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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刑偵筆記6:天眼追兇 第14節(jié)

    “張冬梅為什么嫁給了邱宏兵,邱宏兵有什么特點?”

    “邱宏兵以前是搞音樂的,當過流浪歌手,有自己的工作室。音樂和美術都是藝術,有共通的地方,邱宏兵長得非常帥,又放蕩不羈,張冬梅本來就是追求浪漫的女人,嫁給邱宏兵是順理成章的事?!?/br>
    “后來怎么樣?”

    “后來,邱宏兵成為大樹女婿,再后來,邱宏兵接了二建那一塊業(yè)務?!?/br>
    “邱宏兵和張冬梅的感情如何?”

    “想聽實話嗎?自從邱宏兵加入大樹集團后,邱宏兵就成為商人,和我一樣的商人,身上沾滿了銅臭味,得面對現(xiàn)實世界無窮無盡的煩心事,還能浪漫得起來嗎?我和女人交往時,很多女人都認為我很浪漫,實際上浪漫對我來說是一種手段,真實的我全無浪漫可言,就是喜歡女人,見異思遷,喜新厭舊。張冬梅是真正追求浪漫的人,邱宏兵成為商人后,注定不討張冬梅喜歡。他們到現(xiàn)在還沒有離婚,是個奇跡。”

    “你現(xiàn)在還和張冬梅有聯(lián)系嗎?”

    “我們當不成戀人,還是不錯的朋友。今年在春節(jié)見了一面,還挺想她的?!?/br>
    夏曉宇隨后撥打了張冬梅的電話,電話中傳來“你撥打的手機已關機”的提示音。

    “冬梅為人隨性,比我還要隨心所欲,想關手機就關手機。我給她在qq留言,她看到肯定要回我。”夏曉宇道,“冬梅除了畫畫以外,還喜歡攝影,作品發(fā)在微博上,人氣很足。她是真有才氣,有時表現(xiàn)得不像個凡間的人,像個妖精。”

    侯大利道:“她的微博用的是什么名字?”

    夏曉宇道:“隨風而飛的冬梅。我覺得你應該見過她的,張大樹和你爸關系不錯,兩家人也常在一起走動。冬梅比你要大個四五歲吧。啊,她也滿三十了。”

    聊了一會兒,茶藝師接到電話后,道:“曉宇哥,車到了?!?/br>
    這是一款比二建邱宏兵所使用的商務車更為高檔的商務車,車旁站了兩個女子:一人是江州電視臺的主持人肖婉婷,另一人是曾經見過面的江州學院的林風。夏曉宇年過五旬,身材保養(yǎng)得很棒,與肖婉婷熱烈擁抱之后,再和林風禮節(jié)性擁抱。

    從江州到湖州,車上歡聲笑語,肖婉婷的聲音如碰碰球,在車內反復碰撞,從各個角度鉆入侯大利耳中。侯大利坐在副駕駛位置,頭靠皮椅,幾乎沒有與后排三人說話,習慣性沉入自己的情緒之中。窗外景色迅速向后移動,商務車似乎穿梭在時空隧道之中,他的思維演變成實質光弧,又閃回到往日時光。

    即將接近湖州之時,肖婉婷和夏曉宇開始起哄,讓林風唱歌。林風沒有推辭,落落大方地在車上唱起歌。

    又見雪飄過

    飄于傷心記憶中

    讓我再想你

    卻掀起我心痛

    早經分了手

    為何熱愛傷情重

    獨過追憶歲月

    或許此生不懂

    又再想起你

    抱擁飄飄白雪中

    讓你心中溫暖

    去驅走我冰凍

    冷風催我醒

    原來共你是場夢

    ??

    她唱的是一首懷舊粵語老歌《飄雪》。這首歌原本沒有特別之處,楊帆沒有唱過,田甜也不是特別喜歡。但是,除了“早經分了手”這一句外,其他歌詞句句都能打動侯大利的心,讓他想起田甜。在封閉環(huán)境中,這首歌配合商務車穿越時光隧道般的幻境,讓侯大利陷入突如其來的憂傷之中。這憂傷沒有來由,如一場傾盆大雨般突然而下。

    唱完之后,車內有幾秒時間沒有說話聲。

    夏曉宇打破沉默,由衷地道:“唱得真好。”

    林風道:“侯警官,下周有一場演出,我要演唱這首歌,邀請你來看演出。張小舒是特別嘉賓,我唱歌,張小舒拉小提琴伴奏?!?/br>
    最初聽到張小舒要拉小提琴時,侯大利腦袋沒有轉過彎,他在第一時間想起張小舒在殯儀館搬動尸體的畫面,隨即才浮現(xiàn)出張小舒曾經在舞臺上光彩照人的形象。這兩個形象都是真實的,重疊在一起很是違和。他敷衍道:“到時看情況,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夏曉宇道:“誰是張小舒,為什么要特別邀請大利,為什么不邀請我?”

    林風道:“張小舒以前在一院當實習醫(yī)生,如今是公安局法醫(yī),和侯警官是同事。我聽張小舒談起過侯警官。她經常參加我們學院的演出,是優(yōu)秀的小提琴手?!?/br>
    夏曉宇道:“長得漂亮嗎?”

    肖婉婷嗤了一聲,道:“曉宇哥好色,你應該問小提琴拉得好不好?!?/br>
    夏曉宇道:“我是男人,男人喜歡漂亮女人,天經地義?!?/br>
    林風道:“漂亮,又很有才華?!?/br>
    夏曉宇目光停留于侯大利側臉,若有所思,道:“既然漂亮,那我們一起去看演出,大利也要去。”

    談話間,車已駛入湖州城,來到湖州國龍廣場。

    國龍廣場位于湖州市區(qū)新城區(qū),占據(jù)了中心的位置。廣場如今是一個大工地,市政圍欄如長城一般,又高又大又長,不斷有大卡車出來,滿載沉重泥土。在出口處有工人用水管沖洗輪胎上的泥土,大輪胎上夾帶大量泥土,水管難以沖干凈,工地出口的濕泥拖出長長的輪胎印子。

    三個戴著安全帽的人站在工地門口,最前面的正是寧凌。往日,寧凌總是一副俏美的青春少女模樣。今天,她穿工裝,戴安全帽,略施粉黛,白凈的皮膚與工裝形成鮮明對比,很有“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之氣場。

    寧凌與夏曉宇打過招呼,對侯大利道:“干媽聽說你要過來,很高興,親自點了晚上的菜,全是你喜歡的?!?/br>
    “小寧,我要先辦事,等一會兒過來吃飯?!毕臅杂畛瘜幜钃]了揮手,轉身上車。

    寧凌如今是國龍集團高管,更是李永梅的干女兒,在國龍集團漸有地位。夏曉宇是跟著打江山的老人,沒有改稱呼為“寧總”,仍然稱其為小寧。

    走上工程部辦公樓時,侯大利和寧凌并排而行。

    侯大利道:“我媽狀態(tài)怎么樣?”

    寧凌道:“這邊事情多,要達成目的不容易,大家手忙腳亂。事情多,而且很多事情需要干媽點頭,干媽的狀態(tài)比以前要好?!?/br>
    侯大利道:“我爸來過沒有?或者說我媽回去和我爸見過面沒有?”

    寧凌道:“他們沒有見過面?!?/br>
    夫妻共同創(chuàng)業(yè),歷經千辛萬苦把企業(yè)做到如此規(guī)模,獲得了超越絕大多數(shù)人的成就。在功成名就之時,夫妻倆不可避免地走向分裂。侯大利最初以為是自己當刑警時刻面臨生命危險才導致如此結局,細思此事,真正直面內心,才明白自己當刑警只是外因,內因早已種下,遇到合適的風雨溫光,種子自然會萌芽。

    工程部租用了一幢八層小樓,八樓建有食堂和娛樂室,七樓有單獨的一道鐵門,與其他區(qū)間分隔開。李永梅和寧凌的住房在七樓最里的房間,外端設有一個小餐廳和茶室,用來招待客人。

    李永梅抱緊兒子,用力拍打兒子后背,嗔道:“不是曉宇過來,你根本不會到湖州來看老娘。”

    侯大利也用力抱了抱母親,開玩笑道:“我的事情是真多,而且每件事情都脫不了身。誰叫你的兒子這么能干?!?/br>
    李永梅道:“不要自鳴得意,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br>
    侯大利笑道:“你兒子如今真是神探了,參加工作以來,破案無數(shù),遠近聞名。”

    李永梅牽著兒子的手,道:“吹吧,把牛都要吹爆。調查組怎么回事?你這個神探為什么會被檢察院調查?”

    侯大利苦著臉道:“每個人都要問這事,我解釋了無數(shù)遍。還是那句老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如果真有事,早就停職了。我相信調查組會給我一個真實的結論?!?/br>
    “我兒已經傻掉了。你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我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悲傷?!标P了房門,李永梅的笑容迅速消失,對兒子道,“給你談個事,你要有心理準備?!?/br>
    侯大利見到母親神情嚴肅且略帶傷感,一顆心不停往下沉,臉上仍然帶有笑意,道:“媽,我可是刑警,什么事情沒有見過?!?/br>
    李永梅嚴肅神情消散,變成了深深的悲傷,道:“我原本想無視你爸有了小三這事,以為我強大到能夠接受?,F(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行,我的底色就是世安廠女工,在世安廠,誰家的男人有了外遇必然鬧得雞飛狗跳。現(xiàn)在我們地位高了,鬧起來沒有意義,我還是準備和你爸爸離婚,好聚好散?!?/br>
    說到這里,她泣不成聲。

    侯大利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母親,安慰道:“夫妻離婚,最擔心的是小孩。我已經長大了,你們不必為我考慮,應該更多地考慮是不是生活幸福。國龍集團如今是龐然大物,你們離婚,如何分割財產,這些事情才是你們應該考慮的?!?/br>
    李永梅擦了擦眼睛,抬頭看著兒子,道:“你也是個沒良心的。聽到爸媽要離婚的消息,一點都不傷心,還這么冷靜?!?/br>
    侯大利道:“對我來說,人活著就是最寶貴的,比什么都強。”

    李永梅想起兒子的坎坷經歷,伸手拍了拍兒子手掌,道:“我兒這些年吃了苦。你媽就是在你面前發(fā)發(fā)牢sao,內心還是很堅強的。一對夫妻要想白頭到老,那真是太難了。我沒有這個福氣,希望你有?!?/br>
    母子倆很久沒有細細聊天,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晚飯在七樓,只有侯大利、寧凌、夏曉宇和李永梅四人,肖婉婷和林風則到了另一個場合,沒有在這邊吃飯。

    飯后,夏曉宇主動找李永梅聊天。

    “離婚的事,你要三思?!毕臅杂钏貋頉]有正行,今天面色罕見地沉重。

    李永梅道:“三思個狗屁,我下定決心了?!?/br>
    夏曉宇道:“龍哥是好男人。在圈子里,他做得很好了。我是龍哥的小兄弟,是他媽的一個老花花公子,現(xiàn)在一大把年齡還和肖婉婷這些年輕女孩混在一起,說起來都害臊。龍哥和我相比,那就是天上太陽一樣?!?/br>
    李永梅道:“你是你,他是他。你不管有多少女人,還是夏曉宇。他有了其他女人,就不是侯國龍了?!?/br>
    夏曉宇覺得李永梅簡直不可理喻,道:“你這個要求太高了。我認識的絕大多數(shù)老板娘都對這種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何必較真?!?/br>
    李永梅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樣。侯國龍辭職之后,我也辭職。我們一起創(chuàng)業(yè),和眾多兄弟一起打下江山,光靠侯國龍一個人,他做夢吧。我有權利拿到應該拿的?!?/br>
    夏曉宇道:“我從來沒有想到你們會分手。梅姐,別意氣用事了,你意氣用事,便宜了后來者。如果是我,占住位置,死不退出?!?/br>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一會兒。李永梅神色黯然,道:“我不想傷害侯國龍,離婚是最痛快的事,傷害最小?!?/br>
    夏曉宇長長吐了口氣,道:“我和龍哥深談過一次,那天喝了不少酒,龍哥說了心里話,他以前和喬亞楠有過幾次關系,后來實際上已經處于分手狀態(tài)。之所以又生了小孩,其實和大利那次受重傷有關系。當偵查員太危險,田甜太可惜。龍哥和你年齡也不小,他心里很焦灼,怕大利真出事,他又太老,那就真是絕后了?!?/br>
    李永梅明白丈夫的想法,仍然雙眉倒豎,道:“侯國龍自私,我只要大利這一個孩子,這輩子就夠了?!?/br>
    夏曉宇道:“龍哥不希望離婚?!?/br>
    李永梅道:“今天是他讓你來的?”

    夏曉宇道:“我既是龍哥的說客,又是真心實意勸你們不要分開?!?/br>
    聊了半個多小時,夏曉宇和李永梅一起走出房間。

    夏曉宇對寧凌道:“畢行長要過來了,準備開房間唱歌,肖婉婷、林風還有個湖州美女已經安排好場子,我們走吧?!?/br>
    寧凌不太喜歡做這些事,可是回到湖州后,才明白要把仇人斬于馬下并非易事,除了國龍集團本身的人脈以外,還得有新開拓的人脈,畢行長就是新人脈。她提起坤包,道:“干媽,那我去應酬?!?/br>
    李永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夏曉宇道:“大利,你也去,就是玩,沒有別的事。你這人別自我封閉,長期下去,精神抑郁了才是麻煩事。再說,你當刑警,各種場面都要見識,見識少了,不利于你以后破案?!?/br>
    “去玩吧,曉宇說得對,不要自我封閉。我不需要你陪,等會兒有個技師幫我按摩,按摩后,我就要睡覺了。人啊,必須得自己愛惜自己?!崩钣烂烦瘍鹤訐]了揮手,道,“你去吧,別當媽寶男?!?/br>
    侯大利如今是江州公安局神探,無論如何與媽寶男沾不上邊,大家聽了皆笑。侯大利這才跟著夏曉宇、寧凌一起前往唱歌的地方。強勁的音樂讓心臟似乎要從胸腔跳出來,這讓長期埋頭讀案卷的侯大利頗不習慣。除了肖婉婷和林風以外,還有另外一名年輕女子,穿吊帶,露小蠻腰,肌膚雪白,身材曼妙,青春撲面,性感撩人。

    寧凌附在侯大利耳邊,輕輕道:“這是肖婉婷大學同學,湖州這邊的人?!?/br>
    今晚的主角是一個胖子,胖子甚為活潑,與諸人碰酒后,拿起話筒與林風唱了一首《敢問路在何方》。林風是專業(yè)選手,胖子五音不全,兩人配合在一起有一種極為滑稽的效果。胖子似乎沒有意識到這種滑稽,或者說意識到了也不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之中。一曲唱罷,眾人都在鼓掌。湖州性感美女過去敬酒。胖子挺著肚子,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侯大利完全無法進入唱歌狀態(tài),坐在燈光昏暗的地方喝了一瓶啤酒,看著閃爍燈光下的諸人,覺得這些人與自己相隔異常遙遠,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胖子得知侯大利是侯國龍的兒子后,豪爽地拿大杯喝酒,說了些與侯國龍在一起的話題。侯大利不太喜歡如此熱鬧的場景,但是沒有把厭惡表達出來,與胖子說說笑笑,甚至還與胖子勾肩搭背唱了首歌,仿佛多年老友。

    胖子喝醉后,一直和那位湖州美女手牽手唱歌,沒再和侯大利碰酒。

    侯大利樂得輕松,走到陽臺,仰望黑夜,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