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哪兒好呢？哪兒最好？”——一說優(yōu)點他還開始刨根問底了。

    我原本想說長相，后來看世奇也在旁邊就算了，我怕傷他。然后我認真想了想：“性格?！?/br>
    “是吧？”小汪警官點點頭，像是給我的正確答案畫了個對號似的，“但是原來，我小時候，我不這樣。”

    “你小時候是什么時候呀？”世奇問。

    “十二年前?？藘€小區(qū)的那場大火之前?！毙⊥艟俜畔率掷锏难└?，眼光長長的放在遠處，馬路對面是重點中學(xué)，午休結(jié)束了，中學(xué)生們紛紛涌入校門，他似乎試圖在里面找到一個人可以對標從前的自己，試圖像我們描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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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知不知道那種男生，不知道是荷爾蒙亢奮，還是腦袋里面哪條線搭得奇怪，就是覺得自己什么都好，可了不起了。長頭發(fā)過耳，校服領(lǐng)口的扣子從來不系上，歪著膀子背書包，倆手揣褲兜，嘴臭，見人就懟，我連老師都懟。說 數(shù)學(xué)老師瞎講題，說語文老師倒下筆，說英語老師這叫什么口音呀？怎么全是漢語第四聲？您說中國話的時候我還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說英語一聽就是鐵西區(qū)的。有一天下午英語老師過來看著我們自習(xí)，到底對我忍無可忍了，讓我去教室外面站著去。我說老師怎么著老師你敢體罰我呀？老師當(dāng)時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含著眼淚說你不走我就走。同學(xué)們紛紛說那還是汪寧走吧?！?/br>
    第十二章 （2）

    “我就離開教室門，在外面站著了，也沒好好站著，看看這里看看那里，瞎轉(zhuǎn)悠。教學(xué)樓有個天井，我們班教室正對面是個空場，平時總有人在那兒打羽毛球，現(xiàn)在被別人占上了。是我們班的幾個女生，利用自習(xí)課的時間在那兒排練舞蹈，她們要在校慶上演出。要跳芭蕾舞。

    那天是六月二號。星期三下午。

    孫瑩瑩是那些女孩兒最中間的一個。

    那天我看她都看呆了。

    我跟孫瑩瑩當(dāng)同學(xué)都好幾年了，從來都沒覺得她好看過。我甚至都不太留意她。這人不愛說話，學(xué)習(xí)成績也一般般，也不會像別的女孩兒似的咬尖兒事兒腦袋，總之性格上就是個蔫不出的人，我聽別的男生議論她好看過，但是我從來沒當(dāng)回事兒，我還覺得她呆頭呆腦的。

    可是這天下午，我看到她在天井對面的教室里穿著裙子跳舞的時候，換成是我呆頭呆腦的了，我從來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姑娘：她頭發(fā)盤起來，露出長脖子和又平又窄的肩膀，后背挺直，穿著一件白色的天鵝裙。女生們在一起側(cè)頭，就只有她的側(cè)面跟別人長得不一樣，額頭高，鼻子翹，嘴巴也有點撅著，那個側(cè)面的輪廓像是畫出來的，像外國人一樣。陽光這個時候投下來，投在她身上，好像給她鑲了個金邊。你們看，她得有多漂亮，這么多年，我都記得那些細節(jié)… …”

    “小汪警官，你不用描述

    了，繼續(xù)往下說事兒吧?！啊也坏貌辉谶@里打斷他。

    “好的。不知道是哪個女生跳錯了，她們停下來，有人看見對面的我了，指著我大笑起來：’看汪寧那個傻樣！’

    當(dāng)時可把我給氣壞了，一來有我在的地方，只有我笑話別人，哪有別人笑話我的呀？二來，我覺得自己在孫瑩瑩面前出丑了，一下子非常狼狽。我慌了。

    ‘你們才傻呢！’我喊回去，’跳得什么玩意呀？可別上臺去給我們班掉價了！我替你們丟人！’

    其實我想跟女同學(xué)們說的是，你們跳的太好看了，我想給你們鼓掌。

    當(dāng)然了，好話是出不了口的，我就不想要好好說話，或者，當(dāng)時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好好說話。

    我看見孫瑩瑩看著我在跟別人耳語，我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么，但是我替她編了一個臺詞，她肯定在說，別聽他的，汪寧啥也不懂。

    我跟自己腦袋里面的孫瑩瑩置氣了，我籠起手來，對著她喊道：“孫瑩瑩，你們就是上去演，你也不要站在中間，因為你長得實在太丑了。”

    孫瑩瑩氣得夠嗆，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我可高興了，拍著手哈哈大笑。

    但我確實是啥也不懂，我說人家跳得不好，可是孫瑩瑩她們的那個節(jié)目后來在校慶的文藝演出上得了一等獎。那天舞臺上的幕布的制動開關(guān)壞了，學(xué)校讓兩個人跑來跑去的拉幕布，我就是其中一個，我就有機 會離演員們很近，孫瑩瑩表演和領(lǐng)獎的時候從我身邊跑過去，我還對她哼了幾聲。

    你們看，我當(dāng)時是不是傻了吧唧的？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兒，我腦袋里面總想著她，我看不見她的時候就會在女生堆兒里面找她，當(dāng)然目的是要給她挑毛病，看見了我就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覺得自己被她給煩到了，好像忽然多了這么一個仇人似的。她上課回答問題，不管對不對，我就在下面翻白眼說’切’；食堂里面遇見了，她手里要是拿碗湯，我就從旁邊撞她一下；她要是穿了新衣服上學(xué)，我就說，你呀孫瑩瑩你不如還是把校服套上吧。

    孫瑩瑩什么反應(yīng)呢？她基本上當(dāng)我不存在，真是，她這人很靜，但是很有個性。

    她越是不搭理我，我就更是變本加厲了。

    有一次我把她自行車的輪子給扎破了。后來發(fā)現(xiàn)扎錯了。

    忽然籃球隊里有個男生看著我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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