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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弟弟?!彼f,“你想他嗎?” 我語塞,我想他,但我不想告訴別人,這是我的私事。 他問的話咄咄逼人:“看見我,你想他嗎?” “你什么意思?”我問,我厭煩他的態(tài)度,自來熟一般,毫無邏輯。 “我是說,”他的語氣微弱,低下頭,“我也想他?!?/br> 我被他說得有些心軟,寧清是他的同胞哥哥,我的好朋友,我暗戀的人,我們倆的思念,理應不分高下,我說:“你吃飯了嗎?” “沒有?!彼f,“我來見你,想知道你和我哥口中描述得像不像?!?/br> “哦?他怎么說我的?”我背上帆布包,走出教室。 “他說……你是個聰明的大學教授,打破了他對教授的刻板印象?!睂庛f。 “你替他潤色了?”我揶揄,“是不是說我又固執(zhí)又幼稚,是個幼兒園畢業(yè)的博士生。” 他咽了一下唾沫:“嗯?!?/br> 第5章 吃飯 “寧清從沒提過他有一個弟弟?!蔽艺f。 寧泓回答:“我工作忙,他的職位情況特殊?!?/br> “哦?!蔽覑灺晳?,心里頗不舒坦,我自認是寧清的摯友,他居然有事瞞著我。雖說我們并未互相見過父母,但我家的基本情況,寧清差不多知道。 我猛然發(fā)覺,我對寧清,幾乎一無所知。 我知道他是緝毒警,經(jīng)常出臥底任務,就職于市局,獲得過一兩次嘉獎,其余的,我竟想不出來。 “我哥是個注重隱私的人?!睂庛f,“他的職業(yè)導致他比較多疑。” 對我也多疑嗎?我感到別扭的難過,維持住面部平淡的表情:“嗯。” 這種感覺很微妙,像柔軟的棉被中夾雜一顆細小的沙粒,手掌拂過,不疼,卻硌人。 氣氛陷入沉默,談論逝者總是令人壓抑,我另起話頭:“你想吃什么?” “鄒老師有推薦嗎?”他笑瞇瞇地問,情緒變化迅捷,仿佛剛剛顯露悲傷的不是自己,是另一個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你不是我的學生,不用叫我老師?!蔽艺f。 “我哥是你的學生,我當然也是你的學生?!彼妻q道。 每一次提起寧清,都是對我的一次傷害,我垂下眼,說:“粗糧面?!?/br> “多謝老師?!彼鹨粽{(diào),開朗地回應。 走進食堂,我取出教師飯卡:“我請客。” 大學食堂有國家補貼,物美價廉,整個食堂沒有超過十五塊錢的單品,他看向位于中部的櫥窗:“蟹棒粗糧面?!?/br> 我站定櫥窗面前,對店主說:“一份蟹棒粗糧面,一份金針菇粗糧面,金針菇的多放辣?!?/br> “兩份都多放辣?!睂庛f。 “好嘞。”店主發(fā)給我們兩個手牌,“等叫號?!?/br> “謝謝?!蔽夷闷鹗峙?,一個95號,一個36號,號碼是隨機發(fā)的,并非店鋪賣出菜品的順序。我轉身,看到夏纖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臨近打飯櫥窗的桌子吃飯,四人長桌只坐著夏纖纖,瘦小的女生手邊放著一摞厚厚的書本。我覺得有必要過去打個招呼,對寧泓說:“你找個桌子坐,我等會兒找你?!?/br> “好?!彼伊藦埵程谜虚g的桌子,視角極佳,能觀察到我的行動。 我沒什么好隱瞞的,走到夏纖纖的桌子旁,屈起手指,用骨節(jié)敲打桌面:“小夏,一個人吃飯?” “……鄒老師?”她抬頭看見我,不好意思地用紙巾擦擦嘴角,“嗯,剛從圖書館回來。” “怎么不和朋友一起吃?”我問。 不是我多管閑事,我?guī)Я巳齻€研究生,夏纖纖學習用功性格內(nèi)向,再加上她是三人中唯一一個立志考博士的學生,我更關注她一些。 “她們有事。”夏纖纖禮貌地微笑,“我一個人吃挺舒服的?!?/br> 我瞄了一眼她的手腕,大半個月過去,她手腕上環(huán)狀的淤青非但沒好,反而更重了些,我說:“你去校醫(yī)院了嗎?開點活血化瘀的紅花油什么的?!?/br> “我明天就去,謝謝老師?!彼f。 我不放心地看她幾眼,粗糧面櫥窗的員工通過擴音器喊:“95號蟹棒粗糧面好了。” 我離開夏纖纖吃飯的桌子,走到櫥窗前,把手牌交給櫥窗后的店主。 店主挖一勺糖、一勺rou醬、一勺味精,灑上麻醬和麻油,問:“辣椒香菜蔥花洋蔥都要嗎?” “要,辣椒多點?!睂庛f,他站在我身旁,“剛剛那是你女朋友?” “我學生?!蔽艺f。 店主從出餐口推出粗糧面,寧泓端起碗放在托盤上,自己多加兩勺辣椒油,抽出一雙筷子架在碗的邊緣,拿著托盤走到空桌子前坐下。 “36號金針菇粗糧面?!钡曛髡f。 我同樣喜歡吃辣,沒有忌口,等店主放好調(diào)料,拿雙筷子端起托盤和寧泓在一個桌子旁落座。 寧泓用筷子攪了攪面湯,把配料和玉米面攉均勻,夾起面條吸溜一口,燙得眼圈通紅:“嘶……” “慢點,剛出鍋?!蔽艺f,看他被燙的可憐樣子,我站起身去食堂門口兩邊賣水的柜臺,買兩盒維他檸檬茶。我轉一圈回來,他笑著伸手:“謝謝?!?/br> “我說給你買的嗎?”我發(fā)現(xiàn)這人天生的自來熟,沒好氣地把檸檬茶往他手里塞,“賞你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