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擇是個很注重效率的人。更何況因為客戶有非常明確的目標(biāo)候選人，他們只需要篩選出條件與其大致相似的候選人，然后從中挑出幾個最有可能被客戶接受的，放進第一階段的初步候選人名單即可。所以從進會議室到最終初步確定候選人名單，他們一共也沒用到兩個小時。

    名單上，包括客戶原本就要的那位候選人在內(nèi)，一共有五人。

    每一個人的履歷都非常光鮮。

    周飛還是頭回在這么高度緊張、高度專注的情況下工作，名單剛一出來，他一看時間，喜出望外，道：“十一點半！我們只用了兩小時不到，應(yīng)該不會有哪個組比我們更快吧？”

    莊擇對本組的進度也非常滿意。

    他拿起那份名單看了看，眸底暗光閃爍，只道：“我記得先前主辦方那邊說，先提交初步候選人名單的小組有獎勵？”

    其他人相互望了望，這時都感覺到了一種隱隱的興奮。

    莊擇便笑了一下：“那還等什么？”

    他直接拿了名單，站起身來，打開門走出去。

    酒店第三層的走廊上安安靜靜，其他幾個小組所在的會議室門都關(guān)得緊緊的，一個出來的人也沒有。

    想必都還在門里抓耳撓腮忙著擬定候選人名單吧？

    眾人一看，大為放心，只覺得第一階段的勝券已經(jīng)握在手中。

    莊擇下到一樓會場，直接將本組擬定出來的候選人名單交給門口負責(zé)統(tǒng)計各組進度的工作人員，剛開口問了句“我們是不是第一個提交名單的小組”，就聽見身后有人驚訝地“咦”了一聲。

    似乎，有些耳熟。

    他辨認出這聲音的主人，瞬間擰了眉頭，一轉(zhuǎn)臉果然看見林蔻蔻站在后面幾步遠的地方，一手拿著罐剛開的冰汽水，一手還貌似友好地沖他揮了揮。

    她笑得跟老熟人似的：“看不出來，莊顧問竟然這么快啊，組員很給力嘛?！?/br>
    林蔻蔻是五組的，這會兒不應(yīng)該還在樓上會議室忙著擬定名單嗎？

    為什么……

    這一瞬間，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上了莊擇心頭。

    負責(zé)為各組統(tǒng)計進度的那名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時才回答了莊擇方才的問題：“不好意思，不是呢。林顧問十一點二十分就已經(jīng)提交了候選人名單，這個環(huán)節(jié)是五組領(lǐng)先?！?/br>
    跟著莊擇一起下來的周飛等人全都傻眼。

    莊擇這時才看見，會場門內(nèi)，林蔻蔻那組的組員早不知何時就已經(jīng)坐在了角落的椅子上，正從里面看外面的情況。

    同樣拿的s級死單，林蔻蔻竟然還能比他更快？

    莊擇收回目光，重新盯著林蔻蔻，甚至覺出了一種久違的不可思議。

    林蔻蔻卻只沖他一聳肩，用那種最欠揍的語氣嘆息一聲：“不過，好像還是我的組員本事更大一點呢。莊顧問，這輪就承讓了？”

    第114章 交通工具

    莊擇并非一個輕敵之人，在來這屆大會之前，他就已經(jīng)對林蔻蔻進行過全面的了解，自認對她的實力略知一二。

    然而當(dāng)這個真實的、并不僅局限于各種二手資料上的林蔻蔻站在他面前時，他仍舊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震動。

    難以預(yù)測，像個謎團，所以別具魅力。

    莊擇凝視她許久，即便明知這會泄露己方的訂單信息，可仍舊沒忍住問：“難道你那單case的客戶也早有目標(biāo)候選人？”

    林蔻蔻避而不答：“這就不方便透露了?！?/br>
    然后她一揚眉，饒有興味地道：“不過聽莊顧問的意思，你們的客戶好像有目標(biāo)候選人呢。這個人想必不太好挖吧？”

    莊擇頓時皺了眉頭。

    林蔻蔻挖苦完，卻是分外愉悅地笑了起來，也不站在門口再礙著人眼，直接拎著自己那罐冰汽水，溜達進了會場。

    國際獵連那幾個觀察小組的人就在會場另一側(cè)的角落里站著，見林蔻蔻進來，便小聲議論起來，甚至還相互之間小聲交談兩句。

    他們真的太驚訝了。

    國際獵連這回來到大會，其實并非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莊擇的牽線搭橋。他們是早就認識莊擇，也知道莊擇本事的。所以大會設(shè)置的這些環(huán)節(jié)，他們原本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該是莊擇毫無懸念地遙遙領(lǐng)先。

    可誰能想到——

    正當(dāng)他們剛才在會場里輕松地打賭時，頭一個帶著自己的組員下來提交名單的，竟然是林蔻蔻！

    他們自然充滿了詫異，難免用一種驚奇的目光打量著她，似乎試圖探究出一些什么東西。

    只不過這樣的打量，落在五組其他獵頭顧問的眼底，卻是實打?qū)嵂}得慌。

    嚴(yán)華越看越覺得他們的眼神是懷疑。

    瞧見林蔻蔻買完冰汽水回來，他有些按捺不住，湊過去小聲道：“林顧問，咱們那名單，真行嗎？會不會太……”

    林蔻蔻看他一眼：“太草率了？”

    嚴(yán)華艱難點頭。

    然而林蔻蔻不為所動，竟道：“不，我覺得很科學(xué)。”

    科學(xué)？

    他們交上去的名單和“科學(xué)”兩個字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

    嚴(yán)華險些崩潰。

    先前在會議室里討論候選人的情景頓時浮現(xiàn)在腦海——

    在將尋訪候選人的任務(wù)交給他們之后，林蔻蔻就真的甩手不管了，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玩手機，甚至還看看與靈生珠寶集團有關(guān)的八卦。

    他們只好按照林蔻蔻制定的策略火速篩選自己認識的hr候選人。

    可沒想到，一輪下來草擬出一個名單，林蔻蔻看了，竟沒一個滿意的。

    當(dāng)時她便來了一句：“你們跟hr們的關(guān)系不該很好嗎？就認識這點人？”

    眾人聽了差點吐血。

    當(dāng)獵頭的平時跟hr再熟悉也只是工作接觸，再熟能熟到哪里去？符合要求的就那么多啊。

    他們跟她解釋了一下。

    但林蔻蔻沒聽，思索了片刻，忽然問：“有沒有符合我提出來的條件，但你們認為不合適或者不可能所以并沒有列出來的候選人？”

    會議室里便忽然安靜了片刻。

    大家都是有經(jīng)驗的獵頭了，自然會有一些自己的判斷，她說的這種情況當(dāng)然是存在的。

    林蔻蔻讓他們把這些人都列出來。

    當(dāng)時嚴(yán)華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仿佛是被俯視了。林蔻蔻讓人列出這部分名單的隱含邏輯，其實是“你們覺得不可能不合適或者挖不到候選人，我未必覺得不合適或者挖不到”。這是一種能力足夠強的人才會擁有的自信。

    第二輪名單出來，情況就跟上一輪截然不同了。

    候選人的質(zhì)量明顯高上去一截，平均薪酬也高上去一截。里面有不少人目前的年薪就已經(jīng)超過了靈生珠寶集團所提供的60-80萬這個數(shù)。

    林蔻蔻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名女性：“牽手網(wǎng)現(xiàn)任人事總監(jiān)，沈心……”

    嚴(yán)華聽見，頭皮都炸了起來：“這不合適吧？”

    林蔻蔻道：“這好像是你列出來的名單，為什么不合適？”

    嚴(yán)華在第一輪列名單的時候也考慮過沈心，但想了想沈心現(xiàn)在的情況，認為挖到她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才把名字拿掉。

    直到第二輪拎蔻蔻讓列，他才把沈心的名字加了上去。

    有關(guān)于這位人事總監(jiān)的情況，其實非常復(fù)雜。

    “名單是我寫上去的沒錯，因為沈心是我以前的上級，能力方面很不錯?？蔂渴志W(wǎng)我想林顧問也聽說過，是比較出名的婚戀匹配平臺，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融資上市。沈心她不僅是牽手網(wǎng)的hrd，而且和牽手網(wǎng)的創(chuàng)始人鄭維方有婚姻關(guān)系。兩人就是在牽手網(wǎng)認識的，七年前閃婚了，而且雙方還有孩子?！?/br>
    對自己以前的上司，嚴(yán)華堪稱了如指掌。

    “她在牽手網(wǎng)人事部門做得本來就不差，薪酬也不太缺，既和創(chuàng)始人有情感方面的聯(lián)系，又和公司有一些股票期權(quán)利益上的綁定，合適歸合適，可我們挖到她的可能幾乎是零啊。”

    林蔻蔻聽了他的話，便擰緊眉頭，似乎也深思起來。

    然而沒過兩秒，就把名單遞還給嚴(yán)華，竟道：“那太好了，我就要她。”

    全組獵頭目瞪口呆。

    嚴(yán)華更是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最終連著沈心在內(nèi)，他們又在第一輪的名單里勉強篩選出了一個符合要求的，放進了他們第一階段確定的候選人名單。

    也就是說，他們的候選人名單里只有兩個人！

    容錯率真的太低了。

    這也是現(xiàn)在嚴(yán)華心里沒底、心慌不已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晃晃腦袋，將先前會議室里所經(jīng)歷的可怕回憶全都晃出腦海，卻還試圖掙扎一下，弱弱地對林蔻蔻道：“主辦方允許提交的候選人名單里能容納五個人，我們只提交兩個，會不會太冒險了一些？我記得規(guī)則里說，如果最終客戶方錄用的候選人不在初始的候選人名單里，是會影響主辦方對小組能力和獵頭顧問個人能力的評價的……”

    如果規(guī)則上不對第一階段的名單加以限制的話，那隨便寫一份名單上去糊弄都行，不得亂套？

    這些情況主辦方都是考慮在內(nèi)的。

    嚴(yán)華以為說出這些來，林蔻蔻說不準(zhǔn)會有些顧忌，說不定愿意改改主意。

    然而，林蔻蔻只是喝了一口冰汽水，優(yōu)哉游哉地來了一句：“所以我們盡量死磕一個候選人不就行了嗎？你放松一點，冒險也是一種策略嘛。富貴要在險中求……”

    嚴(yán)華：“……”

    膝蓋一軟，他簡直想給林蔻蔻跪下了，險中求個鬼啊，這名單跟自殺有什么區(qū)別？

    所有人都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林蔻蔻，可話到這份兒上，再說好像也沒有什么用處，索性都閉了嘴。

    林蔻蔻知道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但并不在意。

    她只是抬起頭，看見了排在第三位來提交第一階段名單的四組，裴恕就端著一杯明顯是外賣來的咖啡，站在人從里，往會場了投來目光瞧見她時，還略微驚訝地揚了一下眉，然后便掛起一點興味的笑容，沖她揚了揚手里的咖啡杯。

    這一刻，林蔻蔻心里忽然有個想法不受控制般地鉆了出來。

    假如是裴恕跟她一塊兒做靈生珠寶這單case，或許就沒有那么多疑問和驚訝了吧？這個人向來也是兵行險招，要得知她的策略，只怕已經(jīng)把袖子一擼直接跟她一起干，說不準(zhǔn)還要嫌她的手法太保守、太陳舊呢。

    想想那場面，她便沒忍住笑了一聲。

    于是難得不嫌棄地，她也遠遠朝著裴恕舉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冰汽水，像是隔空碰了一下杯。

    裴恕就是擺爛當(dāng)咸魚，再時不時欣賞一下賀闖那難看的臉色，所以心情很好，看見林蔻蔻時也沒想太多便跟她舉杯打招呼，卻沒想到她會回應(yīng)，一時詫異，不由得愣了一愣，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

    什么時候他在林蔻蔻那邊待遇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