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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雪中春信在線閱讀 - 雪中春信 第60節(jié)

雪中春信 第60節(jié)

    烏嬤嬤從沒受過這樣的不恭,怒道:“我在這府里當(dāng)了十二年管事,你們一個個還是我雇進(jìn)府里的,怎么?現(xiàn)在巴結(jié)上了當(dāng)家主母,學(xué)會拿話來排揎我了?”

    那些婆子手上忙碌,嘴上還要敷衍:“烏嬤嬤這是哪里的話,我們自然記著您的好處呢,您是郎主乳母,這家里頭除了郎主和王妃,數(shù)您最大,我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和您叫板不是!”說著搬起笸籮從她身旁經(jīng)過,一面道,“嬤嬤快別站在這里了,人來人往的,沒的撞著您。我們還有活兒要干,沒法子陪您說話,您且去后廊上坐一會兒,等我們忙完了,再來聽您訓(xùn)話,成不成?”仿佛她是個上了年紀(jì),腦子不怎么好使的老太婆,已經(jīng)到了讓人哄著,才能安生一會兒的地步。

    烏嬤嬤氣得臉色發(fā)青,一直陪同在左右的夏婆子只好出言安慰她:“您老何必和她們一般見識,都是些拿錢辦事的人,為著保住飯碗,自然向王妃那頭倒戈。畢竟現(xiàn)在掌家的是王妃,腰桿子挺不直的人,有奶就是娘,您老又不是不知道?!?/br>
    所以是大勢已去,自己不中用了嗎?烏嬤嬤的滿腔憤懣終于xiele一半,無奈地說:“還是因為郎主向著王妃啊,那些人是屬狗的,鼻子最靈,嗅出一點風(fēng)向來,就忙著給人做孫子去了?!?/br>
    “可不是?!毕钠抛訑v著她,慢慢走回她自己的小院,邊走邊道,“不過郎主還是敬重嬤嬤的,畢竟嬤嬤奶大了他,要論撫養(yǎng)的時間,嬤嬤比隴右的王妃還要長呢,郎主心里能不明白嗎。只是眼下成了親,不似以前了,家家戶戶都是這樣。就算是嫡親的親娘,有了媳婦也得往后稍稍,嬤嬤看開些就好。”

    烏嬤嬤瞥了夏婆子一眼,嘆息道:“你生的都是女兒,倒不必經(jīng)受這樣的苦,還是你福氣好?!?/br>
    夏婆子一聽就笑起來,“哎喲”了聲道:“嬤嬤這不是在打我的臉嗎,我這輩子最不足的就是沒生個兒子,嬤嬤倒來臊我!女兒貼心是不假,可嫁了人,全上人家過日子去了,只剩下我們兩個老的,不知多冷清!如今就盼著逢年過節(jié),她們能帶著郎子回來瞧瞧我們,一家子能在一起吃上一頓團(tuán)圓飯,我就很歡喜了?!?/br>
    這么一說,烏嬤嬤想起了遠(yuǎn)在隴右的至親,喃喃道:“我也有個女兒,比郎主大了三個月,老王爺替世子選乳母,選上了我,我就拋下男人和孩子,進(jìn)了王府。”

    在隴右,武康王是天,不像上京應(yīng)選乳母的都是貧苦人家,武康王府挑選乳母只在匈奴貴族中,即便門庭不那么顯赫,出身也必須高貴。那時候,誰不以喂養(yǎng)世子為榮,她把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到了世子身上。后來世子被送入上京,武康王夫婦鄭重將世子托付給她,她又是如何懷著滿腔的虔誠,一步步伴著世子走到今日啊……

    可是現(xiàn)在呢,忽然感到迷惘起來,也許是自己太過看重那個奶兒子,拿他當(dāng)自己親生的,在他娶妻之后還把他當(dāng)孩子看待,終究是錯了。

    “我那姑娘,今年也二十四了,前年出了閣,嫁給了震武軍最了不起的勇士,今年立春生了個兒子,我已經(jīng)當(dāng)上外祖母了。可惜……這些年我從來沒有陪伴過至親骨rou一天,也不知他們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夏婆子說:“嬤嬤勞苦功高,隴右的王爺和王妃自然會關(guān)照你的后人。”

    烏嬤嬤笑了笑,說也是,“我把一生都獻(xiàn)給了赫連氏,將來等郎主回到隴右,烏洛蘭氏還會繼續(xù)效忠郎主,一輩子為郎主膀臂?!闭f到這里,又想起她一直耿耿于懷的事來,不由站住腳,向前院方向張望。

    夏婆子不解,問:“嬤嬤瞧什么呢?”

    烏嬤嬤道:“今日初一,衙門里有集議,郎主要到傍晚才回來。”

    夏婆子說是,“王妃過會兒要回張家,已經(jīng)吩咐前面?zhèn)滠嚵?。?/br>
    烏嬤嬤遲疑了下,“一個人回去?可是張家有什么事嗎?”

    夏婆子道:“聽園里伺候的云錦說,張家有位表姑娘要出閣,想是為了這件事吧!”

    烏嬤嬤不說話了,點著頭慢慢走進(jìn)了院子。

    眼下就是整日閑著,無事可做,烏嬤嬤沒有午睡的習(xí)慣,尤其天氣一日日涼下來,要是合衣小睡片刻,醒來身上還有些發(fā)寒,倒不如時時活動活動的好。今日又逢王妃要出門,想必郎主到家的時候她還沒回來,正好趁著這個工夫,能和郎主說上兩句話。

    于是焦急盼著太陽下山,時候差不多了就去門上候著,終于見巷口有馬車進(jìn)來了,忙走下臺階接迎。

    車上人打簾邁下來,見了烏嬤嬤,笑道:“嬤嬤怎么候在門上?王妃呢?”

    烏嬤嬤道:“王妃回張府辦事,還未回來。”

    赫連頌哦了聲,吩咐竹柏將文書全搬進(jìn)書房,自己快步進(jìn)內(nèi)寢換衣裳去了。

    等換完了出來,見烏嬤嬤還在前廳站著,心下有些納罕,理了理袖子問:“嬤嬤怎么了?有話要和我說嗎?”

    烏嬤嬤低垂的眼皮,很艱澀地眨動了幾下,掖著手道:“我確實有幾句話,想向郎主諫言?!?/br>
    說得這樣一本正經(jīng),可見不是等閑小事,他忖了忖道:“我今日公務(wù)多,嬤嬤有話,去書房說吧。”

    順著內(nèi)院的木廊走上一段,前面一座別致獨立的小院落,就是他在家辦公的地方。他比手引烏嬤嬤進(jìn)來,指了指圈椅請她坐,自己俯身忙于整理文書,抽空問了句:“王妃可說回不回來用飯?”

    新婚的小夫妻蜜里調(diào)油,事無巨細(xì)都要關(guān)注,這點很可以理解,烏嬤嬤道:“王妃臨走吩咐了跟前女使,只讓預(yù)備郎主暮食,倒沒說自己回不回來用飯。料著張府上老太君會挽留,興許陪祖母用過了再回來,也不一定?!?/br>
    赫連頌說也好,“我這里忙得很,抽不出空來陪她用飯?!鳖D了頓方想起前情,抬眼道,“嬤嬤要說什么?眼下沒有外人,只管說吧?!?/br>
    烏嬤嬤道是,上前兩步問:“郎主與王妃這陣子相處可融洽?”

    他聞言微微怔愣了下,“嬤嬤怎么問起這個來?”

    烏嬤嬤道:“我是瞧王妃過門不久,倒和郎主鬧了好幾回生分,雖都是些小口角,但在我們這些下人看來,多少覺得王妃缺了幾分體貼。我先前總盼著你早些娶親,身邊有個知冷熱的人,我也就放心了,卻沒想到王妃的性情不似我想象的那樣溫軟……我的哥兒,你應(yīng)付外頭已經(jīng)夠不容易了,回來還要盡力哄著王妃,可是累壞了。”

    案后的人聽她這樣說,慢慢長嘆了一口氣,勉強(qiáng)笑了笑道:“夫妻之間么,有些磕碰很尋常。畢竟她剛?cè)胪醺?,兩下里還需適應(yīng),不光她要體諒我,我也該多體諒她?!?/br>
    他的神情愈發(fā)令烏嬤嬤覺得心疼,氣惱地嘀咕起來:“這可不是娶了個可心的妻子,是迎了一尊菩薩回來,反倒要辦大事的男人去體諒她?!?/br>
    赫連頌不置可否,精力依舊放在手里的公文上,撩袍坐下提筆蘸墨批改,一面道:“再過些時候,慢慢會好起來的……王妃規(guī)矩重,讓下人遵循著她的意思辦事,就相安無事了?!?/br>
    “規(guī)矩重不算壞事,底下人拿著月例辦差,規(guī)矩苛刻些也沒什么。不過我有些替郎主不平,郎主這樣的郎子,打著燈籠也難找,大可不必委屈自己。”烏嬤嬤平了平心緒,覺得實在應(yīng)該和他商談商談了,遂換了個溫和的語調(diào)道,“我看上房伺候的都是王妃帶來的陪房,恐怕郎主使喚起來不大方便。先前你身邊那幾個女使,除了云錦辦事妥帖,余下的蜀錦、素綾等沒什么眼色,不夠機(jī)靈,我想著,還是再從外頭買兩個人回來吧,挑樣貌脾氣好的,放在書房伺候,不和上房相干。這事在我心里琢磨了很久,只要郎主答應(yīng),我去和王妃說,王妃用人素來大度,沒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br>
    第81章

    赫連頌訝然抬起眼來,震驚過后浮起了一點笑意,無奈地說:“嬤嬤,我和王妃成婚還沒滿一個月,這時候往書房安排新女使……不大妥當(dāng)?!?/br>
    烏嬤嬤道:“多幾個人侍奉郎主,也是為王妃分憂,這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郎主以往多決斷的人,這點小事從來不在心上,如今成了婚,愈發(fā)事無巨細(xì)起來,我瞧著,心里真不是滋味。”言罷又上前了兩步,和聲道,“一把茶壺原要配四個茶盞,郎主這樣身份地位,有什么是不應(yīng)當(dāng)?shù)??王妃出身顯貴,家中也有叔伯和兄弟們,就算自己不曾經(jīng)歷過,總見過聽過。像滎陽侯府少夫人,那寬宏大量,上京有幾個人不知道?如今又不是要給郎主納妾,不過挑兩個聰明伶俐的,提拔成一二等女使,放在跟前伺候,也不礙著王妃什么,王妃有什么道理反對?”

    案后那人在文書上忙過一陣后,方又抬起眼來,淡然笑道:“嬤嬤關(guān)心我,我心里知道,只是眼下太急了,這么做未必不叫人詬病。當(dāng)初為了迎娶王妃,我也花了大力氣,如今愿望達(dá)成,轉(zhuǎn)頭就收新人,那我豈不成了第二個滎陽侯公子?”他還是那句話,“再等一陣子吧,好歹過上三兩個月再說?!?/br>
    結(jié)果就是這模棱兩可的話,讓烏嬤嬤重拾了信心。

    之前她來諫言,其實做好了被斷然拒絕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郎主言語間并不十分反對,確實讓她始料未及。所以啊,女人還是要順從些,不能太強(qiáng)勢,一旦強(qiáng)勢過了頭,男人再多的熱情都會被消耗殆盡。

    郎主的心思動搖了,眼下只是怕風(fēng)評不好,怕別人拿自己和滎陽侯公子作比較,但在烏嬤嬤看來,這些擔(dān)心都是多余的。一個風(fēng)流成性的男人,怎么能到二十四歲才娶親?可著滿上京去問,嗣王一向潔身自好,從沒有不良的花名在外,如今是娶親了、成人了、更懂得肩上重任了——武康王的爵位可與其他及身而止的爵位不同,這個王爵是世襲的,即便隴右的王爺和王妃遠(yuǎn)在萬里之外,也盼著早日抱孫子,盼著郎主為赫連氏添人口。

    因此烏嬤嬤愈發(fā)覺得占理,“那就先放在跟前伺候筆墨,郎主若是看得上,過陣子提拔上來,若是看不上,那就再行挑選?!?/br>
    赫連頌到底皺了皺眉,“嬤嬤這不是在難為我嗎,王妃知道了必定不高興,回頭又要吵鬧,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br>
    烏嬤嬤打鐵趁熱,“滿上京那么多的貴婦,沒有哪個心甘情愿為丈夫納妾,不也沒耽誤王侯將相三妻四妾嗎。橫豎總要過那一關(guān)的,王妃教得了上京貴女們禮儀行止,自己若是不大度,豈不是惹人笑話!反正這件事交給我來辦,郎主就不必過問了?!?/br>
    烏嬤嬤說著就要轉(zhuǎn)身出去,赫連頌不得不叫住了她,無奈道:“嬤嬤別急,這件事還是容我先和王妃商量過后,再做定奪吧。倘或王妃不點頭,來多少打發(fā)多少,也是枉然。我現(xiàn)在只求天下太平,少些爭執(zhí),我也好盡心處置公務(wù)。至于通房、婢妾那些事,日后免不了,到了木已成舟的時候,她就算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闭f罷又看了烏嬤嬤一眼,“其實……我上月與稚娘重逢了。”

    烏嬤嬤茫然,“稚娘?哪個稚娘?”

    赫連頌道:“就是從隴右趕往上京途中,救過的那個小女孩,嬤嬤不記得了嗎?”

    烏嬤嬤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跟著我們一路從西州到鳳翔府的那個小姑娘?!?/br>
    赫連頌點了點頭,“上月大婚之前,我在瓦市上遇見了她,當(dāng)初她到鳳翔府投靠親戚,不想被那個親戚賣給了粟特商隊。這些年她學(xué)了聲樂歌舞,跟著商隊走南闖北,今年剛來上京。就是那么巧,我在中瓦子與同僚宴飲的時候,她在酒樓獻(xiàn)技,宴上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我不忍心見她飄零無依,命人在春明坊安排了個院子先讓她住下,這件事王妃還不知道,我想著……過陣子再告訴她。”

    這回連烏嬤嬤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了,竟是大婚之前重逢的嗎,這桃花要么不開,要開就開兩朵,這么不哼不哈的,連外宅都置辦好了。

    “這……”烏嬤嬤搓了搓手,這和安排女使不一樣,是實實在在的養(yǎng)了人啊,王妃知道后不知是怎樣一番心境。

    她猶豫了好半晌才道:“那稚娘……雖然是舊相識,到底這些年流落在外,早不是清白的姑娘了……”

    夕陽穿過簾底斜照,照亮他的胸懷,衣襟上云紋奔涌,泛出一片細(xì)密的銀光來。赫連頌緊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她很可憐,見到我就哭了,既然以前曾經(jīng)救過她一回,不在乎現(xiàn)在再救她一回。”

    烏嬤嬤不免有些彷徨,“這件事……怕是瞞不住?;蛘吒纱鄬⑷艘恢别B(yǎng)在外頭吧,反正她這樣出身,也不適合接進(jìn)王府。郎主先前說,是與同僚宴飲時遇見她的嗎?那豈不是好些人都知道了?”

    他喪氣地點了點頭,“不過如今年月,這種事見怪不怪,誰也不會放在心上的?!?/br>
    那倒是,上京風(fēng)流才子遍地,諸如這種人海重逢救風(fēng)塵的故事,說出去也是美談,甚至夠得上文人墨客寫幾首詩詞歌頌一番的。大概除了王妃,沒有人會在意。

    烏嬤嬤舒了口氣,望向他,欲言又止了幾次,最后道:“若是那頭要照應(yīng),郎主告知我一聲,一切我來安排?!?/br>
    赫連頌道好,心煩意亂地重新拾起了筆,“嬤嬤出去吧,我還有事要忙,晚間隨意吃兩口就行了?!?/br>
    烏嬤嬤道是,退出了書房,赫連頌抬眼看著她走出月洞門,方將手上公文合起來,放在一旁。

    那廂一輛馬車停在了府門前,車轅上懸掛的風(fēng)燈照出窄窄的一片光,付嬤嬤就著那片光影,打簾攙扶肅柔下車,肅柔回身望了抱著食盒的雀藍(lán)一眼,叮囑她小心別弄翻了,“官人最喜歡這黃雀鮓,也不知他用過飯沒有,快送進(jìn)去給他加菜?!?/br>
    雀藍(lán)應(yīng)了聲是,快步先進(jìn)了門,肅柔和付嬤嬤慢慢行來,到了園門上,正遇見烏嬤嬤。

    烏嬤嬤看見她,行了一禮道:“王妃回來了?可曾用過飯嗎?”

    肅柔說用過了,“我繼母留著吃了頓便飯,回來經(jīng)過潘樓,記得官人最喜歡他家的黃雀鮓,等著現(xiàn)做出來,耽擱了一會兒?!?/br>
    烏嬤嬤哦了聲,“王妃不知道,比起黃雀鮓,郎主更愛盞蒸羊。拿十年茶餅泡出的茶水清洗羊rou,再行蒸煮,rou中有茶葉的醇香,不肥不膩,很是適口。”

    肅柔是何其敏銳的人,聽她這樣侃侃而談,倒有些起疑,“今日嬤嬤這么好興致,同我說起蒸羊的做法來,想是遇上什么高興的事了吧?”

    烏嬤嬤說沒有,臉上笑意卻更盛了,以前滿含著拿她沒轍的無奈,如今看她竟有些可憐,自己的姿態(tài)反而要高起來,笑道:“難為王妃外出回來,還不忘給郎主帶愛吃的菜色,不過郎主先前在書房進(jìn)過暮食了,也不知還能不能吃得下。倘或吃不下了,就命人送進(jìn)廚上吧,明日再重蒸一回,也沒什么妨礙。”說罷欠了欠身,往后園去了?!?/br>
    肅柔和付嬤嬤交換了下眼色,付嬤嬤道:“這婆子話里有話,不知又在琢磨什么?!?/br>
    肅柔笑了笑,也不回上房了,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書房外兩個小廝侍立著,見她來了忙要進(jìn)去通傳,她抬手叫免了,自己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穿過半開的支摘窗,看里面的情景。

    忙于公務(wù)時的赫連頌,才是真正頗具權(quán)貴之相的嗣王,冷靜、孤高、心懷利器,知道自己每一步應(yīng)當(dāng)怎么走。彼時夜半在潘樓前看見他,他就是那樣生人勿近的模樣,只是為了娶到她,才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端著,她比他更會端著,兩下里都矜持,這段姻緣就無從談起了。

    雀藍(lán)先行送來的食盒沒有打開,還在一旁放著,他知道她已經(jīng)回來了,手上匆忙,打算盡快回上房。

    不經(jīng)意抬眼一看,忽然發(fā)現(xiàn)她在窗前站著,那眉目瞬間柔和,有乍然的驚喜,“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進(jìn)來?”

    肅柔這才迤迤然走進(jìn)門,笑著說:“我來瞧瞧你正忙什么,書房里有沒有藏著我沒見過的人。”

    仿佛她會未卜先知,他的笑意僵在了唇角,“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肅柔眨了眨眼,“聽說了什么?”

    他揣度她的神情,慢慢拱起了眉,“沒聽說嗎?”

    肅柔也學(xué)他的樣子,一臉高深將計就計,“我在等著官人自發(fā)同我說,你知道我剛從外面回來吧?滿上京我也認(rèn)識好些人呢,路上難免遇上個把貴女,貴女又從別處聽來些什么……”她笑了笑,“所以官人要告訴我嗎?”

    他敗下陣來,“好像……好像確實應(yīng)該……”

    他神色忐忑,肅柔起先不過是誆他的,結(jié)果他經(jīng)不得她訛詐,果真釣魚一樣要釣出些什么來了。她臉上笑意漸漸消退,仔細(xì)審視了他兩眼,“官人,回房嗎?”

    他咽了口唾沫,說是,無措地往案上指指,“公務(wù)都辦完了,我正打算回去呢。”

    肅柔不說話了,回身四下看了看,見雀藍(lán)在門口侍立著,啟唇問她:“你先我一步進(jìn)來,可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尋常之處?”

    雀藍(lán)搖頭,“奴婢進(jìn)來的時候,王爺正忙著呢,沒什么不尋常。”

    赫連頌尷尬笑道:“娘子難道是在防著我嗎?這書房從內(nèi)到外都是小廝,端茶送水的、伺候筆墨的,都是男人,哪里有什么不尋常。”

    心頭卻跳起來,暗道消息走漏得這么快嗎?不久前烏嬤嬤才說要在書房添人,她轉(zhuǎn)眼就知道了?還有她的臉色,忽然沉寂下來,是不是存心在下人面前演戲?他開始盼著她摸耳朵,然而沒有,她一臉探究地望著他,他意識到了,這回好像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在等著他老實交代。

    “回房好嗎?娘子咱們回房?!彼掖液仙衔臅?,賠笑道,“在外奔走半日,累了吧?祖母留你吃飯了嗎?我沒有一道去,可曾問起我?”

    肅柔愈發(fā)覺得他東拉西扯,心里有鬼,但還是耐著性子應(yīng)他,“自然要問起的,我說你衙門里忙,騰不出空來,等初八表妹大婚,再一道回去?!?/br>
    他頷首,“我會提前安排妥當(dāng),初八一定有空?!币幻鏍恐氖诌~出書房,邊走邊問,“你今日回去做什么?是家里有事?還是長姐那頭出了什么變故?”

    肅柔道:“表妹出閣,我回去給她添妝奩,恰巧碰上了長姐,長姐說衙門前幾日抓住了那伙強(qiáng)梁,審來審去,最后只判了個劫財擄掠,沒有挖出幕后的真兇來。眼下案子結(jié)了,滎陽侯夫婦也認(rèn)了命,找了好些名醫(yī)來給陳盎診治,可惜都束手無策。長姐如今過得很安穩(wěn),打發(fā)了兩個小廝伺候陳盎吃喝拉撒,也不常去那院子看望。陳侯夫人雖有怨言,卻不敢強(qiáng)逼她,只管苦口婆心游說,讓她看在安哥兒的份上過去瞧瞧?!?/br>
    說起這些,不得不說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尚柔勉強(qiáng)去那院里看了一眼,陳盎將養(yǎng)了十幾日,神識已經(jīng)清醒了,但他和她母親一個德性,還做夢自己能恢復(fù),對尚柔多番指責(zé),指責(zé)她不盡妻子的義務(wù),不去照顧他。

    那時正值午飯時候,小廝搬了食盒進(jìn)來,尚柔破天荒地接了手,吩咐小廝出去,“這里我來伺候?!?/br>
    小廝道是,退到院里去了,尚柔端著碗站在他面前,垂眼看著他喋喋咒罵,他越是罵得歡,她越是饒有興致,半晌道:“官人渾身上下都軟,只剩一張嘴還硬得起來。我勸你老實些吧,老實了才有飯吃?!?/br>
    可陳盎因為自怨自艾,脾氣也更暴躁了,咬牙切齒道:“你這賤人,我若是好起來,一定盡興收拾你!”

    尚柔嗤笑,“你以為自己還好得起來?看看你自己,連勺子都拿不動,就別指望能下地了?!闭f罷當(dāng)著他的面,將碗里的酪全都倒在了地上,“母親出門辦事去了,一時半刻回不來,你今日就給我餓著吧!等她來了你再告狀,說我苛待你,不給你飯吃?!笨此麣獾妹婺颗で?,越看越好笑,捂著肚子笑得眼淚汪汪,“官人竟也有今日,我還以為你會耀武揚威一輩子呢??上?,現(xiàn)在落在我手上了,我該怎么盤弄你才好,餓著你?不許人給你清理穢物?你會爛死在這屋里吧!”

    陳盎頓時滿臉通紅,吃力地喘著粗氣咒罵:“毒婦……你這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