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眠[星際] 第3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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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道德從來都是在盛世傳唱,而不會是在連生存都困難的潦倒歲月。如果遠征勝利,資源富裕起來,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諸多問題也能迎刃而解?!?/br> 身后涌起些許的議論聲,姜見明沒有回頭。 他看見萊安的表情變了,雙眸詫異地微微睜大,像是個倔強地等著挨打的孩子,冷不丁被摸了摸頭夸獎了似的。 萊安坐直了身體,唇角動了動,看向這邊的眼底綻起些許光亮:“那你……” “不?!?/br> 姜見明道:“臣依舊反對這次遠征?!?/br> “星際遠征勢在必行,但不該是現(xiàn)在?!?/br> 姜見明沉聲道,“陛下,您太著急了?!?/br> 他上前一步,一字字懇切說道:“陛下,現(xiàn)在帝國內(nèi)外漏洞太多,問題不在于遠征本身,而在于遠征時可能爆發(fā)的其他隱患。” “請您至少,再忍耐三年?!?/br> 萊安的面色一點點陰沉下去。 “……三年。”他冷笑,“這三年間,因為鎮(zhèn)定劑缺乏而死的晶亂病人,在統(tǒng)帥心里算什么?” 姜見明深深低頭:“時運不濟,無可奈何。” 砰!萊安一拳砸在帝座的扶手上。 他齒間擠出三個字:“滾、出、去?!?/br> 姜見明沒有滾。從那一天起,他開始每天往白翡翠宮的議政廳跑,無數(shù)次地和皇帝辯論拉扯。 但萊安不退讓,大帝很快以雷厲的手段開始籌備,鐵了心要向遠星際發(fā)起遠征。 后世的史學家,曾將第一次神圣戰(zhàn)役評價為“逆天而行”。 在姜見明眼里,也確實是這樣。 萊安就像一頭兇惡的野獸,沉重的現(xiàn)實為他落下帶著倒刺的鐵鏈。而他逆著那股力量,嘶吼著拽得鐵鏈當啷,想拖著整個帝國往前走。 可越是用力,那鐵鏈越是嵌入。 撕裂皮rou,涌出guntang的鮮血。 沒有人膽敢靠近他,惡獸紅著眼向一切勸諫者露出尖銳的牙。 只有姜見明拼命去攔,竭力把他往后扯,對他說陛下您慢一點,慢一點,前面是險路啊。 他們都急了,可不就又要天天吵架。白天在議政廳吵完,晚上回皇宮的住處繼續(xù)吵,林歌和西爾芙怎么勸都勸不住。 姜見明的身體哪里受得了這么折騰,沒幾天就變成半死不活的樣子。西爾芙警告他再這么下去用不了幾個月就要出大事,他擦著咳出來的血跡,低聲說抱歉。 夜晚,雷陣雨。 姜見明在治療艙內(nèi)醒來,模糊的視野看到一道身影站在旁邊。 萊安站在一片昏暗里,表情冷峻,臉色卻很憔悴,不知幾天沒能睡個好覺。 “吵著架都能暈在對方懷里,你就這樣還想攔我?” 他上前彎身,右手用力按在治療艙的玻璃蓋上,“為什么非要做到這個地步……” 萊安眼里閃著偏執(zhí)的火,“不是沒有勝算。你也知道,只要遠征能夠收獲成果,我們就不用放棄任何東西?!?/br> 姜見明輕喘著搖了搖頭。 “你是因為我才這么著急……我不可能放你這個狀態(tài),咳咳……到遠星際去?!?/br> 他們一個躺著,一個站著彎腰,隔著層玻璃對視。 窗外白電一閃,屋內(nèi)徹亮。萊安的陰影投在姜見明臉上,眼眸滲著森然寒意,“這次不是你說了算的事?!?/br> “你可以不愛我,也可以不讓我愛你。但你不可以離開我?!?/br> 姜見明安靜地用自己的左手貼上萊安的右手。蒼白消瘦的手指,纖弱的腕口。 他嘆息道:“您沒有我,就不行嗎?” “沒錯,不行。”萊安立刻說道。 “如果你離開,我不會再是現(xiàn)在的樣子。我會變得和未遇到你的時候一樣,我會變回那個怪物?!?/br> 雷雨夜,年輕的帝王居高臨下,他撫摸著治療艙的玻璃蓋: “你是這個世上唯一能管束怪物的人,不許死掉?!?/br> 玻璃里面的殘人類卻露出哀傷的神色,搖搖頭。許久后,他或許是累了,歪過臉去閉上了眼。 …… 兩人的爭執(zhí)把皇帝的遠征計劃從春天拖到夏天,陛下和統(tǒng)帥政見不和的事情,也成功鬧得人盡皆知。 “你不正常?!绷指杷较聦娒髡f。 “以前你和凱奧斯吵架不是這樣?!?/br> 她一本正經(jīng)地分析:“你們意見相左的時候,大部分時候他會聽你的;但假如他不聽你的了,你又總是會聽他的?!?/br> 姜見明:“那往往是在決定一些戰(zhàn)略方針的時候?!?/br> 林歌:“不錯,所以今天你會和他鬧僵到這個地步,根本不是,或者說不止是遠征與否的問題。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見明不說話了。就在林歌以為他又準備用沉默表示拒絕發(fā)言的時候,他卻猛地拍案而起—— 姜見明厲聲道:“不正常的是他!” 林歌震驚了,她從沒見過姜見明能有這么激烈的情緒,一時愣在原地。 但緊接著,病人卻痛苦地呻.吟一聲,發(fā)抖的手按著心口,像是疼得不行了的樣子。 “道恩!”林歌趕忙把人攙住。姜見明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神發(fā)直,喘息著道:“我不可能永遠呆在他身邊,哪怕活過今年,明年后年呢,十年二十年呢???” “你……” “他可以愛我?!苯娒黝澛暤?,“我也可以愛他?!?/br> 林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驚失色:“什么,等等,你說什——” “但他不可以愛我那樣深,更不可以離不開我?!苯娒鞯溃八荒苁ノ揖筒恢雷约菏钦l,我絕不允許他這樣?!?/br> “如果這次我不能教會他,或許就永遠不能了?!?/br> 說完這句的時候,姜見明臉上已不見一絲血色。但他咬牙站穩(wěn)了,向前走去,與林歌錯身而過。 盛夏時節(jié)是他們吵得最激烈的時候。 六月的議政廳,當著幾位帝國重臣的面,盛怒的凱奧斯大帝將加冕時用的王冠禮器擲在地上。 “你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俊?/br> 氣氛沉重得如有實質(zhì),議政廳里其他人冷汗掛在鼻尖上的都不敢擦,恨不能刨開個洞逃出去。 統(tǒng)帥彎身撿起禮器。 他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br> 凱奧斯大帝站在帝座前,眼神像要殺人。 亞斯蘭統(tǒng)帥緊緊攥著帝王的冠冕,他太用力了,金屬棱角刺入掌心,血沿著王冠蜿蜒而落。 滴答,落在議政廳地板上鋪的紅色絨毯間。滴答,滴答。 他上前一步,手中王冕高舉。 統(tǒng)帥道,“陛下,請您低頭戴冠。” 向無法戰(zhàn)勝的現(xiàn)實低頭,向并不如愿的世道低頭。 皇帝臉頰的肌rou跳動著。忽然淡淡的光澤一閃,他腕口的赤金晶骨動了動,亮起又熄滅。 “統(tǒng)帥!”議政廳里有人直接嚇得撲通跪了,“您豈能對陛下如此不敬!” “——住口?。 ?/br> 不料皇帝暴怒,逮住了發(fā)泄口似的,“這是朕與統(tǒng)帥之間的事,你們也配說他!?” 姜見明依舊一步不退。血從傷口處汩汩而出,污染了原本潔凈的王冠。 僵持持續(xù)了一分鐘。忽然在某一刻,好像有什么魔咒抽走了皇帝的力氣。 凱奧斯頹然向后踉蹌一步,垂著頭扶住了帝座。 統(tǒng)帥面無表情地走上前,為大帝戴上了華貴的王冕,隨即退后撫胸。 群臣肝膽俱裂。 統(tǒng)帥竟為陛下戴冕……要知道,自舊帝國以來至今,有權(quán)力為帝王加冕的只有上任帝王,或者代行上任帝王旨意的禮官。 你一個元帥為皇帝戴冕,是想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亞斯蘭他真不要命了,所有人都想。雖然這并不是眾人第一次這樣想。 陛下垂著眼,對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徑?jīng)]什么反應(yīng)。 只是疲倦地擺手:“除了亞斯蘭,都退下吧?!?/br> 那些在議政廳里的人如釋重負,紛紛逃了出去。 雪色的曉光從議政廳的大門射進來,從統(tǒng)帥的肩頭掠過,照亮了最高處的帝座。 統(tǒng)帥背光而立,面容被陰影遮擋,看不清表情。 年輕的皇帝疲憊地坐在那里,閉著雙眼,單手撐著額角,就像是要睡去。 他頭戴沾血王冕。兩三滴血珠甚至落在皇帝的白金發(fā)絲上,這一幕就像瑰麗的古典油畫。 不知過了多久,議政廳內(nèi)響起皇帝沙啞的嗓音。 “你看,你到底還是為朕加冕了?!?/br> “朕想要的,誰說得不到?!?/br> 尾音帶著笑意,卻顯得悲涼。 “您原本想要的,是我在大典之上帝國旗下為您加冕?!?/br> 姜見明的嗓音變得低柔,“誰都有得不到的東西,只是多少的區(qū)別而已。您要接受這一點,不然,臣死不瞑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