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110節(jié)
到第四聲的時候,堅守崗位多年的插銷終于在巨大的沖力中光榮犧牲,飛出來歪在一邊……門哐當(dāng)一聲被張信禮踹開,打在墻上撞出巨響,又反彈回來。 里面的人一時被這種暴力強拆嚇住了,唰唰看著他。 這三人其實都是特長生,林瑾瑜不認(rèn)識,張信禮卻多少打過照面,他直接按著其中一人的胸口,隨便把他推開了,走過來道:“你們這是干什么?實在閑不如出去跑圈!” 陳葉威原本抓著林瑾瑜肩膀上的衣服,這會兒松開了,有點為難地擼了把自己的平頭:“他自己多管閑事,唉……算了,”他給張信禮遞了根煙:“也沒怎么樣,小打小鬧?!?/br> 張信禮接了,但是沒抽:“你真閑得慌不如去訓(xùn)練,搞這些,初中生嗎?” 陳葉威唉了聲,不知回什么好。 張信禮招呼林瑾瑜過去,林瑾瑜緩了剛才那會兒也差不多緩過來了,拉著王秀往門外走。 王秀其實被這伙人明著暗著欺負(fù)了很久,眼看揚眉吐氣了一回,不免抓緊最后的機會白眼大翻,還朝他們吐口水。 兩邊本來就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暫時偃旗息鼓,心里都不服氣著,哪兒經(jīng)得住這種有點“小人得志”異味的嘲笑,站在最后的那個陰沉沉盯著王秀,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王秀挨個呸了一番,趾高氣揚地從他們身邊擠過去想走……那人偷偷拿起靠在一邊的拖把棍,也不打要害,矮身下來,雙手抄著棍子對王秀的腿就是一個平掃。 林瑾瑜跟王秀站得很近,他反應(yīng)很快,立刻就去拽王秀,但洗衣房地上有水,他這一拽自己沒站穩(wěn),反而滑了一下,把自己送到了棍子下面。 張信禮和他同時反應(yīng)過來,林瑾瑜拽王秀,他去拉林瑾瑜……一來二去,林瑾瑜被張信禮握著手腕一拉,再被他順勢一側(cè)抱,堪堪躲過那陰險的一擊,那根棍子帶著虎虎風(fēng)聲,陰差陽錯地掃到了張信禮的腳踝上。 地面濕滑,張信禮被這么一掃,再難保持平衡,腳踝一扭,摔在地上。 其實那一掃雖然痛,但就是皮外傷,不會傷筋動骨,真正壞的是這一摔,林瑾瑜看得清清楚楚,張信禮的腳踝結(jié)結(jié)實實扭了下狠的,恐怕沒傷著骨頭也動到筋脈了……張信禮在這樣的劇痛下跪在地上,足足有十多秒都沒動彈,他緊緊咬著牙,手指在地上深深抓過,然后緊握成拳。 陳葉威趕緊過去,托著他腋下把他架起來,朝周圍喊:“讓開啊,有沒有坐的地方?” 狹窄的洗衣房里擠了六個男人,其余人全散開,給他們騰位置,那個打悶棍的人也慌了,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地上滑……” “cao你媽的啥比,”林瑾瑜過去看張信禮,回頭吼:“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你腦子是在糞坑里腌漬過嗎?” 張信禮緩了一下,把手從陳葉威肩上抽回來,扶著洗衣機站著……他看起來狀態(tài)還是不好,扭到的那只腳不能沾地。 林瑾瑜蹲下來看了下,雖然才剛扭傷不久,但腫塊已經(jīng)rou眼可見了,這可比他在涼山時候扭得還嚴(yán)重一百八十倍,他顧不得許多,立刻道:“已經(jīng)開始腫了,要馬上去醫(yī)務(wù)室?!?/br> 陳葉威說:“醫(yī)務(wù)室在教學(xué)樓附近,他這樣子怎么去?” “我又不是沒腿,我背他去啊。”林瑾瑜說著拿起張信禮的手往自己肩上搭。 張信禮沒反抗,但是有點遲疑:“挺遠的,你背得動嗎?” “廢話,咱倆身高就差幾厘米,你是比我重點沒錯,但也別把自己當(dāng)金剛了。” 他說著把張信禮背了起來:“讓讓啊,要我背著一個人擠過去嗎?” 其他人連忙讓了,林瑾瑜背著他下了兩層樓,又走過一條長長的道,陳葉威跟王秀一直跟著他們,喊擋路的人讓開。 張信禮見林瑾瑜一直悶頭往前沖,忍不住道:“還背得動嗎,累了換個人。” “別說話行嗎,”林瑾瑜喘著氣道:“我這兒背著你還得花力氣跟你說話聊天,白消耗氧氣?!?/br> 張信禮就不說話了。 他們風(fēng)風(fēng)火火到了醫(yī)務(wù)室,值班的校醫(yī)一看這架勢,趕緊拿了張凳子,讓把人放下來。 林瑾瑜大太陽底下一路背過來,出了一后背汗,這會兒走到電扇前面去吹風(fēng),但眼睛還一直盯著張信禮那邊。 陳葉威把扭傷經(jīng)過對校醫(yī)講了,校醫(yī)查看了下,道:“有點嚴(yán)重,我這兒先只能開點云南白藥跟鎖定劑鎮(zhèn)痛,再拿點冰塊來冰敷,休息一個小時再看?!?/br> “什么叫再看啊,”林瑾瑜道:“藥都開了還再看?” “要等一個小時,看下他腫的程度,不然我也不好亂說,”校醫(yī)道:“要是太嚴(yán)重還是建議去醫(yī)院拍個片,看看有沒有骨折骨裂,那就要上石膏,要是不是太嚴(yán)重開個云南白藥就可以了,也省了跑醫(yī)院,看你們怎么選,直接去拍片也行?!?/br> 這種事還是謹(jǐn)慎點好,林瑾瑜想馬上帶他去拍片,張信禮卻說:“讓我休息一會兒?!?/br> 校醫(yī)道:“剛扭傷,還在大出血,最好是休息一個小時再挪動,里面有沙發(fā),你們進去躺會兒吧,腳踝墊高可以減輕疼痛……實在受不了就噴點鎖定劑?!?/br> 林瑾瑜道了謝,扶張信禮進去躺著。看起來是真的很痛,張信禮那只扭傷的腳幾乎不能沾地,林瑾瑜就像一根拐杖,支撐著他。 “你慢點坐,”林瑾瑜抓著他的手掌跟手肘撐著他,扶他坐下后蹲下來幫他脫鞋:“這兒也沒枕頭給你墊,腳放上去,搭扶手上。” “知道了,”張信禮在沙發(fā)上半躺著:“不用這么緊張,我不是第一次扭傷了。” “你還扭過比這嚴(yán)重的?” 張信禮想了想:“那倒沒有,只是小傷?!?/br> “那不得了,”林瑾瑜抹了把汗:“老老實實休息吧,我在這兒看著,待會兒看要不要去醫(yī)院?!?/br> 這里除了沙發(fā)就是茶幾,沒有別的凳子,張信禮往下讓了讓,說:“你坐一會兒吧?!?/br> 林瑾瑜背他背了一路,實在累得慌,也沒矯情,過去坐著了。 張信禮腳不方便,只能豎躺著,沒東西靠,靠手肘撐著,林瑾瑜坐在另一邊扶手附近,思考這兒離哪個醫(yī)院最近,以及要不要給家里打電話。 他想得入神,以至于連張信禮是什么時候靠過來的都不知道……校醫(yī)出去隔壁拿冰塊了,隔間里沒別人,就他們兩個,張信禮豎著坐實在有點累,便往后挪了挪,慢慢躺了下去。 林瑾瑜只感覺到一陣響動,接著看見張信禮靠過來,枕在了他的腿上。 “喂,”他說:“你……” “就一會兒,”張信禮閉著眼,翻了個身,從側(cè)躺變?yōu)檎稍谒壬?,說:“很累……” 林瑾瑜看見他皺著的眉峰,還有脖頸間還沒干的汗,有些是熱出來的,有些是疼出來的。 是啊,這人上午搬磚,中午就來給他收拾宿舍了,午飯也沒吃,不累才叫有鬼了。 “服了你了……”帶汗吹風(fēng)扇容易感冒,林瑾瑜拿了張紙巾出來,給他擦了擦汗,擦完把紙巾團成一團,往遠處的垃圾桶一投,正中中心。 他道:“哎,我投進了?!?/br> 張信禮睜開眼看了看,又把眼皮闔上了,說:“值得表揚?!?/br> “你要睡一會兒嗎?”林瑾瑜右手沒處放,只得搭在他胸口:“想睡覺就睡吧,待會兒叫你?!?/br> 張信禮回答:“不睡,就休息一會兒?!?/br> 林瑾瑜覺得左口袋里有什么東西硌得慌,他伸手進去掏出來,發(fā)現(xiàn)是那塊中午買的糯米雞,好在他穿衣服喜歡寬松款的,尤其討厭緊身褲,因此那塊糯米雞方方正正,沒壓壞。 林瑾瑜在張信禮胸口拍了拍,問:“你餓不餓?” 張信禮沒睜眼,想了一秒,說:“有點?!?/br> 林瑾瑜便把糯米雞外面的粽葉拆開來,拿塑料袋包著,往他手里遞了遞:“只有這個,湊合吃吧?!?/br> 張信禮睜開眼看了下,說:“不吃,你也別吃,還給那個誰?!?/br> “什么那個誰,”林瑾瑜說:“人家叫王秀?!?/br> “總之別吃?!?/br> 林瑾瑜納悶了,張信禮上次對王秀好像也不怎么友好,他道:“他怎么你了,你這么不待見他?!?/br> “沒怎么?!?/br> “沒怎么你連一塊糯米雞都不吃,”林瑾瑜問:“你……是不是因為他是同性戀所以才這樣的?!?/br> 有一部分人就和陳葉威他們一樣,會很討厭娘里娘氣的男生……和同性戀……其實許釗也如此,只不過討厭的方式各有不同,一些激進,一些溫和罷了。 張信禮沒說話,林瑾瑜接著說:“你可別撒謊說沒聽過那些八卦,不知道他是同性戀。” 張信禮還是沒說話,既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好幾秒之后他才說:“我不喜歡他的行為舉止……還有私生活做派。” 私生活做派……是指濫交嗎……林瑾瑜對此不是十分清楚,他心里對這一點也有點猶疑,但是不知如何評價,因為這顯然不符合道德規(guī)范,但假如雙方都是自愿的,那好像也沒有妨礙他人……雖然他還是無法接受。 他還沒琢磨出個答案來,就聽見張信禮又道:“你喜歡他嗎?” “挺喜歡的啊,”林瑾瑜說:“雖然他私生活可能確實……但也沒犯什么罪吧,對我也還不錯?!?/br> 張信禮說:“哦?!?/br> 林瑾瑜再次把糯米雞拿給他:“趕緊吃了吧,我手都舉酸了?!?/br> 張信禮說:“不吃,誰買的你給誰吃去。” 這什么邏輯,不就三塊五一個的糯米雞么,還管誰買的……張信禮不喜歡王秀,再死撐著說王秀買的他肯定不吃,林瑾瑜大無奈,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坦白,其實是我買的?!?/br> 張信禮睜眼,問:“什么?” 林瑾瑜說:“是我買的!因為怕你餓死……我吃了午飯,現(xiàn)在根本吃不下,你愛吃吃,不愛吃我現(xiàn)在就扔了?!?/br> “那為什么讓別人給我。” “廢話,不就是……”林瑾瑜“是”不出來:“就……懶得搭理你,”他說:“他只說請你吃,也沒說是他買的啊,你自己理解的?!?/br> 張信禮無語,他道:“你能告訴我我到底哪里又惹你了嗎?” 林瑾瑜聽得云里霧里:“什么?” 張信禮重復(fù)了一遍:“我哪又惹你生氣了,十多天都這樣子?!?/br> 林瑾瑜不知如何回答,他記得以前他老粘著張信禮的時候,張信禮明明沒這么多話的,現(xiàn)在他故意遠離他,張信禮卻好像總自己朝他走了過來。 “你沒怎么,”林瑾瑜編了個瞎話:“我自己心情不好,不知道考哪個大學(xué),所以很迷茫,不想說話?!?/br> “真的?” “不然呢?難不成思考宇宙真理?”林瑾瑜直接把糯米雞塞他手里:“你到底吃不吃,嘰里呱啦一堆廢話。” 張信禮被他訓(xùn)了,把糯米雞接了過去,道:“吃?!?/br> 第128章 被打斷的坦白 下午四點,林瑾瑜還是給趙叔打了電話,背張信禮去醫(yī)院拍片。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對一個特長生來說,意外受傷嚴(yán)重起來可能意味著什么……好在傳回來的消息是x光片顯示骨頭沒事,但扭得也很嚴(yán)重,沒個把月怕是好不利索。 張信禮請了三天假沒來學(xué)校,林瑾瑜則要住校,每天晚上十點準(zhǔn)時查寢,他回不了家,更沒有辦法照顧張信禮。 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樣了……高二一開學(xué),氣氛就跟高一就明顯不同,大家都各自選了科目,有了明確的方向,學(xué)習(xí)起來一個個好似玩命,依張信禮的性格,這個時候他連課都不來上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實在走不了路。 不是說沒骨折嗎,到底嚴(yán)重到什么地步了……林瑾瑜越琢磨越不安,熄燈了也睡不著,裹著毯子吹著風(fēng)扇,在床上胡想亂想。 想來想去滿腹心事憋得快要爆炸,大概是翻身的動靜太吵人,王秀從床上抬起頭,問:“鯨魚,你咋了?翻來覆去的。” “沒,”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林瑾瑜的臉,他想給張信禮打個電話,又怕被他爸知道:“吵你了?你睡吧,我不翻了。” 王秀卻裹著空調(diào)被,跨過床頭的欄桿,撩開蚊帳,貓著腰,悄么么踩到了林瑾瑜床上。 他倆床頭對頭挨著,來去十分方便。林瑾瑜抬眼看他,問:“干嘛?” 王秀裹著被子蹲在床腳,小聲說:“睡不著,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