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禮說：“怎么突然叫我這個?！?/br>
    林瑾瑜呼吸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把下巴擱到他肩上，好似男生間安慰好哥們一般道：“啊，本來就是你弟弟啊，看你難過，叫一聲哄你開心咯?！?/br>
    “那可真謝謝你，”張信禮夾著煙，在繚繞的煙霧里瞇了瞇眼睛：“你說有你呢又是什么意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林瑾瑜說：“大不了我把我零花錢都給你，過年的紅包也給你，雖然我花錢也不怎么數(shù)，可從小到大零零碎碎攢下來也有幾萬塊吧，以后收到的也不花了，都給你?！?/br>
    張信禮說：“別孩子氣，那都是你一個人的?！?/br>
    “就因為是我的才大大方方給你啊，”林瑾瑜說：“我爸的你肯定也拉不下臉要，我的總無所謂吧，反正放著也就是在那兒吃灰而已啊?！?/br>
    張信禮不說話，林瑾瑜湊過去，看著他手里的煙，道：“給我抽一口。”

    “你抽什么？”

    張信禮的體溫溫暖，林瑾瑜心里確實有點難過，酸酸的、澀澀的，有點苦，但又有點甜蜜：“試試唄，準你抽不準我抽？”他開始道德綁架：“我這么大方，你這么小氣，不合適吧?！?/br>
    張信禮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是在考慮。過了三五秒，他夾著煙的右手往右邊伸了伸，朝林瑾瑜的方向湊近了些。

    這顯然是同意了，林瑾瑜摟著他的肩膀湊過去，就著他的手，含住張信禮剛剛抽過的那個地方，緩而深地吸了一口。

    那是他長這么大正兒八經(jīng)抽的第一口煙，沒有想象中辛辣嗆人，軟金砂口感綿柔悠長，香氣馥郁。

    林瑾瑜呼出的煙氣輕輕掃過張信禮的下巴，夜色里他們凝望著彼此。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張信禮是知道的。

    第125章 東窗事發(fā)

    夜里三點，風吹得百葉窗簾沙沙地響。

    林瑾瑜站在自家客廳與房間相連的那條走廊上，入耳是掛鐘有規(guī)律的咔噠聲。

    我怎么站在這兒……是來找人的嗎？

    他不記得自己是因為什么而站在這里的，林瑾瑜往前走了幾步，看見白色的、佇立在黑暗里的他的房門。

    門板阻隔了他的視線，林瑾瑜什么也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那后面站了一個人，好像他真的就是為他而來。

    沒有燈光，周圍都是目光所不可穿透的黑暗，林瑾瑜伸出手，推開了那扇他無比熟悉的房門。

    那種窗葉顫動的沙沙聲更清晰了，陽臺的窗戶沒關，月光澄澈如水。

    那汪月色里站著一個人，他背對著林瑾瑜，手肘隨意地搭在欄桿上，從他之間溢出縷縷灰色的輕煙。

    “還沒睡？”林瑾瑜聽見自己說。

    那個人沒有轉過來，只是說：“等你?！?/br>
    為什么要等我啊……林瑾瑜很奇怪，但他自然而然地說：“等急了？有點事忙，就慢了點?！?/br>
    他輕輕關上房門，邁步朝那個人走去，那個人在一地月光里回過頭來，他的側臉在清冷的月色里線條分明，睫毛一根根歷歷可數(shù)。

    張信禮說：“不急，只是想你?！?/br>
    這應該是一句有點rou麻的話，可林瑾瑜再一次自然而然地說：“我也很想你?！?/br>
    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句話，但就是說了，自然而然，好似早已說過千遍萬遍。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確實是思念，還有柔軟、甜蜜和幸福，讓人幾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那種感覺的名字是：愛。

    如果他真的懂什么是愛的話。

    林瑾瑜走近了他，從背后抱住他的腰，閉上眼輕輕吸了一口氣，鼻端縈繞的都是張信禮的味道。

    一陣風刮過，忽然之間他們不知怎么地就調(diào)換了位置，林瑾瑜猝然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背靠著陽臺，張信禮雙手抓在欄桿上，把他圈在自己身前。

    這個世界上沒有空間置換魔法，這樣的變化當然也是不合理的，但他們似乎誰都沒有意識到。

    張信禮的指間夾著那支抽了一半的軟金砂，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林瑾瑜，那個眼神是溫柔的、深沉的，同時也是帶有侵略性的。

    真寂寞啊……林瑾瑜說：“哥，給我抽一口?！?/br>
    張信禮便把手抬起來，送到林瑾瑜面前。

    林瑾瑜低垂著眼瞼，湊過去，就著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抬眼和他對視，煙霧從他唇齒間絲絲縷縷逸散出來，又飄往張信禮微啟的唇縫間。

    “說想我，是多想？”林瑾瑜看著他，問：“……像我想你一樣多嗎?！?/br>
    張信禮俯身下來，和他離得更近了，彼此呼吸相聞。

    他低聲說：“很想?！?/br>
    林瑾瑜微瞇著眼，那種目光像是無聲的邀請。

    張信禮把煙摁滅了，掌心貼著林瑾瑜的側臉，拇指撫過他的臉頰。那雙手上有淡淡的煙草氣味，讓人戰(zhàn)栗，也引人心動。

    他慢慢湊近了，閉上眼去吻林瑾瑜……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吻，小心，卻又滿含情意。

    林瑾瑜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發(fā)生的，張信禮正在吻他，并且那個輕柔的吻逐漸加重，開始慢慢沾染上占有欲……以及別的一些什么欲望。

    他無法拒絕這個吻。

    林瑾瑜開始順著本能回應他，他微微張開嘴，張信禮的呼吸隨著這個吻一起加重，林瑾瑜抬手抱住他，安撫他、引導他的同時又引誘著他。

    百葉窗的沙沙聲越來越大，張信禮一邊吻他手一邊往下，托住林瑾瑜的大腿把他抱了起來，讓他坐到平整的陽臺欄桿上。

    林瑾瑜的背后忽然爬上了一絲涼意，陽臺底下并不是綠意盎然的小區(qū)花壇與草坪，而變成了萬丈深淵，山崖、巖石突出如匕首，頃刻間就能將人開膛破肚。

    而張信禮不管不顧，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樣，依然擠進他兩腿之間，欺身來與他接吻，同時手從他衣服里伸了進去……那種撫摸讓林瑾瑜戰(zhàn)栗。

    ……我們會一起掉下去的。

    林瑾瑜伸手摟住張信禮的脖頸，感受他落在自己頸上的吻，默默在心里想：你會害怕嗎？

    ……

    “瑾瑜哥，瑾瑜哥！”

    林瑾瑜在墜入深淵的驚恐中驚醒，公交車上散落著三兩人群，外面雨聲沙沙，仿佛微風吹動百葉窗藍色的窗葉。

    他花了幾秒才從夢境中清醒過來，這是大白天開往科技館的公交車，街上人流熙攘，無數(shù)繽紛的傘像是五顏六色的花開在雨里，沒有月亮、沒有懸崖……也沒有吻和想你。

    張信和終于把他叫醒了，說：“瑾瑜哥，到站了?！?/br>
    “哦，那就快下車……”

    林瑾瑜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跳……為什么他會在白天做這樣的夢，又是煙又是情話又是……那什么的，如果他不醒來……這個夢會接著做下去嗎？

    張信禮在他背后催他：“快點走，后面的人還要下車?！?/br>
    林瑾瑜回神，趕緊跳下車，走到一邊，張信和說：“瑾瑜哥，你做噩夢了？怎么一會兒驚恐，一會兒又走神的。”

    這幾天張信和已經(jīng)緩和了很多，在林瑾瑜有意識的開導下，他從一開始的幾乎不主動說話，到現(xiàn)在逐漸變得愿意主動進行日常的交流……盡管話還是不多，但總是一個好跡象。

    “沒，夢見自己做題來著，”林瑾瑜隨口編瞎話道：“填空填不出，就想了一下。”

    “你居然還會在夢里做題，”張信禮在他們身后說：“夢見什么題目？”

    這明擺著是在調(diào)侃他不愛學習，林瑾瑜不知道說他什么好，想嘴毒反擊回去……好像有點不太舍得，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對張信禮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睚眥必報，一分錢虧都不肯吃的計較心。

    林瑾瑜隨口說：“詩詞填空，‘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問后一句是什么?！?/br>
    張信禮沒讀過多少詩，對此一竅不通，立刻沒話說了。

    林瑾瑜就知道這能迅速終結這個話題，他道：“別探究了，趕緊去取票，預約的人挺多的，等會兒人肯定多。”

    他們這次會來科技館純屬想帶張信和散散心，現(xiàn)在這么個情況，穩(wěn)住他的心態(tài)是最重要的，最好能再借機激發(fā)一下他對學習的興趣什么的。

    雖然全國各地都有各種各樣的科技館，可上海作為一座以多元聞名的一線沿海城市，建設的科技館規(guī)模大、技術全，在見識廣博的成年人眼里也許不算什么，但在探索欲強烈的青少年眼里，這里充滿了奇妙的科技。

    林瑾瑜帶著他們，一路從生物展區(qū)逛到機器展區(qū)，又逛到信息技術展區(qū)跟太空展區(qū)，整個過程里張信和雖然沒有表現(xiàn)得太明顯，但他顯然是被這些新奇的東西勾起了某些探索欲和求知欲的。

    林瑾瑜和張信禮跟在后面，看著他在各個展柜前駐足，心里那根弦終于松了那么一點點。

    “嚇死了，他剛來那天，我以為他真萬念俱灰，鐵了心學都不上了呢?！绷骤ら_始小聲跟張信禮聊天：“沒成年，出去能干什么，能怎么辦啊?！?/br>
    “你嚇死什么，”張信禮說：“又不是你弟弟。”

    “會不會說話啊，我勞心勞力幫你，你還在這兒問這種問題?！?/br>
    “沒有你會說話，他在我面前什么都不肯說，跟你聊幾天倒是勉強恢復交流能力了。”

    “他需要的是耐心、溫柔跟關愛，”林瑾瑜開玩笑道：“你一個都沒有?！?/br>
    他心里其實不是這樣想的，張信禮已經(jīng)盡其所能地給了他耐心跟關愛，至于溫柔……林瑾瑜想到那個夢……那種意義上的溫柔可能只存在于他的白日夢里。

    張信禮說：“哦?！?/br>
    林瑾瑜問：“你覺得這兒好玩嗎？”

    張信禮想了想，道：“看你怎么定義‘好玩’這個概念，娛樂性倒是沒什么，”他說：“……但我很想我小時候有機會看過這些?！?/br>
    “那現(xiàn)在就當補你小時候的?！睆埿藕腿チ硪粋€展廳了，林瑾瑜剛想讓張信禮趕緊跟上，卻感覺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瑾瑜轉頭，看見林燁和他打招呼：“嗨。”

    林瑾瑜下意識地回：“嗨……這么巧?！?/br>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林燁朝他笑了笑，說：“來科技館玩？不如跟我一起啊?！?/br>
    事實上他顯然看見了張信禮，發(fā)出這個邀約是故意的。

    林瑾瑜說：“啊……我和別人一起來的，你一個人？不如……和我們一起?！?/br>
    林燁說：“你們不是三個人嗎，你和我一起，讓……對不起請問你叫……”

    張信禮道：“他說有人一起了，你聽不見嗎？”

    “嗯哼，聽見了，”林燁說：“但是總要試一試嘛，萬一答應了呢，機會總是留給主動的人不是嗎?！?/br>
    林瑾瑜不明白他這話什么意思，道：“干嘛非和我一起，我又不請客?！?/br>
    林燁大大方方地說：“因為我喜歡你……的臉，帥氣的臉看久了能讓人心情愉悅?！彼麘Z恿道：“和我一起吧，你和你的直男朋友一直追著他弟弟跑不累嗎？和我一起可輕松多了，走累了還能歇歇，請你喝奶茶跟冰鎮(zhèn)檸檬水?！?/br>
    林瑾瑜不明白林燁為什么要特意強調(diào)“直男朋友”，他有點害怕在張信禮面前提這個……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恐慌感。

    至于“喜歡你的臉”那聽起來好像只是林燁隨口拋出來的一個帶戲謔意味的理由。

    他還沒說什么，就感覺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張信禮說：“謝謝好意，但是用不著cao心，如果他累了，我會帶他休息的，好嗎？”說完想帶著林瑾瑜一起轉身往另一處地方走。

    林瑾瑜順著他轉過半個身子，有點好奇地回頭對林燁道：“你怎么知道那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