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陳譴被人扣著手臂和后腰用力一拽，天旋地轉(zhuǎn)間，他被調(diào)換了坐姿騎在了徐訣腿上，黯淡燈色吝嗇得只夠罩住兩人身影。

    腳腕涼意拂過，徐訣還未暖透的手將那條丁褲取下來扔到地上，問：“教教我，要怎么幫。”

    陳譴聽得出對方語氣不好，他圈著徐訣的脖子，兩指在對方后頸揉揉，說：“先幫我去浴室拿點(diǎn)東西好嗎？”

    徐訣哪里想聽這個。

    浴室什么東西，那柜子里的大家伙？大家伙夠他的熱？大家伙能人性獸性完美結(jié)合？他不聽，要陳譴明白家養(yǎng)的小狗也有忤逆的時候。

    徐訣低頭搶奪陳譴種下的果實(shí)，像餓狼遍尋不到食物叼走遺落在雪原上的兩顆只能果腹一時的紅李子。

    耳畔是陳譴的低聲呼痛，徐訣置之不理，掌中兜住兩瓣泄憤。

    從被趕走那刻起就在隱忍的情緒傳遞到了手部動作上，明明饑餓，徐訣卻氣得快要揉壞一只熟透的蜜桃：“你喊什么疼，那時候我要帶你走，你偏偏要留在那破地方陪別人，人家拿錢打發(fā)我，你收了錢不看我，是不是也想讓我趕緊滾蛋？”

    陳譴吸進(jìn)一口氣，卻吊在嗓子眼下不去，他仰頭睜著眼，眼眶是guntang的，鼻頭也發(fā)酸。

    他不喊疼了，只吞咽一口咸澀，啞聲道：“徐訣，不是這樣弄的。你去浴室，把上次買唇釘附帶的指套拿過來?！?/br>
    “你總是不需要我！”徐訣受傷地抬頭，卻在觸上陳譴的表情時驚愕。

    陳譴一低頭，眼角的淚就砸在了徐訣臉上。他抬手將爬過徐訣臉龐的濕潤揩去，字不成句地解釋：“沒有不需要?，F(xiàn)在不行，沒灌……會得病。你拿指套過來，弄我?！?/br>
    徐訣沒聽過灌……這詞兒。

    頭一回當(dāng)gay，還是個純純處男，他以為自己懂很多，原來只站在了自己的角度上，還偏生自作聰明為對方考慮周到。

    陳譴的眼淚像砸醒了他的一腦熱，徐訣仿佛大夢一場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明明說過不做傷害陳譴的事，卻還是讓對方難過了。

    他放下陳譴，大步跑去浴室將一小袋指套拿過來，陳譴后背挨住沙發(fā)扶手岔著腿教他：“戴四個指頭?！?/br>
    “四個?！毙煸E往右手指頭上套。

    陳譴急得不行，扯過他的手幫他戴，戴完把他往身前一扯，兩腿架上他的雙肩：“來吧，我教你?！?/br>
    徐訣左手撐在陳譴耳邊，垂眼看著身下的人。

    他的手握過畫筆，做過實(shí)驗(yàn)，此時是在旅行，走沒走過的重巒疊嶂，踏沒踏過的江河海流，聽沒聽過的悅耳曲調(diào)。

    后背將燈光遮得只剩一圈光暈，偶爾陳譴抽抽著躥起來，徐訣就能從暗光下看見他臉上泛紅的愉悅，和藏在愉悅下眼底的愁緒。

    不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才能讓陳譴這種情緒消失，迷迷瞪瞪地，徐訣低頭想親對方眼睛，腦袋剛俯低一寸，他的下巴忽被陳譴的指頭抵住。

    肩上微動，陳譴用小腿蹭他耳朵：“徐訣，你難受嗎？”

    山路狹窄難行，又恰逢暴雨澆淋，雙方沉默片晌。待陳譴喘息平復(fù)，徐訣抽出手，問：“你指哪方面？”

    在夜場當(dāng)眾遭拒，他當(dāng)然難受，盡管當(dāng)時陳譴沒動作，徐訣卻感到自己在被推開、被不需要。

    可陳譴不作答了，只扯松他的褲繩，細(xì)致地幫他解決了生理意義上的難受。

    這場事兒好像誰都沒有太盡興，陳譴半舉著弄臟的手，說：“下去吧，我洗手?！?/br>
    徐訣不下，借著此般姿勢卡住陳譴膝彎，以防對方逃避問題：“你總是這樣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我很難受。”

    陳譴當(dāng)然清楚雙方都不盡興的原因是什么，不是由于沒沖破彼此防線，是因?yàn)榻裢碚l都沒開心過。

    遠(yuǎn)方煙花燃爆，他們以一個不曾想過的方式跨進(jìn)了新的一年，對視的眼中沒有綺麗焰火，只有被暗燈籠罩的對方，卻好像多了層隔閡。

    陳譴深知里里外外都扒干凈的自己有多丟人，但他沒移開眼，仍然不知羞地直視著徐訣：“今晚那個客有點(diǎn)特殊，我不能推掉?！?/br>
    “所以你推開我?！?/br>
    “我沒有推開你，不然我不會趕在十二點(diǎn)前回家?！标愖l的腿被掐得很疼，“徐訣，我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時候?！?/br>
    徐訣的手勁兒突然松了，陳譴的腿滑下來垂在沙發(fā)沿，腳尖虛點(diǎn)著地面。

    “那時你轟我走，我本來打算就在門外等你下班?！辈蝗伙@得太不近人情，徐訣怕陳譴嫌自己幼稚，“但是我爸來電話了，他回國了?！?/br>
    話鋒轉(zhuǎn)變太快，陳譴眼神微變。

    一瞬間他設(shè)想了許多，有些事情他很久之前就預(yù)料過，但后來過得太安逸，他漸漸就忘了，沒想到在這個日子被驟然牽扯出來。

    他記起徐訣只是暫住在這里，遲早要搬走的，搬走之后就不用天天替他買早餐，也不用夜夜吹著寒風(fēng)載他下班。

    衣帽架上的東西會清空，家里的日用品會少一半，冰箱門上的便利貼終會失去粘性脫落，書房里的人氣會消散，那時候所有關(guān)于一個人的痕跡也會淡去。

    而他不可能永遠(yuǎn)住在這里，未來尚不知走向，但六巷發(fā)生過的事總會成一場空。

    陳譴對自己未卜先知的行為感到厭惡，但是迄今為止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失去大于獲得，他怕設(shè)想得太完美會希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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