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1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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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雀不落里的咒罵粗語便越來越少。 不知從哪一刻起,寧懷衫再沒有出過聲,只是沉默地一下又一下地祭出殺招。 這大概是寧懷衫今生最像“邪魔”的一刻。 *** 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手腳速度終于慢下來,但他沒有停。亂線上有數(shù)以萬計(jì)的靈魄穿過縫隙,撲向現(xiàn)世,卻被他絞殺在雀不落里。 整整一個時辰,一刻未停。 他帶著滿身毒霧守在這里,沒有錯漏過一個。 終于…… 他在撕碎一道靈魄時,招式太重,腳下踉蹌了一步。 從踉蹌到穩(wěn)住身形,只是一個瞬間。但那些靈魄卻看準(zhǔn)了這個瞬間,一下子反撲上去! 它們同時撕咬住了寧懷衫的脖頸、肩膀、手和腿,還有更多則掏向他心口。 那一刻,雀不落里幾乎出現(xiàn)了一片血霧。 寧懷衫就在那片血霧里悶哼出聲。 他低低吼了一聲,隆起的血脈紋路重重搏動了一下!接著,他兩手毒霧便連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狠砸下去。 “轟——” 一聲驚天巨響,就見毒霧形成的漩渦將百千靈魄卷入其中,又猛地炸開。 雀不落肆虐的怨氣瞬間清掃一空。 寧懷衫卻身形一晃倒塌下去。 他一只膝蓋重重地磕在石地上,一手撐住地面。鮮血淅淅瀝瀝在地上積成了一洼。 但他心里知道,這依然不是終結(jié)。 因?yàn)樗呀?jīng)嗅到了更多、更濃的陰潮味,就來自于他背后的縫隙里。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又有數(shù)以千計(jì)、萬計(jì)的靈魄被cao控著趕聚過來。 這一次,不知道他還能擋住多少…… 就在他低吼一聲,攥著拳要強(qiáng)站起來時??p隙里隱約傳來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遠(yuǎn)得像在另一個世界,喊了他一聲:“寧懷衫?。?!” “誰?” 寧懷衫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他守在現(xiàn)世的雀不落里,僅有一道無形的縫隙能嗅到來自亂線的風(fēng),其他一切皆看不見。 所以他并不知曉…… 就在方才,萬千靈魄又一次匯聚在亂線山野之間,想要順著縫隙撲往現(xiàn)世之時。有一道人影從亂線仙穿云而下,兩手蓄滿殺招,如飛星一般砸落在靈魄漫天的怨氣中。 他重重落地的瞬間,殺招陡然而開—— 那萬千靈魄便被那道人影攔截下來! 那千鈞一刻趕赴下來的不是別人,是方儲。 方儲在亂線這頭攔住了奔往現(xiàn)世的靈魄,他背對著那道通往現(xiàn)世的縫隙,喊了寧懷衫一聲,問道:“還撐得住么?” 亂線和現(xiàn)世之間的相隔,既不能以時間來算,亦不能以距離來算,本不該相互聽聞。 但在這一刻,亂線上的方儲總覺得自己能聽見雀不落的聲音。 于是他用脊背擋住通道,頭也不回地又喊了一聲:“傻子!還活著么?!” 這句問話順著不知多長的通道,依稀傳到了現(xiàn)世。 寧懷衫半跪在雀不落的院子里,在滿地鮮血中緩慢地笑起來。 這話太熟悉了,再渺遠(yuǎn)再模糊,他也認(rèn)得出來。 曾經(jīng)每一次聽見方儲叫“傻子”,他總會在翻臉的邊緣回敬幾句。唯獨(dú)這一次,他是笑著的。 “你他娘的……”寧懷衫笑著罵了一句。 他睜開眼,同樣背對著縫隙通道說:“你怎么來了?” 他嗓音早就啞了,聲量并不大。但亂線上的人卻好像聽見了。 過了片刻,他依稀聽見了方儲模糊的回答:“還能怎么,城主讓我來幫你?!?/br> 寧懷衫吐掉嘴里的血,道:“滾吧,我厲害得很,用不著你幫!況且你來了,城主天宿那邊怎么辦?!” 方儲似乎在那邊罵了一句什么,然后說:“閉嘴吧你。” 寧懷衫又笑起來。 他抹掉了滿臉的血,扭動著脖頸肩骨,又慢慢直起身來。 他說:“我活蹦亂跳,還能撕它幾萬個,你別搶功勞,讓它們放馬過來??!” 下一瞬,他兩手一張,毒霧再次騰然而起,滔天如云。 …… 這一刻,距離他們抱著拂塵在坐春風(fēng)門邊打瞌睡,已經(jīng)整整三百年。 距離再上一世,更是不知多久。 他們早已不是親兄弟了,卻在這時恍然有了數(shù)百年前的影子—— 一個在亂線,一個在現(xiàn)世,擋在通道兩端,背對著背。 無盡的怨氣和靈魄朝他們撲涌而去。 他們啐罵著彼此,然后相依為命。 *** 某個瞬間,寧懷衫將撕咬脖頸的靈魄狠拽下來。他眼前黑了一下,扶住身邊的院石緩了緩。 他腦中沒來由地閃過一些念頭。他以前從未想過的“矯情”念頭—— 這畢竟是同“天”在斗,結(jié)果恐怕不會太好。倘若他們沒守住,倘若連城主和天宿都出了事,倘若大家都死了…… 寧懷衫借石頭撐住自己,忽然開口:“方儲,要是這次咱們死了,會有轉(zhuǎn)生么?” 方儲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反常弄得愣了一下,半晌才回了他一句:“你說什么晦氣話?!?/br> 寧懷衫重重喘了一口氣,道:“誰說晦氣話,就是忽然想起來,說道說道?!?/br> 亂線那邊是招式不斷砸下的聲音,伴隨著陰潮的風(fēng)。 過了好久,方儲的聲音才依稀傳來,也帶著喘息和招式的節(jié)段:“要是亂線還在,現(xiàn)世沒了,那咱們、恐怕、要一塊兒消失,就……就沒有轉(zhuǎn)生?!?/br> 寧懷衫艱難地撇了撇嘴。 方儲又道:“可若是現(xiàn)世好好的,那……那就另說了。那我無論落到什么結(jié)果也不怕?!?/br> 寧懷衫:“怎么說?” “現(xiàn)世好好的,咱們就能轉(zhuǎn)生?!狈絻δ沁吽坪跻灿袀?,話語斷斷續(xù)續(xù):“這邪魔之體又有劫期,又纏著怨魂……沒了就沒了,我不可惜。” 寧懷衫跟著自嘲起來,又喘息道:“可轉(zhuǎn)生了,那就真的誰都不認(rèn)識誰了?!?/br> 方儲的嗓音隔了一會兒,順著風(fēng)傳過來:“我在亂線這……知曉了一些事,咱倆身上有一道特殊的印記?!?/br> 寧懷衫:“什么印記?” 方儲道:“城主落的?!?/br> “有那兩道印記,咱們不論轉(zhuǎn)生在哪,城主都能知道。” “這幾百年,不管轉(zhuǎn)了多少回,只要還在這世上,城主都知道。” “寧懷衫。”方儲的聲音很遠(yuǎn),卻字字落進(jìn)寧懷衫耳朵里,他說:“生生死死的,一直有人看著咱們?!?/br> 有人始終記著他們、看著他們,在無處可歸時接過他們…… 那還怕什么生死不相逢。 第122章 問天 有寧懷衫和方儲牢牢守著那條“通道”, 沒有靈魄能真正在現(xiàn)世落腳,“橋”便始終沒能再架起來。 汲取不到更多香火供奉,又承受著蕭復(fù)暄和烏行雪的猛攻, 仙都的衰頹之相慢慢顯露出來—— 萬座瑤宮有如冰裂。 千里之外烏云陡生, 瞬間便覆蓋了整片青天。 人間跟著暗下去, 隨著爆裂驚雷一聲炸響!頃刻間,風(fēng)雨如注。 方儲在滔天風(fēng)雨中艱難直起身, 抹去臉側(cè)雨血混雜的水珠。 他朝仙都的方向看了一眼,頭也不回,沖通道另一端的寧懷衫啞聲說了一句:“再撐一會兒, 看著似乎快……” 他想說“快結(jié)束了”, 然而話說一半就頓住了, 因?yàn)樗陲L(fēng)雨的盡頭看見了一片白色。 起初方儲以為那是雨太大了砸起的水霧。直到他發(fā)現(xiàn)那片白色正疾速朝這里卷來, 速度之快,近乎眨眼百里。 那絕不是水霧! 方儲瞳孔驟縮,下一刻便發(fā)現(xiàn)…… 那是人。 看衣服打扮, 那應(yīng)當(dāng)是這亂線上的人間仙門。 他們或許是追著那些聚集的靈魄而來,或許是受靈臺天道冥冥驅(qū)使而來。不管哪種,對方儲來說都糟糕至極。 因?yàn)樵跀r了數(shù)以萬計(jì)的靈魄之后, 他身上的邪魔之息早已滾滾沖天。在圍聚而來的仙門弟子眼里,他就是這片山野里最該鏟除的問題。 “傻子?!狈絻粗沁? 突然沉沉開口,“你那張嘴真是……” 好好的為何要聊“如果我們都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