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住。

    世界終于清凈了。

    唇瓣有點涼，想來唇色淺淡應(yīng)該跟氣溫有些關(guān)系吧？

    ……

    與之前的蜻蜓點水不同，這次的吻綿長而細(xì)膩。

    幾米開外就是車水馬龍，而自己正抱著宋恂在偏僻的胡同里親熱，項小羽光是想一想，就緊張得雙腿發(fā)軟，兩頰guntang。

    即便她再是大膽，也從沒設(shè)想過這種場景??！

    艱難地與他分開，項小羽將腦袋抵在他胸前，偷偷地小口吸氣。

    呼吸漸勻之后，難得羞赧地小聲問：“你怎么突然在馬路上親我呀？”

    宋恂的胸腔仍在劇烈激蕩，抬手覆上她的發(fā)頂揉了揉。

    “小宋哥，”項小羽自己還頂著一張大紅臉，但是不妨礙她嘲笑宋恂，“你的心跳好快哦，隔著外套都能感覺到！”

    “嗯?！甭曇羿硢?，宋恂清了清嗓子。

    “你干嘛突然親我呀？”項小羽鍥而不舍地追問，非得問出個答案不可。

    “看你好看。”

    項小羽趴在他胸口哧哧地笑：“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住啦？”

    “嗯。”宋恂樂，低頭在她的發(fā)頂印了一下。

    “我就說嘛……”

    項小羽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不速之客打斷了。

    不遠(yuǎn)處突然斜插進來一道嚴(yán)肅的女聲：“哎，那個紅棉襖！你們倆干什么呢？”

    項小羽噌地掙開宋恂的懷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炸著毛彈開。

    眼瞅著那個戴紅袖箍的老太太氣勢洶洶地快步跑過來，與他們的距離越拉越近，她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拼命思考一會兒要怎么應(yīng)付盤問。

    “傻站著干嘛呢！趕緊走！”宋恂牽起她的手，將人往熙攘的主路上帶，“你還跑不過一個老太太？”

    “??！快跑快跑！”

    項小羽反應(yīng)過來以后，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跟著他悶頭跑。

    臨到胡同口時，回頭瞅瞅明顯精力不濟，卻仍是緊追不舍的老太太，她停下來喊：“大娘，年輕人的事您就別瞎cao心了！我們是正經(jīng)談對象的，您快別追啦，停下歇歇吧！”

    “趕緊站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工作證給我看看！”老太太停下來喘著粗氣問。

    “哈哈哈，誰出來逛街還帶工作證呀！我們先走啦，”項小羽沖著老太太拱了拱手，“給您拜個早年！”

    說完就拉著宋恂顛兒了。

    聽著老太太一直在身后喊“那個穿紅棉襖的”，項小羽抱怨：“下次可不敢穿這么鮮亮的衣裳出門了，干點壞事就被人揪著不放，她咋不喊‘那個穿黑棉襖’的呢？”

    穿黑棉襖的宋恂，沒什么形象地邊跑邊樂，“你就知足吧，得虧遇上的是個老太太，要是碰上那腿腳好的，咱倆現(xiàn)在就是一起背《語錄》的下場?！?/br>
    項小羽氣惱地抓狂：“哎呀，你聽聽，她還在喊我呢，真是丟死人啦！”

    *

    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人的心情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剛親親抱抱甜蜜了一會兒，就差點被糾風(fēng)隊的老太太逮個正著。

    為了撫慰“紅棉襖”受傷的幼小心靈，宋恂將人拉去國營飯店，好好搓了一頓。

    項小羽吃著餛飩，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便問：“咱倆沒騎自行車，又不坐隊里的馬車，下午怎么回去呀？”

    “一會兒去百貨商店直接買輛自行車回去?！?/br>
    “啥？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說呢？”項小羽停下動作問。

    自行車是多大的物件呀，哪是說買就能買的！

    不得提前合計合計，準(zhǔn)備好錢票打聽好行情再出手？

    “現(xiàn)在說也不晚，我之前跟你提過吧，得買輛自行車了。”宋恂往火燒里塞滿紅燒rou，遞給她，“我整天往返公社和生產(chǎn)隊，沒有自行車實在是不方便?！?/br>
    最近每次要用到自行車的時候，他就開始懷念大瓦房的那輛飛鴿。

    這兩天去公社上班，他借用了項隊長的自行車，但大隊干部也是要三天兩頭去公社和縣里開會的，他總不能一直霸占人家的自行車。

    以后用車的地方太多了，他得盡快弄輛自行車回去。

    “我以為你就是說說吶，買自行車哪有那么快的！”項小羽顧不得埋怨他，忙問，“你有自行車票嗎？我爹當(dāng)時為了換一張自行車票，花了三十塊錢呢！”

    宋恂摸出錢包遞給她。

    避開其他人的視線，項小羽在桌子下面翻翻翻，終于在他放票證的那個夾層里翻出一張自行車票。

    正面反面看了好幾遍，才問：“你哪來的票？”

    “我下鄉(xiāng)的時候，孟團長給的。不過，當(dāng)時大瓦房有公用的自行車，我又不確定自己能在瑤水呆多久，就一直沒買?！?/br>
    聞言，項小羽再次一臉崇拜地感慨：“孟團長可真有錢啊，我得向她學(xué)習(xí)！”

    “趕緊吃飯吧?！彼吴嵝?，“你不是想去看演出嗎？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了?！?/br>
    “買自行車是大事，還看什么演出?。≡僬f槐花她們肯定都在那邊看演出呢，要是碰到了她們，咱倆又得分開走！好不容易出來約會一次，干嘛總分開？”項小羽咬了一口夾rou的火燒說，“這個紅燒rou可真好吃，咱們下次還來縣里吃紅燒rou！”

    宋恂點頭答應(yīng)。

    在口味方面，兩人還是比較合拍的，尤其是項小羽還有個宋恂很喜歡的優(yōu)點——胃口好。

    不像他母親和meimei似的吃貓食，每次用餐就吃那么一點點，而后就是坐在旁邊圍觀他們父子吃飯。

    項小羽的飯量當(dāng)然也是比不上他的，但她吃得慢，還總是津津有味的，就會讓同桌吃飯的人感覺很舒服。

    宋恂真心夸獎：“你胃口不錯。”

    “嫌我吃得多啦？”項小羽白他一眼，“我還在長身體呢，當(dāng)然得多吃點！”

    “那你長得有點慢啊。”宋恂笑，“你不是已經(jīng)十九了嗎？”

    “二十三還要竄一竄呢，我才十九，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覺得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古古怪怪的，項小羽想了想又突然說：“不過，也，也長得差不多啦！不影響領(lǐng)證結(jié)婚！”

    宋恂笑得胸腔都震了起來，煞有介事地點頭：“那就行，我還真挺怕媳婦娶回家的時候，還在長身體。”

    “……”項小羽惱羞成怒，在桌子下面踢他的小腿，“笑什么笑，再笑我就生氣啦！”

    *

    為了安撫住“正在長身體”的對象，宋恂又破了一筆財。

    從國營飯店出來，就帶著人去百貨商店買零嘴了。

    途經(jīng)縣文化團的表演舞臺時，看著下面人山人海的觀眾，宋恂提議：“那邊人還挺多的，未必能碰上隊里那些人，要不咱們過去看一會兒演出？”

    項小羽拉著他往商店里走，“演出有啥可看的，我唱的比他們好聽，最近廣播里每天都在播放《智斗》，我已經(jīng)能跟著唱兩段阿慶嫂的唱段了。等我再好好練一練，回頭也讓你刮目相看一下！”

    “只聽你吹牛，就已經(jīng)讓我刮目相看了。”

    “誰吹牛啦！我可是有真本事的！”項小羽輕哼一聲，作勢就唱了一句，“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腸~這草包倒是一堵?lián)躏L(fēng)的墻~”

    只兩句戲詞，曲調(diào)七轉(zhuǎn)八繞，咿咿呀呀地拖了將近半分鐘才唱盡。

    但是跟廣播里原唱的唱腔，可以說是高度吻合了。

    “怎么樣？”項小羽得意地問。

    宋恂給她鼓了鼓掌，“小項同志，多才多藝，佩服佩服！”

    “我還學(xué)了好多呢，等回家了我好好給你演一段！”

    項小羽拉著他駕輕就熟地找到二樓的糕點柜臺，一頭扎進吵嚷的人堆里挑選糕點。

    雖然嘴上說著要多買點，但是真到了柜臺前，她又舍不得了，謹(jǐn)慎地選了兩種就想讓售貨員給她開票。

    “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多挑幾樣吧，把過年要用的也帶出來?！彼吴㈠X包給她，勸道，“省得苗嬸還得往縣里跑?！?/br>
    項小羽瞅著好久沒吃過的梅花酥有點心動，“那，那我就多買幾種啦？萬一被我娘念叨了，我就說是你讓我買的！”

    “可以?！狈凑鐙鹨膊粫?dāng)面說他什么。

    項小羽不但買了好幾個油紙包的糕點，還順帶將過年要用的糖也包了好幾包。

    他們家項老爹是隊長，每年來家里拜年的人特別多，糖果是消耗大戶。

    提著這些零嘴和剛給宋恂買的寶藍色羊毛線，項小羽終于迎來了期盼已久的買自行車環(huán)節(jié)。

    自行車在三樓，有一個專門的展區(qū)，展區(qū)里的人不少，但是看的多買的少，許多人是來提前打聽行情的。

    宋恂不用售貨員推薦，在永久、孔雀和飛鴿等一眾自行車中，挑了一輛永久的二八大杠，跟售貨員確認(rèn)有貨以后，就讓對方開了票。

    還在到處亂看的項小羽：“……”

    “不再挑一挑了嘛？”

    “挑什么？”宋恂耐心解釋，“這幾個牌子的自行車質(zhì)量都差不多，就是車閘種類稍有不同，孔雀自行車多是腳閘的。我在省城和大瓦房騎的都是飛鴿的，只有永久的手閘車還沒試過，當(dāng)然買永久牌的?！?/br>
    項小羽：“……”

    好像有點道理。

    眼瞅著售貨員將發(fā)票夾子往直通繳費窗口的鐵絲上一掛，稍稍用力一推就將單據(jù)推去了對面的收費窗口。

    她還跟做夢似的，這么快就交錢啦？

    交錢交票提車，動作一氣呵成。

    用了有一刻鐘嗎？

    推著車從百貨商店的倉庫出來，宋恂拍了拍車座說：“上來吧，接下來去哪聽你安排！”

    項小羽跳到嶄新的后車座上，手上還提著幾大包剛買的零嘴和毛線，美滋滋地說：“談戀愛可真好呀！咱們就一直談戀愛吧，不要那么著急結(jié)婚啦！”

    宋恂回身瞄她一眼，懷疑她在釣魚執(zhí)法，“我要是同意了，你是不是又要控訴我耍流氓？”

    “哈哈哈，”項小羽抱上他的腰，“算你機靈！出發(fā)出發(fā)，咱們看看項前進那臭小子去！”

    “你確定要在今天去看他？”宋恂又回頭問。

    好不容易出來約會一趟，干嘛要去找那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