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暗戀你 第87節(jié)
入春后天氣回暖,梁崇英重拾釣魚的愛好,徐晏馳每次陪坐在一旁,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不釣魚,偶爾碰上憨憨傻傻的魚兒主動咬鉤,撿上來,又丟回水里。 就這樣陪了三個月。 等到梁崇英點頭為止。 這件事,梁爺爺從未跟任何人講過。 梁橙看著澄亮的水晶燈發(fā)呆,不知在想什么。 停頓片刻,梁爺爺才又接著往下說:“我看著你荒度了大半生,有時候也想,當年你們四個的不幸,究竟是誰造成的。你和綰秋要是能一起走過來,是不是都會幸福一些?!?/br> 梁攸寧沉默著。 “我也懊悔過,沒能讓我的兒子如愿,一輩子都過得不快樂。我看小徐這孩子,對橙橙倒是真心的,跟當年的你們一樣。” 梁爺爺蒼老的聲音道:“攸寧啊,我想成全他們。” 第六十二章 哪怕梁攸寧不聽勸阻一意孤行地離家遠走, 拋下梁家和他這個父親,哪怕他心里有氣也有過怨,但對自己的孩子, 梁崇英打心底是疼愛的。 盼他好,盼他幸福,也為他的不幸而痛心。 梁攸寧的痛苦,他這個作父親的, 同樣不好過。 梁橙起身走到爺爺身旁, 從背后圈住他脖頸, 以擁抱, 無聲地安慰。 梁爺爺拍拍她的手臂。 “您說的對?!?/br> 梁攸寧伸手過來,揉揉梁橙的頭發(fā):“我已經(jīng)抱憾一生了, 沒道理讓我的女兒再步我的后塵?!?/br> 梁橙鼻子酸澀, 抱著爺爺說:“謝謝你們?!?/br> “謝什么, 傻丫頭?!绷籂敔斦f:“只要你開心快樂, 我和你爸就高興了?!?/br> 她不是一個天真無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她已經(jīng)從爺爺和爸爸的話里,判斷出什么。 “那時候我出事故,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梁橙問:“不是不小心那么簡單,對不對?” 兩個人卻都不愿多說,沉默了片刻。 梁攸寧說:“都過去了, 不提了。爸爸不會再讓那種事發(fā)生?!?/br> 梁崇英道:“有爺爺在呢。” 起初, 也有過一些時刻, 梁橙會很想要找回那些丟失的記憶。后來慢慢看開, 不再糾結(jié)于過去的事, 那種心思就淡了。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 迫切地想要知道, 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一定有原因的,才會讓爺爺和爸爸對徐家如此避之唯恐不及。 一定有原因的,徐晏馳不是不想來見她,而是他不能。 她想知道。 她不想做一個,只被他們保護在身后的人。 - 前一天老太太在電話里說身體不舒服,其實岑綰秋比誰都清楚,她一把年紀精神瞿爍,只是對她太久不回來有意見了而已。 晚上忙完,岑綰秋便叫司機開車回了趟岑家。 進門發(fā)現(xiàn)玄關(guān)地上一雙細跟高跟鞋,年輕女人才會穿的款式。 她抬頭問來接的傭人:“家里有客人?” “不認識,好像說是你們公司的什么總監(jiān)?!?/br> 岑綰秋敏銳地發(fā)覺她神色間的古怪:“怎么了?” 傭人猶豫一下,往后看了眼,小聲通氣:“以前也沒見過這號人,跑來跟老太太說晏馳少爺?shù)氖聝?,我看她沒安什么好心?!?/br> 岑綰秋微蹙眉,說了聲“我知道了”,走進客廳。 米雯坐在老太太對面,正說著話,瞧見她立刻站起身來,笑笑:“岑總,我來看望老太太。不知道您今天會回來,應該跟您打個招呼的?!?/br> 岑綰秋徑自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沒多給她眼神,端起茶的時候說了句:“知道我會回來就不敢來了吧?!?/br> 米雯臉色一變。 “坐吧?!贬U秋又說。 徐晏馳的眉眼便遺傳自她,眼窩深邃、睫毛密長,十分漂亮的形狀。 但她瞟過來時,眼神十足犀利:“剛聊什么呢,繼續(xù)說。” “也沒聊什么要緊的,老太太關(guān)心徐總的近況,我們就隨便聊聊?!?/br> 岑綰秋一個過來人,什么樣的人精沒見過,米雯這點小心思,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 她故作訝異,看一眼一旁耷拉著皮、一臉不悅的岑老太太:“您關(guān)心自己外孫的近況,親自問他就是了,再不濟問我,怎么還要勞煩一個外人來多嘴呢?!?/br> 這比直接指著米雯鼻子罵,還要難堪多了。 “岑總,您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前幾天去聽一位大師講課,剛好遇上老太太,知道是徐總的姥姥,所以聊了幾句。聽說老太太身體不舒服,今天剛好有空就過來看看。既然您回來了,我就不叨擾了?!?/br> 老太太自始至終沒說過話,陰沉著一張臉,明顯已經(jīng)動怒。 但她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忍著沒發(fā)飆,聽米雯要走,也沒有挽留的意思。 米雯拿起自己的包離開,出門又被叫住:“你等等?!?/br> 岑綰秋走出來,含義不明地審視她片刻,才朝身后看了眼。 傭人立刻把米雯帶來的兩箱高麗參遞過去。 “你的東西,自己拿回去吧。” 米雯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撐著笑:“岑總,這是給老太太補身體的,雖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是我一點心意,您別嫌棄?!?/br> “我眼里見不得臟東西,你這懷著鬼胎的‘心意’,打哪來就帶回哪去。聽說你已經(jīng)離職,正好,省得我再費心了。往后不管是盛來還是岑家,不要再踏進一步?!?/br> 岑綰秋站在門前臺階上,優(yōu)雅地俯視著她:“明白我的意思嗎?” 岑綰秋回到客廳,迎接她的是老太太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這事你早知道了是不是?那個什么姓梁的秘書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他辦公室里怎么凈出些狐媚子,一個個不是勾引小尉,就是勾引晏馳,誰給她們的膽子?!” 岑綰秋面對自己母親,臉上露出深深的疲憊,沒去理會她不可理喻的問題,只提醒她:“媽,晏馳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你知道他的性子,再讓他惱了你,我也幫不了你?!?/br>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你怎么當媽的?” 岑綰秋不欲多說:“我給你預約了明天上午的身體檢查,讓嫂子陪你去吧。我先走了?!?/br> - 梁橙一晚上腦袋里亂糟糟的,翻來覆去地想著她和徐晏馳的事、爸爸和岑阿姨的事…… 很晚才睡著,早晨有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準時醒來,打著呵欠起床。 下樓吃過早餐,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梁攸寧問她:“還要去上班嗎?” 臥底是個大烏龍,那她也就沒必要再去盛來,兢兢業(yè)業(yè)地給徐晏馳打工了。 正好,呂秘書的產(chǎn)假即將結(jié)束,馬上就能回來工作了。 “嗯。”天氣預報有雷雨,梁橙把鞋子穿好,拿上雨傘:“有點事情要交接清楚?!?/br> “那讓司機送你。”梁攸寧說。 這次梁橙沒有拒絕。 小王叔叔躲躲藏藏大半年,現(xiàn)在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送她去上班了,心情十分激動。 天果然陰沉得厲害,好像隨時就要有暴雨襲來。 梁橙到盛來時,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 總裁辦已經(jīng)進入忙碌而快速的工作節(jié)奏,見到她,林秘書抬頭問:“你今天怎么這么晚?” 梁橙哼了聲,非常豪橫地說:“因為不想干了?!?/br> 驚掉好幾個下巴。 張秘書嘖嘖感嘆:“當了老板娘就是不一樣哈,說話都狂野了?!?/br> 譚珍珠不屑地嗤一聲:“換成我,第一天就把副總裁干下去我自己當。” 張秘書伸出大拇指:“你真是小母牛坐火車,牛逼轟轟?!?/br> 譚珍珠:“……” 梁橙忍俊不禁,照舊做自己的事,上午忙完,坐下來喝水,微信上和呂秘書聯(lián)絡,問她復工時間。 眾人都投入在工作中,辦公室針落可聞。 梁橙收到呂秘書的回復,敲定時間,忽聽在打印資料的林秘書疑惑地問:“這位奶奶,你找誰???” “我是你們徐總的姥姥!”一道頗有氣勢的聲音斥道。 梁橙心口突地跳了一下,那尖銳的嗓音莫名刺耳,將她耳膜都刺痛。 她在那種突如其來、卻又十分強烈的不適感中,轉(zhuǎn)頭朝門口看去。 辦公室?guī)兹硕妓⒌匾幌绿痤^來,齊齊張望。 門口進來一位頭發(fā)花白、卻打理得極為精致的老太太,皮草大衣里面是一件量身定制的深紫色旗袍,金線刺繡的牡丹花雍容華貴;頸上戴一枚成色極好、有年頭的玉佛;手指上涂著深紅色指甲油。 從頭到腳,無一不精致,無一不體現(xiàn)出這位老太太不俗的家世。 只可惜一臉兇相,臉上紋路向下耷拉,凸顯出極難接近的嚴厲來。 梁橙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在看清她的那一瞬間。 每個人都有最害怕的東西,梁橙怕黑、怕鬼、怕蜘蛛、怕尖嘴魚、怕爬行動物…… 但從未有什么,讓她如此時一般難受。 像夜里噩夢醒來,熟悉的排斥和恐懼暴擊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