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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什么時候想殺我滅口 第82節(jié)

    阿矜一顆心提著,注意著陸傾淮的動向。

    “奴才在。”唐祝應(yīng)聲進來。

    “天打五雷轟就不必了,傳皇后娘娘懿旨,拖出去,賜一身輕?!标憙A淮淡淡的開口道,“告訴他們,今后若再有信口雌黃,造謠生事bbzl  者,同刑論處。”

    一身輕是老祖宗的說法,因著刑罰殘暴,所以,這刑罰未上過案冊,天牢不用,就算不上是正經(jīng)刑罰。用刀沿著脊背劃下一道線,然后再從兩邊用匕首一點一點地劃開,如同展翅的紅蝶,直到整張皮都落下來。被剝了皮,自然看不清楚處刑之人的模樣,他們稱為沒皮沒臉一身輕。

    陸傾淮說完,唐祝便明白了陸傾淮的意思。之所以留著知宜的性命,原是要替阿矜在宮中立威。若是傳的圣旨,自是沒什么奇怪的,可若是懿旨,便大不同了。

    “陛下,奴婢并無半句虛言啊?!敝吮揪捅挥昧诵?,方才又分了精神說了那么久的話,這會兒說話倒是沒什么力氣了。

    “朕的皇后,需要你一個賤奴多說什么?”陸傾淮就坐在椅子上開口道。

    椅子并非龍椅,只是普通的太師椅上墊了軟墊。內(nèi)庭閣也是前朝的樓,雖年年修葺,可到底沒有花多少銀子、心思下去,同別的宮室比起來,甚是破舊。陸傾淮說這話時,雖是輕聲反問,卻十足的壓迫。知宜被這一問噎住了,一時未應(yīng)聲,被進來的侍衛(wèi)架出去了。架出去之后才曉得掙扎,哭求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頗為凄厲。

    阿矜被陸傾淮拉著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還懵懵的,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太快。她走在階梯上的時候,聽見了凄厲的慘叫聲,那叫聲很尖,直直地頂住她的耳膜。她回頭看了一眼,目光穿過檐廊,南門后頭,亮如白晝,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想來,都是來觀刑的宮女太監(jiān)。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jīng)從里頭出來了,外頭新鮮的空氣早就拂去了里頭的腐霉和血腥味,阿矜卻莫名有些想吐。

    “阿矜。”

    耳邊陸傾淮的聲音很是清楚。

    “回宮吧。”

    阿矜回過頭,看向陸傾淮。

    她站在他的后頭,腳步比他慢,所以比他高了兩個臺階,后頭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一躍一躍的,很是鮮活。這樣居高臨下地看他,好似還是頭一回。他的眼睫打下來一小片陰影,看不清他的眼睛。

    阿矜點了點頭,走到陸傾淮的身邊。

    坐在轎攆上,陸傾淮依舊摩挲著她的手,轎攆里未燃燭,里頭一片漆黑。除了抬轎時木架互相摩/擦的聲音,還有轎夫的腳步聲外,就再也沒有旁的聲音了。

    眼前一片黑黢黢的,阿矜的腦子很亂,就像纏在一塊的絲線,理不清楚了。

    “陸傾淮?!卑Ⅰ骈_口,許是有一會兒未開口了,嘴里很/澀,聲音有些啞。

    阿矜這一出聲,陸傾淮有一瞬間的愣怔。他若是不叫她喚他,阿矜一般是不會直接稱呼他的名諱的。

    “我心悅你?!?/br>
    “從始至終,心悅的,只有你一個人,沒有旁人?!?/br>
    陸傾淮坐在黑暗之中,他其實看不見阿矜的表情,但不知為何,他感覺他能想象到。她應(yīng)當,是一臉鄭重其事,又有些害怕bbzl  的神情。

    “我知道?!?/br>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陸傾淮帶著笑意的應(yīng)聲。

    他懷疑過嗎?其實是有的,畢竟一開始,她著實算不上心甘情愿,可他是信她的。

    “阿矜?!?/br>
    “嗯。”

    “做皇后,光是仁善心慈,是沒有用的。”

    陸傾淮的話,像是一道驚雷。阿矜瞬間就明白了,陸傾淮的用意。

    “后宮雖有人打理,可你已然身于泥沼之中,逃脫不了了??v是朕護著你,也定然護不了面面周全,有些事,終究還是要你自己去做才行?!?/br>
    “將你拉入這泥沼之中,是朕的私心。”

    陸傾淮說完這句話,頓了好久,就未再說了。

    阿矜聽完這話,遲疑了半晌,伸手過去摸索,先觸到的,是陸傾淮的臉頰,阿矜的大拇指微微往下,就觸到了他柔軟冰涼的唇。

    許是在暗夜里,什么也看不見,阿矜的手,觸到他的唇的時候,感覺很是微妙。

    她輕輕地靠過去,印上他的唇。

    陸傾淮輕柔地回應(yīng)著。

    可也唯有你,讓我在這泥沼之下,得以松一口氣。

    作者有話說:

    還有幾章就要正文完結(jié)了,謝謝大家的收藏、評論、投雷、營養(yǎng)液!謝謝!

    第九十七章

    那夜過后, 阿矜總覺得,她同陸傾淮之間,好像有什么變了。說不上來是什么, 卻隱隱覺得, 這樣的變化,是讓她安心的。

    關(guān)于李疏鴻,她也未曾聽到過陸傾淮對他有什么處置,倒是松了一口氣。

    殿門開了,宛音從外頭進來, 帶著一身雨氣,身上也被雨打濕了好些。阿矜分神看過去, 喚了一聲:“宛音?!?/br>
    “娘娘,這雨下得突然, 奴婢未撐傘,這才淋了一身……”宛音一邊解釋一邊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身上的雨漬。

    “你快些回去換身干的衣裳再過來伺候吧, 免得待會著涼就不好了。若是著了風寒,沒有幾日還真好不了。”阿矜接著開口道。

    彼時已近秋,天正好有些涼下來了。本就容易著風寒,淋了雨,就更甚了。

    “嗯,奴婢多謝娘娘?!蓖鹨粜χ鴳?yīng)聲道。

    宛音說完, 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阿矜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將屜子里新繡的龍紋香囊拿出來, 今日就是陸傾淮的生辰了, 她準備等陸傾淮傍晚過來時將香囊給他。

    因著入秋應(yīng)州饑荒, 官員貪腐的事, 陸傾淮著令,生辰,便不大辦了。而他近幾日,都在處理這事,聽聞前幾日,還在御史臺動了怒。

    “娘娘?!边^了一會兒,宛音便換了干的衣裳過來了。

    “冊封禮就定在十一月中,近來幾日,宮闈局的人是跑了一趟又一趟,內(nèi)宮局的賬簿娘娘也學著看了,看來到十一月中為止,娘娘是沒得歇了?!蓖鹨粲行╆P(guān)切地喃喃了幾句。

    “反正平日里也都無事,學著些也好。至于宮闈局,宮闈局令都是將事情安排好了再過來問話,只不過是點頭搖頭的事罷了,沒什么累的。”阿矜應(yīng)道。

    宮bbzl  闈局令二人,宮闈局丞三人,倒也還都是腳踏實地干事的人。冊封禮的事,都是事無巨細的安排好了才過來同她稟告,仔細地問她還有何地方不滿意。

    其實對于內(nèi)廷冊封,阿矜懂的倒是不多,陸傾淮之前怕阿矜為難,宮闈局報到她面前時,還會過一遍唐祝的手。

    唐祝如此心細之人,過了一遍他的手,即便有再小的錯漏,也沒有了。

    “今日是陛下的生辰,我答應(yīng)了陛下要給他煮壽面,你隨我去廚房,給我打下手吧。”阿矜看了一眼外頭,覺得時辰差不多了,開口道。

    “嗯,好。娘娘要用的東西奴婢都已經(jīng)備下了,娘娘過去就行?!蓖鹨艚又鴳?yīng)道。

    ——

    御書房。

    雨下得突然,唐祝正在御書房內(nèi)磨墨。這幾日天正好,不冷也不熱的,如今秋雨一打,想來天就要涼下來了。

    崔風遙是一早就過來了的,坐在下座,同陸傾淮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其實唐祝挺看不透崔風遙的。

    這人的城府有多深,他都沒個定數(shù)。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若當初他站在厲君越的那頭,指不定,這江山,怕是要改姓厲,甚至改姓崔也未可知。

    意識到自己想遠了,唐祝輕輕搖了搖腦袋,繼續(xù)磨墨。

    “應(yīng)州饑荒,刺史貪腐,御史臺吵了兩日都沒推出個人來,真是無用。”陸傾淮這話雖是淡淡的,但若底下站著御史臺的人,估計要狠狠地捏一把汗。

    這應(yīng)州,可不是個什么好地方,邊近蠻夷,因著前幾年陸傾淮帶兵打了勝仗,投了降書,近幾年才安寧些。不過比起其他州界,屬實算不上太平。今年夏日里澇災(zāi)不斷,導致秋收糧食緊缺。起先運了五萬石糧食過去賑災(zāi),誰曾想,應(yīng)州刺史與底下官員勾結(jié),竟吞了大半的糧食,私以高價售于百姓。

    應(yīng)州離皇城遠,加之當?shù)毓賳T貪腐已是見怪不怪,官官相護。消息傳回皇城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半月有余。

    御史臺那些人,深知應(yīng)州那些人都是些地頭蛇,土皇帝,若是應(yīng)了這差事,等同于進了賊窩,著實不好辦吶。所以,個個都在推諉,以至于吵了兩日都無定論。

    崔風遙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將嘴角的茶沫抿了,接著才出聲道:“陛下,應(yīng)州案,微臣心中,倒是有一人選?!?/br>
    陸傾淮此時正用朱筆批折子,窗外的秋雨不大,只是涼氣從窗欞滲進來,涼嗖嗖的。

    陸傾淮抬眼看向崔風遙,示意他接著說。

    “朝議大夫李疏鴻?!?/br>
    崔風遙的話音剛落,唐祝愣了一下,陸傾淮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情緒,輕淡地問了一句:“為何是他?”

    “微臣前段時日同徐大人共事,李疏鴻從旁協(xié)助。微臣發(fā)覺,李疏鴻熟知南錦律,為人嚴謹通透。徐大人嚴苛,微臣竟也聽他夸贊過李疏鴻幾句?!?/br>
    “微臣覺得,是個可用之人。不如,此次應(yīng)州饑荒貪腐案讓他去試試。若是成了bbzl  ,便可破格入御史臺。若是不成……”崔風遙話到這就頓住了,未再繼續(xù)。

    崔風遙的意思,很明白了。若是能成,功成名就,是他自己的造化。若是不能,也就是一個新提拔上來的人,不會丟了朝廷的顏面。

    唐祝聽完這話,手上磨著墨,低眉,用余光看了一眼陸傾淮。陸傾淮慢條斯理地將那份折子批好,將筆架到筆枕上。

    “也好?!标憙A淮應(yīng)聲道。

    崔風遙像是知曉他會應(yīng)承一般,掀了紅色官服起身,拱手應(yīng)聲道:“那微臣,便將陛下的口諭帶到御史臺了。”

    “等等。”陸傾淮接著開口。

    崔風遙正欲后退的腳步一頓,抬眼看向陸傾淮。陸傾淮并未看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窗邊,撥動了一下窗欞,接著開口道:“懷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讓他同去吧?!?/br>
    唐祝磨墨的手頓住了。

    顧懷遠是陸傾淮的心腹,若是讓他同去,豈不是明著告訴所有人,陸傾淮想保李疏鴻。不過,李疏鴻這人,確實不錯,若是折在應(yīng)州了,也的確可惜。

    崔風遙淡淡然地應(yīng)了:“是,微臣遵旨?!?/br>
    崔風遙往門口走,剛出殿門幾步,迎面就看見了顧懷遠。距離上回厲君越起兵,顧懷遠可算是修養(yǎng)了許久了。

    “崔太傅。”顧懷遠朝著崔風遙行了一個禮。

    顧懷遠穿的常服,是紫色,銀線繡的葡萄藤枝沿著他腳邊纏繞蔓延而上,腰間、胸口的地方有一串一串晶瑩飽滿的葡萄。崔風遙看著,他這身,同平日里穿的倒是不大一樣。

    平日里,他衣裳上的紋飾盡是些貔貅、麒麟等兇獸,再不濟,也是白鶴。葡萄藤這樣軟的,偏向女子的紋飾,倒還是頭一回見他穿。不過倒也沒哪條規(guī)矩說他不能穿。

    崔風遙笑了笑,開口問道:“顧大人的傷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謝太傅記掛。”顧懷遠應(yīng)聲道。

    崔風遙也不繞彎子,徑直開口道:“顧大人,應(yīng)州案,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吧?!?/br>
    “嗯?!鳖檻堰h應(yīng)聲。

    顧懷遠雖傷著,但朝中的事,倒是一直都有聽聞。

    “陛下準備遣調(diào)朝議大夫李疏鴻去應(yīng)州處理此事,特讓顧大人隨同,從旁協(xié)助?!?/br>
    崔風遙說完,顧懷遠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他是左衛(wèi)指揮使,這種外調(diào)之事,一般不是他們隨同的。不過,既然是陸傾淮的意思,那他定有他的考量。顧懷遠凝了凝應(yīng)聲道:“多謝太傅轉(zhuǎn)告,下官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