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吻 第8節(jié)
男人的皮膚冷白,小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酒精沾染了薄荷,尾調(diào)清冽,像山巔的一捧涼雪。 林以檸的視線落在晏析清瘦腕骨的內(nèi)側(cè)。 時隔四年,這串黑色的拉丁文終于再一次清晰映入眼中。 細膩的筆觸,繪在冷白的手腕內(nèi)側(cè),不過兩指寬。 林以檸曾偷偷查過它的意思。 hinc itur ad astra:此路通繁星。 那些被梁琴指責(zé),說她沒天賦不努力,然后斷電將她關(guān)進小黑屋的日子里,林以檸就是借著窗外薄薄的光,在日記本上一遍又一遍寫下這句拉丁文。 此路通繁星——她望著濃稠夜幕里明亮的星星,也想找到一條可通繁星的路。 「懂了?」 晏析沉緩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林以檸回過神,看著他深雋的側(cè)顏。 她眨眨眼,「懂……懂了?!?/br> 「嗯。」 晏析起身,淡淡的薄荷味抽離。 林以檸卻有點慌,打什么?怎么打?她用余光去瞥身側(cè)的女人,依樣畫葫蘆,球桿輕輕碰了下白球。 小球被這軟綿綿的一擊,緩緩滑出三公分,停住了。 林以檸:? 「噗嗤——」花襯衫和趙意濃雙雙笑出聲。 晏析:「……」 開局便失掉了開球權(quán),林以檸有些無措的看向晏析,「對——」 她想道歉,晏析卻低眼,不在意地笑了下。熒白的燈映著他清雋的側(cè)臉,唇角勾著淺淺弧度,眸光倦淡。 他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她的錯誤,也不在意輸贏。 或許,是知道,自己不會輸。 林以檸卻沒有這樣的自信。她緊了緊手里的球桿,緊張無措,更多的是自責(zé)和愧疚。 她怎么一開局就拖了他的后腿。 花襯衫的球技不差,取得開球權(quán)后,一連打進三顆球,到了4號球的時候,角度太刁,主球碰了下4號球,無進球,花襯衫悻悻收了手。 「析哥,請?!顾壑袔Γ敲黠@的得意。 林以檸這會兒也弄懂規(guī)則了,他們打的叫九球,要從1號球開始打,依序把9號球打進袋就贏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局勢,難怪花襯衫會笑得那么得意,4號球待在一個近乎死角的位置。在她一個臺球小白看來,根本打不進。 林以檸身后,桑鵲也輕嘖一聲,「這個角度,主球即便撞擊到4號球,也形成不了間接進球,只能打破僵局替對方做嫁。完蛋,校草要丟人了。」 林以檸抿著唇,盯著桌上的球,更自責(zé)了。如果不是她剛才走神沒有聽明白晏析的話,他不會這么被動。 身側(cè)忽然響起晏析極輕的一句問話:「怕輸?」 林以檸怔然望向他,包間里吵吵鬧鬧,晏析動了動唇,林以檸卻有點沒聽清,或者說,不確定。 「什么?」她問。 沒有得到回答,晏析已經(jīng)握著球桿俯下身。 他脊背微弓,黑色的襯衫繃在背上,下緣拉出褶皺。襯衫袖口挽上去了一小截,黑色布料將手臂襯得越發(fā)冷白,線條緊實,蓄著明顯的力量感。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壓在藍絨的桌面,球桿搭上拇指,茶黑的眸子凝在一點。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這一處。 林以檸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嗓子眼,耳邊恍惚響起她剛才不太確定的那句話。 晏析說:「放心,不會讓你輸?shù)摹!?/br> 作者有話說: 看到有小可愛提到女主的性格,檸寶前期是比較乖軟,大約就是兔子性格。這種性格的形成和她的成長環(huán)境有關(guān),尤其是母親對她的教育方式。不過放心,她會成長啦,畢竟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不是~ 看到大家的留言和反饋很開心,寶子們,周末愉快~ 第006章 「叮——」 主球準確無誤地撞擊到4號球,發(fā)出一聲清亮的脆響。在林以檸驚訝的視線里,4號球從藍絨桌面一跳而起,短而窄的弧度,直接撞上7號球。 7號球落袋。 「臥槽,牛逼!」 「你析哥就是你析哥!」 「服不服?」 包廂里響起一陣贊嘆。 林以檸身邊,桑鵲也嘖了兩聲,「校草可以啊,這波裝逼,我給滿分。」 林以檸輕抿著唇,嘴角的梨渦隱現(xiàn)。她覺得桑鵲說話很有趣,更因為晏析打破僵局進球而開心。 一旁,花襯衫的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 晏析抬了下眼,視線里,吊燈映著林以檸白皙的臉,烏黑的瞳仁清澈明亮,嘴角還有個淺淺的小梨渦。 他微微勾了下唇,眼底有笑意一掠而過,是那種賽場上和隊友心照不宣的對視。 林以檸卻被這個笑晃了眼,心口像是突然被揣了只小兔子,拼了命的蹦跶。她努力壓下鬧騰的兔子,再抬眼時,晏析早已經(jīng)收回視線,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球桌上。 一顆。 兩顆。 三顆。 直到九號球穩(wěn)穩(wěn)落袋,一桿清臺,包廂里歡呼聲四起。 晏析緩緩直起身,收了球桿。他倚在球桌邊,后頸微低,頸骨的凸起隱在衣領(lǐng)的邊緣。 花襯衫輸了球,面色難看到極致,人群中已經(jīng)有人在起哄,「愿賭服輸啊,剛怎么說的來著?」 「跪下叫爸爸!」有人笑著附和。 花襯衫的臉又黑了幾分。 晏析撩起眼皮,瞥了眼對方,唇角扯出淺淡弧度,「千萬別?!?/br> 再明顯不過的嫌棄。 他本就不在意這個賭注,不過是一時興起。包廂里的一眾人卻鬧騰了起來,耳邊皆是嗡嗡的歡鬧聲。 晏析看了眼時間,將球桿收進盒里,「走了。」 他的聲音不高,混在嘈雜的人聲里,可林以檸還是清晰的分辨出來,知道他是在和她說話。 林以檸的視線下意識的掃過墻上的掛鐘,十點零五分,距離他剛才說的「十分鐘」,居然一分不差。 一如他剛才俯身教她如何開球,明明散漫又頑劣的一個人,可該有的分寸卻拿捏得很好,甚至是精準。 見晏析要走,莫西干趕忙過來攔住,「十一點還不到,就走了?」 「就是,析哥,等會兒咱再換個地方續(xù)攤?!褂腥藝蟻恚醋£涛龅牟鳖i,不知說了什么,晏析笑罵了聲「滾」。 偏低的音色。 林以檸走到沙發(fā)邊,拿起搭在椅背上棉衣,她咽了咽嗓子,喉嚨有點干。 「你這就要回家了嗎?不再玩兒會兒?」桑鵲對林以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噯,你要不要喝點飲料?」 林以檸見晏析還被圍在人群中,好像一時半刻脫不了身。 「好?!顾c頭。 「行,我給你倒?!股yo利落轉(zhuǎn)過身,從大理石茶幾上拎起一個果綠色酒瓶,薄荷色的液體汩汩注入透亮的玻璃杯。 「給。」 林以檸接過杯子,說了聲謝謝,鼻息間有淡淡的卡曼橘香氣,她沿著杯壁抿了一口,果香混著淡淡酒香滑進口腔,清甜里帶著辛辣。 「咳——咳咳——」林以檸不受控制得咳了起來,她著實沒想到,這飲料還帶著度數(shù)。 桑鵲睜圓眼睛看她,愣愣得沒反應(yīng)過來。 生理性的淚水逼上眼角,林以檸烏亮的眸子蒙上一層水色。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桑鵲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林以檸應(yīng)該從來沒沾過酒。她見茶幾上有個空杯,忙倒了白水遞給林以檸。 林以檸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才勉強壓下喉嚨里的辛辣。 這邊的聲響驚動了周圍人,不少人看過來,晏析的視線落在林以檸身上,看見她眼角的薄紅和濕。 他微微皺眉。 身邊的人察覺他的不悅,讓開路,晏析大步走過來,在林以檸面前站定,又抬眼瞥向她身后的桑鵲。 桑鵲早就收了笑,這會兒被晏析盯得脊背發(fā)毛。 「不是……我不知道她沒喝過酒?!?/br> 林以檸壓著有點發(fā)麻的舌根,在晏析疏冷的視線里軟乎乎開口:「沒事,其實……還挺好喝的?!?/br> 她聲音很小,乖得像兔子,水亮的眸子里卻帶著隱隱的興奮。 循規(guī)蹈矩了這么多年,今晚發(fā)生的事,讓林以檸覺得非常刺激。 「是吧。」桑鵲一秒笑彎眼,不怕死的補了句。在晏析二度興師問罪前,果斷躲在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后。 晏析的視線重新落回林以檸身上,在確定她只是有些被酒嗆到,眸底幾不可查的慮色才悄無聲息地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