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眠[星際]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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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閣下,”投影里的老元帥仿佛平白蒼老了幾十年,嗓門沙啞,“你是帝國未來的皇太子妃,也是小殿下放在心上頭的人,老頭子我沒有別的辦法啦,只能……” 姜見明深吸了口氣,他沉聲打斷了老人:“時間緊急嗎?我該怎么過去?” 短短幾秒鐘,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該做什么。 萊安和他的機甲都在遠星際,如果小殿下決意想走,機甲一飛誰都追不上。當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人穩(wěn)住,至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要人還在,那都好說。 陳老元帥:“專車馬上就到,會停在圖書館東門的門口。” 姜見明:“我明白了?!?/br> 隨后,未來的皇太子妃就這樣被請上專車,車子將他送到了軍方總部,陳老元帥的辦公室。 那里已經(jīng)聚了不少大人物,姜見明打眼一掃,基本上都是普通人的概念里“常在公眾電視上露面,但絕不可能見到活人”的閣下們。 有的西裝革履,有的身穿華麗的貴族禮服,更多的身著制式不同的軍裝……唯一相同的,就是一張張臉龐上的焦躁與無措。 顯然,這些人都是來勸阻皇太子殿下未果的。 都怪亞斯蘭圖書館夏天的冷氣開得太過,姜見明走進來的時候一條胳膊上還搭著件薄外套,渾身都是文弱的學生氣,與這個地方的氣氛格格不入。 不少大人物們皺眉沉面轉(zhuǎn)過眼來,打量他的目光各異。 吱嘎一聲,陳老元帥從辦公室里推開門走出來,向姜見明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見明沒看其他人,把外套隨手掛在一邊,低聲說:“請讓我們兩個人單獨說話。” 陳老元帥說:“這是當然?!?/br> 于是姜見明推門進去。 老元帥的辦公室裝潢得寬闊而有氣度。三星系的帝國疆域星圖,與以三座要塞異星為定點繪出的遠星際星圖,各自以立體投影的方式懸浮在兩側(cè)的墻壁上。 只是落地窗的窗簾從昨晚就沒有拉開,讓室內(nèi)顯得有些陰暗。最深處的辦公桌上放著軍方內(nèi)部專用的聯(lián)絡機。 聯(lián)絡機上閃著表示開機的小綠光,而萊安皇太子殿下的投影正落在半空中。 皇太子正衣著整齊地坐在銀北斗要塞的軍機會議室內(nèi)。 他從領口、袖扣到腰帶都端正冷肅,白金色卷發(fā)散落在肩,氣色也很良好——總之,表面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正常。 只不過,或許因為這一個晚上與早上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有太多人來來往往。 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的時候,萊安的眉間明顯有了煩躁之色,別過臉端起手邊的高腳酒杯抿了一口。 但當他用余光看到來者的那一瞬間,所有負面情緒全部煙消云散。殿下立刻展顏,輕聲招呼姜見明過來坐下。 姜見明喉結(jié)輕動,走上前去。 ……后來想想,他那時候確實急得失了冷靜,對著萊安的投影說了很多沒用的話。 從這樣貿(mào)然的行動是多么無謀,完全和自殺無異;再到如果驟然失去了唯一的皇子和屈指可數(shù)的超s級晶骨擁有者,帝國將會生出多大的混亂和隱患; 從軍方會為了皇子的找死,犧牲多少資源甚至士兵的生命;再到如果儲君在遠星際有失,銀北斗將會遭受怎樣的質(zhì)疑聲音,甚至這對整個軍方都是一次巨大打擊。 萊安一直耐心聽著,不時還給些諸如點頭、沉吟之類的回應。 ——這簡直是一場狡猾極了的欺騙,姜見明每每回憶都恨得牙癢癢。 當年他就這樣被騙得一直說下去,直說到口干舌燥,嗓子發(fā)啞,忍不住掩唇咳了一聲。 “姜。”萊安終于皺起眉尖,心疼地說,“去喝點水?!?/br> 空曠的辦公室內(nèi)有一秒的沉寂。 姜見明倏然抬頭,緩緩地將唇前的手掌放下來。 他不禁氣笑了:“小殿下?您是在耍我嗎?” 自己不間斷地勸了快一個小時,萊安給他的唯一回應,居然是讓他去喝點水——因為他說得嗓子啞了?? 也就是此時,姜見明終于清醒了,并且忽然有種奇異的直覺: 他感覺這一個小時過去,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根本就沒有聽,也不在意他說了什么。 他懷疑,萊安只是想隔著投影看著自己的臉,聽自己說說話而已。至于說話的內(nèi)容,那真的無關緊要。 畢竟,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陳老元帥等人不可能沒跟萊安說過。 于是,焦慮的神情一點點從姜見明的眉眼間退去了。 他冷下臉,轉(zhuǎn)到一旁喝了兩口水,然后回來。 萊安依舊望著他。 姜見明這次終于不說話了,他也回望著萊安。 整整一分鐘的僵持之后,他輕聲說:“你不可以這樣,小殿下。你至少要告訴我為什么?!?/br> “……” 萊安緩緩壓細了眼眸。 皇太子微抬起頭,雪白的下頷收緊成凌厲的線條。那一刻殿下的眼神太過復雜,仿佛有翠色的火焰在深處混亂地燃燒。 他將唇繃成冰薄的一線,開口時嗓音沾了點沙啞,但很平穩(wěn):“……姜。” “我愛你。” “但這里有比愛你更重要的事情?!?/br> 這是自從姜見明進入這間辦公室之后,萊安對他說到第一句有意義的字句。 假如這樣的意義,也能算作有意義的話。 姜見明深吸一口氣,他頭疼地閉眼,搖頭輕輕說:“我知道,我知道……” “小殿下,你是儲君太子,你肩負責任而心里有帝國和人民,我知道的,你也應該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驀地睜開眼,上前一步,盡力克制著沖到嗓眼的情緒:“如果現(xiàn)在帝國和人民有難,需要戰(zhàn)士拋灑熱血,你說一句話,我會陪你一起去。” “但是!你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要獨自深入從未有過生還者的晶巢領域?殿下,難道您想告訴我,現(xiàn)在帝國的處境就是需要它的儲君去白白送死嗎???” “如果真的到了那種處境,您自己一個人沖上去赴死又有什么用???有什么事不能告訴軍方,非要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他不自覺地把稱呼換成了敬稱,語氣也漸趨急促: “退一萬步說,就算您真的要去也不能這樣去,您連機甲智腦都還留在我這里,還有您的……” 說到這里,姜見明驀地住口了。 他意識到“那件東西”的含義太過特殊,縱使這間辦公室里看似一個人都無,也不應該宣之于口。 萊安依舊深深凝望他,神色似深情又似無情:“別再說了,這是我的決定,不會改變?!?/br> 姜見明咬牙沉默兩秒,忽然說:“……還有您的婚約者?!?/br> 他抬起眼,直直地望向?qū)γ妫骸靶〉钕?,我該怎么辦?您考慮過我嗎?” “……!”第一次,萊安皇太子那始終平靜的俊美臉龐上,明顯地泛起了情緒的漣漪。 他的唇輕顫,而后倏然抿緊了。有類似于痛楚的神色一閃而過,就像一件古老的傳世金器上綻開一道裂縫。 姜見明梗著牙關,一字一句地說話:“如果您壯烈捐軀了,我會很麻煩的,小殿下?!?/br> “因為我和您的婚約。因為我的無名指上還戴著您送的戒指?!?/br> ……說是內(nèi)定的皇太子妃,他們的所謂婚約也只是口頭之約。 由于過于巨大的身份差異,兩人的關系遲遲無法在整個帝國范圍內(nèi)公開。 姜見明其實并不介意,但他知道萊安為此極度歉疚,甚至成了心結(jié)。 小殿下無數(shù)次向他許諾過,等三年后他畢了業(yè),直接讓他進入金日輪,等軍銜升到校級就公開關系。 每當這時,姜見明就必須收斂他那散淡的性子,換上張嚴肅的臉來點頭。 因為如果不認真對待,小殿下就會以為他不相信,會很慌張又很難過地不停跟他道歉解釋……他心疼死了。 而此刻,開闊的私人辦公室內(nèi),姜見明的喘息在發(fā)顫……他閉上眼,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示弱于人前。 “……我沒有勢力,沒有家族,沒有錢財和權(quán)力,沒有任何后盾。我沒有學過政治斗爭的知識,也幾乎不了解帝國高層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內(nèi)幕?!?/br> “小殿下,我今年也不過十八歲而已。” “我甚至,只是個殘晶人類。” “是您把我?guī)У竭@樣的境地里來。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您不在了,我會被多少人盯上。” 姜見明睜開了雙眼,眼底似乎帶著一點很淡很淡的迷茫與悲傷。 他靜靜問:“萊安,小殿下……您不管我了嗎?” 沉默再次在空氣中流動起來。兩人隔著投影僵持著,也是隔著遙遠的銀河星海僵持著。 似乎為了平復什么心情,萊安又端起手邊的酒杯抿了一口,眉宇陰沉地壓低著。 然而當他喉結(jié)滾動,將那透明辛辣的液體咽下,這位少年儲君的神情又恢復成那種近似冷酷的平靜。 他緩聲開口。 “你說的沒錯,是我毀壞了你的人生?!?/br> “為了我的目的,我不惜犧牲帝國的繁榮,銀北斗的未來,我的生命,還有……” 帝國的皇太子說話時腔調(diào)里總咬著一點古典貴族式的高雅,和他性格自帶的鋒利。 ——“就像一把清冷的銀質(zhì)短匕”,曾經(jīng)有人這樣贊頌。 萊安一字一頓地說道:“還有你?!?/br> “我的愛人。” 當這四個字含在殿下的唇間的時候,它們像花瓣一樣柔軟,像月光一樣深情。 姜見明卻只覺得,那把銀匕正堅定地刺入自己跳動的心臟,一點點沒入血rou。 萊安:“請恨我吧?!?/br> 姜見明瞳孔一縮,含怒道:“凱奧斯……!” 他很少直喚殿下的姓氏,除非確實情緒失控。 辦公室外,有風吹過人工栽種的綠植過道,枝葉發(fā)出涼快的颯颯聲。 一門之隔的地方,大人物們在掏手絹擦汗,老元帥直直地站著,表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