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間美男館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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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鳴城四面環(huán)山, 坐落于泉州, 荊州和揚州三州交界線上,算是個三不管地帶。 范常生說, 山鳴城最開始叫山靈縣。五十年前,有村民在城外青山上發(fā)現(xiàn)鐵礦石的痕跡, 當?shù)刂畬⒋耸律蠄蟪? 三司派人查探,果然在山上發(fā)現(xiàn)了豐富的鐵礦脈,于是朝廷在此地設立利國監(jiān),招募城中壯丁前來采礦。 隨著采礦場的規(guī)模日益壯大, 山靈縣城內的百姓不分晝夜,都能聽見城外山上傳來的鑿礦聲, 叮叮當當不絕于耳, 彷若山鳴。 日久天長, 山靈縣最開始的名字逐漸被人遺忘, 取而代之的是山鳴城。 穆清靈從范常生口中得知, 生長著輕木的樹林距離礦山很遠,暫時屬于一片無主山地。 然而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輕木樹在山鳴城百姓眼中或許不值錢,不過朝廷規(guī)定, 各地山林產物都屬皇家所有, 不許進行私人經營或采伐。 民間百姓可以入山砍柴, 但不能大規(guī)模砍伐,如有商賈去當?shù)夭少從静?,則需經過當?shù)赝ㄅ信鷾什趴蛇M行伐木。 穆清靈之所以親自前往山鳴城,就是想和地方官員打好關系,拿到準許砍伐輕木的批文。 入城后的翌日,她包下當?shù)刈顨馀傻木茦?,邀請都木務的官吏們大吃大喝,酒過三巡后后,穆清靈從他們口中打聽到負責審批伐木文書的祁主簿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因這些年來朝廷大量開采礦洞,造成山林砍伐嚴重。幾年前,石鳴山還曾爆發(fā)過幾場泥石流,因此,石鳴山上的伐木批文極難獲得,據他們所知,祁主簿已經有三年沒有在伐木批文落下官印了。 不過也有官吏說,穆清靈想要砍伐的那片輕樹林并不在礦山附近,想來她若是能與祁主簿處好關系,也是有機會的。 穆清靈還從眾位官吏口中得知祁主簿乃是十里八鄉(xiāng)遠近聞名的孝子。 原來,這位祁主簿的父親十幾年前在礦山上出了事故,人早早就沒了,祁主簿的母親頂著周遭親戚的壓力,靠著在縣城里接零散繡工活計,獨自一人將祁家兄弟拉扯長大。 還好祁主簿爭氣,從最開始不起眼的小吏升至虞部木務主簿一職。 只是祁主簿的母親在年輕時常常在冬日替人漿洗衣裳被褥,手上落下難以醫(yī)治的凍瘡不說,身上的骨頭更是一逢陰雨天就刺痛難耐,以至于在夜晚都不能安眠。 祁主簿為母親的病cao碎了心,特意請來名醫(yī)為母親診治。名醫(yī)問診后開具了一個古方子,怎奈古方中有一味藥材極為難尋,祁主簿尋尋覓覓了兩年,都沒找到這味藥材。 穆清靈打探到消息后,立馬讓紅綃拿著她的腰牌去臨縣穆家分鋪,幾經周轉調來了那副難尋的藥材,順帶配上治療凍傷的藥膏。 兩樣東西的價值并不高,卻解了祁主簿的燃眉之急。 等到穆清靈再將手續(xù)齊全的文書遞上去,祁主簿荒廢三年的都木務印章總算用上了一回。 得到伐木批文,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穆清靈特意前往樹林查看一圈,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樹林后有一條小河,河道寬敞,水流平穩(wěn),最終匯入新開鑿的運河。 而揚州造船坊門前的那條七里河,正巧也匯入新開鑿的運河。 于是穆清靈準備在河畔平坦地帶建造一所伐木場,再從山鳴城雇傭來伐木工,將每日砍伐的輕木通過水運送到揚州城。這樣不僅省錢省力,還能縮短路上運輸?shù)臅r間,簡直是一舉兩得。 就在穆清靈覺得此趟山鳴城之行順風順水,自己仿若得了福星高照時,事態(tài)卻突然陡轉急下。 這日,親眼見到第一批木材被貨船載走,穆清靈春風滿面回到居住多日的客棧中。 她出手闊綽,以喜靜為由,將客棧頂樓的客房全部包下。 只是她今日剛剛步入客棧大堂,便與一群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官兵迎面撞上。 這群人中走出一位鷹鉤鼻的男子。 男子目光犀利,對著穆清靈上下打量,客棧的小廝見狀,立刻笑容滿面的跑上前。 “秦總兵,這位穆少爺是打揚州來的外商,到山鳴城做木材生意,他已經在我們店里住了半月有余,定然不會有什么問題?!?/br> 被喚作秦總兵的男子點點頭,他沉聲問道:“你這幾日有沒有見過一個啞巴少年?年紀約有十一二歲?!?/br> 穆清靈疑惑地眨眨眼,笑道:“秦總兵放心,穆某不掙昧良心的錢,木材行雇傭的木客都簽了契約,并沒有孩童。” 秦總兵見外鄉(xiāng)商客一臉不明所以,也懶得同他廢話。 他轉過身對客棧掌柜和小廝冷聲道:“山上有一名礦工的孩子走失了,年紀約十一二歲,男孩,身材瘦小,是個天殘的啞巴。你們若是瞧見相似的孩童,定要將他扣留,再通知我將他帶走?!?/br> 店中掌柜趕忙應聲,表示他們定會幫秦總兵留意。 最后,在小廝將這群官兵送走后,穆清靈好奇問他們究竟是什么來頭。 “穆少爺頭一次來我們山鳴城,自然不認識秦總兵。他啊,名叫秦正,是山鳴城的武把總,負責看守整座礦山?!?/br> “武把總還管搜尋走失孩童的差事?” 聽到穆少爺發(fā)問,店中小廝露出迷惑的表情,搖搖頭道:“這...我倒是不知?!?/br> “對了穆公子,我近日聽說礦山附近有白虎出沒,還咬傷好幾個看守礦山的兵卒,您的伐木場雖然遠離礦山,但也在山林里。日后進山還是要注意一些,多帶些人手,免得遇到白虎!” 見小廝說得煞有其事,穆清靈笑著點頭表示她會注意。 武把總親自領兵搜尋走失孩童,礦山附近突然冒出傷人的白虎,這小小山鳴城,還真是充滿了怪事。 不過她很快便將這個小插曲拋到腦后,順著臺階走向她包下的頂樓。 紅綃守在客房內,掐著她歸來的時辰放上一大桶熱水。 “少爺,方才突然沖進來了一群人,二話不說就要搜查屋子??茨羌軇荩恢赖?,還以為是官兵在尋找逃犯?!?/br> 紅綃一面幫穆清靈脫去衣裳,一面嘀咕。 “那群人兇神惡煞的,將咱們屋里稍大一些的行李翻了個遍,還好奴婢眼疾手快,將少爺易容所用的東西藏進衣袖里?!?/br> 穆清靈聽得皺起了眉頭,若只是普通走失的孩童,何須這般大仗勢,還要在每間房中東翻西找,連能躲人的箱子都不放過。 紅綃說的不錯,這種找法,怎么瞧著都像是在緝拿逃犯! 還好她在山鳴城的事都辦完,過會讓紅綃下樓找掌柜把住宿的銀子結算了,過幾日便啟程回揚州。 畢竟她一個外鄉(xiāng)人的身份,不易在異地逗留太久,更不能隨便趟進不知深淺的泥坑里, 穆清靈一邊想,一邊走進盥室,將手伸進浴桶試試水溫。 此處距離揚州那位鼻子靈敏的“年獸大人”千山萬水,穆清靈出門前特意叮囑紅綃在浴桶中放足了花瓣,好松泛松泛近日的勞累。 誰知,她的手指剛剛浸入鋪滿花瓣的水中,突然感到指尖在溫熱的水中觸摸到一截不軟不硬的異物。 穆清靈渾身一震,急忙抽回手,后退數(shù)步。 她瞪大了眼睛,看見水面突然冒氣一串氣泡,緊接著,一只濕淋淋的小手突然躍出水面,緊緊扣在水桶邊緣... 紅綃聽到盥室傳來公子一聲驚呼,急忙隔著門扇詢問,見里面遲遲沒有回應,她飛起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 待瞧清盥室內的情景,紅綃倒抽了一口冷氣,她伸手指向地面上雙目緊閉的男童,結結巴巴問道:“少爺,他...他...是怎么進來的?” 地上躺著的男童身型瘦小,也不知他在guntang的熱水中泡了多久,身上裸露的肌膚被燙得通紅。 “咚咚咚!”房門外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穆少爺,出了什么事?” 是樓下小廝的聲音,想必她們鬧出得動靜太大,惹得小廝心生狐疑,前來查看一二。 這時,地板上的男童突然睜開眼,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男童的臉頰因營養(yǎng)不良深深凹陷下去,濕漉漉的碎發(fā)貼在額上,顯得臉上那對絕望的大眼愈加悲涼。 穆清靈神色凝重,她看向男童泛著淚水的大眼,緩緩開口道: “無事,小爺?shù)难诀弑渴直磕_,將水壺打翻了,燙了小爺一身,你快去給我拿些燙傷膏藥!” 門外小廝聽到穆少爺平靜的回話,急忙轉身下樓去拿膏藥。 樓梯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后,穆清靈和紅綃二人將地上的少年扶到室內床榻上。 可能知道眼前的兩位陌生人對自己并無惡意,又或許是因躲避捉拿他的那群官兵耗盡了體力,男童腦袋剛剛挨上枕頭,居然閉上眼昏睡了過去。 “少爺,這孩子會不會就是方才那群人要找的啞巴少年?” 穆清靈點點頭,聲音低沉:“不過...此人并非天生的啞巴,方才他張嘴時候我瞧見了...他的舌頭應是被人割掉的。” 紅綃驚訝地低呼一聲,穆清靈半垂著眸子,仔細打量昏睡的男童,淡淡道:“晚膳時多備些米粥。” 男童這一覺,足足睡到深夜。 等他睜開雙眼,盯著頭頂上淡青色的紗幔發(fā)了一會呆,再低頭看向自己身上蓋著松軟的棉被,被子上有股淡淡的香氣,他不知道這是什么花的香味,只覺得怪好聞的。 “你醒了?” 男童順著沙啞軟糯的聲音轉過頭,看見一位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公子,正坐在圓桌一旁,手持茶盞,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對,就是這位仙子,不...仙人救了自己! 男童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跪在床榻上對著仙人連連叩頭。 穆清靈微微一笑:“我的丫鬟剛為你涂抹好藥膏,你先不要亂動。” 男童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和手臂上都涂抹了一層褐色的藥膏。 這時,紅綃端了一大碗瘦rou粥走進來,她將冒著熱氣的瘦rou粥放在桌上,對床榻上的男童招招手。 “小家伙,你可總算是醒了,快來喝些粥吧?!?/br> 男童看向紅綃的目光帶有一絲遲疑,聽到她主動招呼,卻將身子又縮回進被窩里。 穆清靈見狀,笑著溫聲道:“剛剛就是這位jiejie幫你上的藥?!彼种噶酥缸郎系拿字啵骸澳氵@覺睡得太沉,這碗粥已熱了三次,若是再不喝,里面的rou都要糜了?!?/br> 男童的確是太餓了,銅鈴般的雙眼緊緊盯著熱氣騰騰的rou粥,鼻翼不斷地扇動,最終忍受不住食物的誘惑,慢慢走到桌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男童宛若餓死鬼投胎的架勢,一連喝了三碗rou粥都不帶抬頭,最后穆清靈溫言提醒他若是一下子吃得太多,腸胃會不舒服,又給他遞過去一小碗糖水。 看著男童品嘗糖水時露出一臉新奇的表情,穆清靈好奇問道: “你為何要躲避那群追你的官兵?” 男童聽到她的問話,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不由打了個寒顫,他伸出手,在脖下夸張地比劃了抹脖子的動作。 看到男童慌張比劃的動作,穆清靈雙瞳一縮, “那些搜尋你的官兵,是要殺了你?” 男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激烈地手舞足蹈,可是穆清靈看不懂手語,蹙眉問了句:“你可會寫字?” 男童明亮的大眼暗淡了幾許,搖搖頭,只是片刻過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他伸手從自己的褲管里摸出一小塊炭塊,直接跪在地上畫了起來。 男童雖然不會寫字,但在繪畫上頗有天賦,地板上很快便有了一幅幅圖畫。 在第一幅畫中,他畫了一處山洞,洞內有一束火把在燃燒,黑暗中有無數(shù)雙眼睛,男童指了指其中一對眼睛,又指了指自己。 穆清靈試探著問:“這是礦洞,里面有很多礦工,你也是其中之一?” 男童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后指向第二幅圖。 第二幅圖和第一幅圖一摸一樣,只是男童突然用手中炭塊將畫中燃燒的火把擦黑,又將一雙雙眼睛擦掉,這幅畫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漆黑一團。然后男童口中發(fā)出嗚嗚的聲響,臉上也露出十分的恐懼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有一日,礦洞突然塌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