車，卻不見方書下車。

    賀擎低頭看去，方書挺著脊背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

    賀擎打開車門：“先休息，下午再練?！?/br>
    方書這才把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腳依舊沒動。

    賀擎：“？”

    方書側(cè)過頭，臉上神色略微不自在：“……腿疼?！?/br>
    賀擎垂眼，眸光落在方書從離合器上挪下來的左腳上，伸過手臂：“扶著我?！?/br>
    陳教練遣散練車的學(xué)員過來，就見賀擎扶著方書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小朋友這是怎么了？”

    陳教練嗓門大，練完車離開的學(xué)員不少聞聲好奇看了過來，江寧也在其中，原本踏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

    “不去吃飯嗎？”同行的羅川問道。

    江寧歉然地笑笑：“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想要問徐教練，你先去吧?！?/br>
    “練久了的后遺癥?！辟R擎避開陳教練，將方書放在辦公室沙發(fā)上坐下。

    陳教練愧疚道：“別是你被我拉走后，小朋友一直在練，沒停過吧？”

    賀擎給了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怪我。”陳教練搓搓短粗的發(fā)茬子：“我應(yīng)該快點(diǎn)回來，是我對不住小朋友?！?/br>
    方書搖搖頭。

    其實(shí)不怪陳教練，賀擎被拉走前沒讓他練別的，隔著大半個訓(xùn)練場，方書連賀擎的背影都看不到，也不好問要練多久。

    于是方書把車掛到一檔，來回的練習(xí)踩離合。

    “小朋友的腿沒事吧？我……”

    陳教練話沒說完，賀擎從辦公室隔間拉了條凳子坐在方書面前，岔開條腿，說道：“腿放上來?！?/br>
    陳教練：“？”

    方書：“？”

    方書看了看賀擎，又看了看賀擎岔開的腿，下意識動了動右腿。

    賀擎：“左腿?！?/br>
    方書：“……”

    方書又換成左腿。

    他左腿正疼，動作有點(diǎn)慢，放到賀擎腿上，額頭出了層薄汗。

    賀擎到嘴邊的“褲角卷起來”又咽了下去。

    賀擎大手握住方書的腳‖踝，虎口卡在凸起的關(guān)節(jié)處，另只手卷著方書的褲角往上拂。

    方書沒料到賀擎的舉動，他整條左腿又麻又痛，賀擎手一握上去，他仿佛被過電一般，腰一下就軟了。

    方書細(xì)細(xì)抽了口氣，條件反射要縮回腿。

    賀擎先一步捏在他的小腿上。

    方書好不容易蓄起的力氣散了個干凈，要不是他本能用手臂撐著身體，他已經(jīng)倒在了沙發(fā)上。

    “賀、賀教練……”方書眼里蒙著層水汽，耳朵尖紅得快滴血。

    少年的腿筆直纖長，皮膚細(xì)膩得連毛發(fā)也看不見，比外頭的日光還白上幾分。

    賀擎手指停頓了下：“別動，你左腿血液流通不暢，不疏通你下午沒法練車?！?/br>
    第24章 我輕一點(diǎn)。

    方書咬著唇, 身體僵硬得像是塊石頭。

    方書經(jīng)常運(yùn)動，自是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賀擎常年教車，日曬雨淋的, 手指指腹布滿繭子, 粗糙堅硬, 貼在皮膚上, 給人的感覺又疼又麻, 宛如千萬只螞蟻在順著神經(jīng)攀爬。

    方書忍了忍，沒忍住，往回抽了抽腿：“我、我自己來?！?/br>
    賀擎沒松手, 干燥虎口卡著方書的腳‖踝，把他的腿拉回來放腿上，語氣稍微加重：“別動。”

    陳教練站在一旁，也不住的勸道：“你賀教練說的對。這方面他有經(jīng)驗(yàn), 聽他的話, 別亂動?！?/br>
    二比一, 方書不敢再亂動了。

    他手指蜷了蜷，手撐著在沙發(fā)里坐直,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賀擎, 飛快垂下眼簾。

    陳教練幫不上忙, 也拉了條凳子坐下：“老賀, 你知道我?guī)聦W(xué)員去體檢的時候遇到誰了嗎？”

    賀擎眼也不抬：“誰？”

    “張新?！标惤叹殦Q了個姿勢面對賀擎：“他以前也是嘉南的學(xué)員, 愣頭青一個，得罪徐道富離開了嘉南。我還以為他轉(zhuǎn)去了別的駕校，沒想到他考了公務(wù)員, 還是交管職位。”

    賀擎早知道這些, 沒什么反應(yīng), 手順著方書踝關(guān)節(jié)往上揉捏。

    陳教練道：“他還向我問起你。你和他見過面？”

    賀擎淡淡道：“找過他一次?！?/br>
    “什么時候？”陳教練來了興趣，正要繼續(xù)追問，賀擎抬手輕輕在方書小腿上拍了下：“放松，腿別繃這么緊?！?/br>
    方書脊背一僵，在賀擎的注視下慢慢放松身體。

    賀擎收回視線：“前段時間，找他幫了個忙?！?/br>
    看出賀擎不想多說，陳教練“哦”了句，和賀擎聊起學(xué)員練車的事：“他們沒給你添麻煩吧？”

    “還好?！标惤叹毥痰眠€不錯，手底下的學(xué)員拉通練習(xí)的過程中基本沒犯什么錯誤，科目二考試的時候正常發(fā)揮，問題應(yīng)該不大。

    “你不用替他們說好話。我是他們的教練，他們是什么水平，我心里很清楚?！标惤叹殧[擺手：“他們之中有好幾個都是考過三回的人了，這次要是再考不過，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機(jī)會了?！?/br>
    “你用不著這么杞人憂天?！辈皇撬值紫碌膶W(xué)員，賀擎不作任何評價。

    陳教練嘆了口氣，轉(zhuǎn)念想到今天帶去體檢的新學(xué)員：“不過賈迪一介紹的新學(xué)員資質(zhì)不錯，估計教起來不會太難?！?/br>
    嘉南駕校的新學(xué)員資源大部分掌握在徐道富手里，其他教練能分到的學(xué)員很少，陳教練已經(jīng)有段時日沒接收到新鮮血液了，不免有些興奮，來來回回說了好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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