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小飯?zhí)茫朗常?第19節(jié)
食客們還在吃面,而宗良已經(jīng)開始抱著錢匣子,數(shù)起銅板來了,宋云凝笑了笑,便由他去了。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匆匆而來。 宋云凝以為來的是新食客,正要抬眸告知打烊,卻見到了郭志遠(yuǎn)焦急的面容。 郭志遠(yuǎn)一入飯?zhí)?,目光便四處逡巡,似乎在尋找什么?/br> 夏知恩跟在他后面,問道:“你確定掉在這兒了嗎?” 郭志遠(yuǎn)沉聲道:“來的路上都找遍了,既然都沒有,那只能在這兒了!” 郭志遠(yuǎn)說著,便順著來時吃面的路線,四處掃視。 夏知恩見他神色倉惶,便安慰道:“又不是什么值錢的物件兒,不會有人貪的,你慢慢找,一定能找到?!?/br> 但郭志遠(yuǎn)卻仍然十分著急,他路過宋云凝和宗良的備餐區(qū),本想開口問問,但一想起今夜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有些張不開口。 夏知恩是他的好友,自然明白那東西對他有多重要,便幫他開了口:“宋小姐,宗良,你們可有看到一方手帕?” 宗良問:“是什么手帕?” 郭志遠(yuǎn)依舊繃著臉,但語氣比之前緩和不少,道:“是一方白色的手帕,上面……繡了兩朵梅花?!?/br> 宋云凝和宗良對視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 宋云凝道:“目前還未見到,若有人撿到送來,我再告知你們?!?/br> 但這個答案顯然并不能讓郭志遠(yuǎn)放下心來,他便繞著飯?zhí)么髲d,沿著座位,一排一排地找。 吃完面的太監(jiān)們,見郭志遠(yuǎn)如此上心,忍不住打趣道:“喲,什么手帕這般金貴,要連夜回來找?” 另一個太監(jiān)輕輕笑了起來,道:“這還用問嗎?定是相好的物件?。 ?/br> 那太監(jiān)又道:“這手帕,莫不是定情信物罷,哈哈哈哈……沒想到,郭公公凈身的時間不長,連對食都找上了?” 此言一出,郭志遠(yuǎn)忽然停下了動作,回頭瞪向那說話的太監(jiān),怒道:“什么對食!卓七,你再敢瞎說,別怪我不客氣!” 那叫卓七的太監(jiān)本來嬉皮笑臉,一見郭志遠(yuǎn)這般較真,一時也怒意上涌,道:“怎么著?被咱家說中了?” 郭志遠(yuǎn)冷眼看著他,唇角緊緊拘著。 卓七見他不說話了,笑得更加輕狂,道:“瞧瞧你這窩囊的樣子,你那對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話音未落,只聽見“嘭”的一聲! 郭志遠(yuǎn)掄起了拳頭,打在了卓七臉上。 第20章 信物 郭志遠(yuǎn)與卓七扭打在一起,一會兒便滾到了地上。 眾人大驚失色,宋云凝忙道:“別打了!快拉開他們!” 夏知恩和宗良連忙過來拉架,但郭志遠(yuǎn)仿佛瘋了一般,壓在那卓七猛打。 卓七也不甘示弱,一個翻身,又將郭志遠(yuǎn)壓住,抬起拳頭,就揍向他的臉頰。 宋云凝一聲輕喝:“住手!若是再打,我就去請張公公了!” 卓七聽見宋云凝提起張霖,這才住了手。 夏知恩連忙將他拉開,郭志遠(yuǎn)這才得以喘息。 卓七惡狠狠地看著郭志遠(yuǎn),怒道:“你這瘋狗!今日姑且放你一馬,下次還敢動手,咱家扒了你的皮!” 說罷,氣沖沖地走了。 少數(shù)幾個看熱鬧的太監(jiān),此時也吃完了面,三三兩兩地走了。 宗良趕忙去扶郭志遠(yuǎn),只見郭志遠(yuǎn)原本斯文的面頰上,多了好幾處淤青,衣袖也被扯破了,看起來灰頭土臉。 宋云凝見狀,連忙掏出手帕,用涼水沾濕,遞給郭志遠(yuǎn),低聲道:“趕快冷敷一下,不然明日會腫的。” 郭志遠(yuǎn)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夏知恩卻幫他接過來,一把敷在他面上。 “你也真是的,何必與他動手!” 夏知恩見郭志遠(yuǎn)滿身狼狽,忍不住數(shù)落道:“手帕固然重要,但哪有你的安危重要?她若知道你為了條帕子,被人打成這樣,難道不會傷心?” 一提到“她”,郭志遠(yuǎn)面色頹然,與方才那血氣沖頂?shù)臉幼?,判若兩人?/br> 夏知恩見郭志遠(yuǎn)神情恍惚,也不忍心多說他了,只得對宋云凝和宗良道:“志遠(yuǎn)丟的那條帕子,是他未婚妻贈的……如今兩人天各一方,那帕子是唯一的念想了,所以才這般著急,給兩位添麻煩了?!?/br> 宋云凝了然。 她低聲道:“無妨,夏公公還是先帶著郭公公回去處理傷勢罷?!?/br> 夏知恩點了點頭,拉著魂不守舍的郭志遠(yuǎn)走了。 宗良看著他們的背影,小聲道:“沒想到這郭志遠(yuǎn),還是個情種啊……” 宋云凝沒說什么,低下頭,收拾桌面。 這郭志遠(yuǎn)雖然對她態(tài)度不善,但似乎也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 東廠后廚附近,有一個院落,專門用于安置廚子和雜役。 宋云凝也被安頓到了這里。 石大嬸為宋云凝掌燈,將她送到一間廂房門口,道:“你便先住在這兒罷,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再叫我,我就在隔壁?!?/br> 石大嬸古道熱腸,宋云凝對她也很有好感,點了點頭:“多謝石大嬸。” 然后,她便接過了油燈,自己進(jìn)了房間。 這房間與學(xué)士府自然是沒得比,里面陳設(shè)簡單,唯有兩張床榻,一張簡易的桌子,和放臉盆的木架子,但好在還算干凈。 雖然是雙人房,但目前只有她一人入住,也算是得了間大屋子。 宋云凝這幾日為了王博的事,四處奔波,去了詔獄之后,又連夜來了東廠,直到現(xiàn)在,差不多兩日沒合眼了。 宋云凝匆匆打了些熱水,沐浴完畢,便上了床榻。 臉頰一沾枕頭,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一夜,她睡得很沉,夢到了很多人。 前世,她生活在一個大家族。 家族里人丁興旺,從祖父那一輩起,便開始經(jīng)營餐廳,到了她父親這一輩,在全國已經(jīng)有幾百家分店,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宋云凝自小在吃食一事上,格外有天賦,她不但跟著父親耳濡目染,長大之后,更是潛心學(xué)藝,對于國內(nèi)和國外,大多主流菜系的烹飪方式,幾乎都有涉獵。 就在她學(xué)有所成,打算替長輩分擔(dān)一部分家族生意之時,卻忽然出了意外,來到了這動蕩不安的大云朝。 她穿越過來時,只有七歲,但一直沒有見過原身的父親,便只能跟王氏相依為命。 王氏身體不好,整日都病懨懨的,家中敗落之后,小廝和侍女們也相繼散去。 王氏帶著宋云凝苦熬兩年之后,不得已才帶著她去投奔了王博。 這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間,王博對她們母女還算厚道,在閑暇之余,也會過來看看她們,若發(fā)現(xiàn)吳氏欺辱她們,也不會有失公允,愿意站出來主持公道。 但王氏一貫軟善,不愿因自己而讓王博夫妻為難,若有委屈,便隱而不發(fā)。 時間久了,王博也就以為相安無事,不再管她們姑嫂之間的事了。 雖然吳氏對她們處處刁難,但王博對她們的關(guān)懷,確實實實在在的。 宋云凝這般營救王博,也是真的感念這十年來的照顧之情……只是,這事太難了。 - 宋云凝夢境深沉,一覺到了天亮。 待到外面有動靜之時,宋云凝也起身了,她簡單收拾完之后,便拉開了房門,恰好遇見了石大嬸。 “宋小姐,早??!”石大嬸為人熱情,見到宋云凝,便主動打起了招呼。 宋云凝沖她一笑:“石大嬸是去后廚么?” 石大嬸道:“是啊,咱們羅公公,不喜歡人晚到,還是早點去的好!” 宋云凝點了點頭,兩人便一起去往后廚。 她們抄近路穿過游廊,走向東廠小飯?zhí)玫膫?cè)門,兩人邊走邊聊,宋云凝往旁邊的樹上瞥了一眼,忽然眼前一亮,停住了腳步。 - 與此同時,后廚之中,雜役們已經(jīng)早早就位,開始準(zhǔn)備今日的早膳了。 這里的雜役,也分為長工和短工,大多數(shù)苦活累活,都會分到短工頭上,郭志遠(yuǎn)就在此列。 羅公公靠在門檻上,用蒲扇指著眾人,道:“快些將庫里的菜搬出來,若是遲了影響開餐,看咱家不罰你們!” 眾人沉聲應(yīng)是。 郭志遠(yuǎn)抱著一大箱菜頭,從倉庫里出來,他臉上淤青未消,眼圈上也有一處烏青,看起來有些駭人。 “慢著?!?/br> 羅公公的蒲扇擋在了他面前,悠悠問道:“你小子,臉怎么了?” 郭志遠(yuǎn)面無表情地答道:“昨夜跌了一跤?!?/br> 羅公公打量他一眼,輕哼了一聲,道:“打架就打架,敢做不敢認(rèn)?” 郭志遠(yuǎn)抿了抿唇角,沒說話。 夏知恩見狀,急忙走了過來,道:“羅公公,昨日確實發(fā)生了一點小誤會,眼下已經(jīng)解決了,多謝公公關(guān)懷?!?/br> 羅公公見郭志遠(yuǎn)不愿說,也懶得問了,道:“罷了,咱家沒工夫管你們的閑事……你們記住了,咱家眼里進(jìn)不得沙子,若是誰惹是生非,咱家可不會留情面!” 郭志遠(yuǎn)沒說話,夏知恩連忙道:“羅公公提醒得是!小的們都記下了!” 說罷,他陪著笑,將郭志遠(yuǎn)拉走了。 郭志遠(yuǎn)本就郁悶,被羅公公這么一通數(shù)落,臉色就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