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空氣凝固氣氛劍拔弩張的“臨冬女王廳”內(nèi)霎時間人員便散了個七七八八，最后只余下艾格和培提爾兩人。

    ……

    “你發(fā)什么瘋！”小指頭愣了一小會，氣急地埋怨起來，“若不是陛下反應(yīng)及時想出了化解尷尬的辦法，你原本打算怎么收場？你剛才進屋前我便已向女王解釋了一大通，陛下已經(jīng)相信艾莉亞不是刺客了，那孩子今天根本不會有事。瓦里斯就是盼著我們關(guān)心則亂出什么昏招，你倒好，連攔都攔不住地一頭沖進了陷阱，正中他下懷！”

    “培提爾大人，你說得對，但我今日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請原諒。”艾格板著臉，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轉(zhuǎn)身向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合上的房門走去。

    （我堂堂女王之手，懷著好心說你兩句，你竟跟我耍脾氣？）

    培提爾頓時也火冒三丈，但方才那場對峙的收場方式不僅叫人意外，也讓他重新審視了守夜人總司令——面對他的公然冒犯，丹妮莉絲明明已經(jīng)生氣，卻不僅沒發(fā)怒，還設(shè)法圓場避免了矛盾升級……這種看似巧妙實則近乎忍氣吞聲的對策，絕不僅是顧忌對方控制臨冬城的數(shù)千人馬，只有一個解釋：艾格在女王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恐怕還要在自己和瓦里斯的預(yù)計之上，以至于丹妮莉絲寧肯退讓一步，也不想和氣頭上的他起沖突弄僵關(guān)系。

    如果連女王本人都不愿和艾格賭氣，那自己這女王之手，又有何資本比她更任性？

    咬咬牙，小指頭把火氣咽下肚，跟上艾格的步伐，組織語言，用溫和一些的語氣重新開口。

    “陛下方才雖是在笑，心里卻已是不悅到極點了！你至少犯了兩個錯誤，一是從進門起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艾莉亞今天我護定了’寫在臉上，讓陛下感覺你對史塔克家的重視程度還在對她的忠誠之上。她是女王不假，但同時也是個女人，你知道女人是一種什么樣的生物嗎——就算清清白白沒有任何私情，她們也無法忍受別人把另一個同性放在自己之前，這會激起她們本能的嫉妒和反感！”

    “第二個錯誤就是讓黑殼給艾莉亞道歉，你在想什么呢？女王衛(wèi)隊，若無執(zhí)法和辦事的例外特權(quán)，那還叫女王衛(wèi)隊嗎！別說艾莉亞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丫頭，就是你、我、瓦里斯甚至羅柏，在無垢者面前吃了癟受了委屈，也得乖乖往肚子里咽。若剛才坐在前頭的不是女王而是她父親‘瘋王’伊里斯·坦格利安，就沖你這一句話，他會當(dāng)場命人把你拿下吊起來用火燒死！你這是在挑動真龍之怒……若陛下當(dāng)場發(fā)怒，可能撒完氣就好了，可她卻憑著理智壓住了不悅，這反而更加不妙了，以我對她的了解……喂，你在聽我說話嗎？”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客室，頂著冷風(fēng)望見了匆匆跑來找艾莉亞的凱特琳夫人——因為臨冬城上上下下的衛(wèi)兵仆人全被艾格換掉的原因，史塔克家作為名義上的主人在城堡里實際上卻半點耳目眼線也無，以至于自家女兒出了事情，倒比培提爾和艾格兩個外人還晚得知。

    接下來的一幕就比較有意思了：滿臉焦急狂奔過來想救女兒的母親迎面碰上了挽著胳膊如姐妹般“親密”的丹妮莉絲和艾莉亞，三言兩語之后很快放松表情加入其中，看樣子，多半是也受到了女王共用早餐的邀請。

    “我在聽，首相大人。”艾格冷靜了些許，強忍著煩躁接話。畢竟還沒到能和盟友翻臉的時候，“您說的沒錯，方才面對陛下我確實有所失態(tài)。但我倒要問問大人，您說的會盯緊和防備瓦里斯，到底是防到哪里去了？”

    “我猜到過他會出這種招數(shù)，可惜沒想出什么太好的防備辦法，更沒料到艾莉亞竟這么快就能被逮到?！痹谶@一點上培提爾當(dāng)真是無可奈何，作為朋友，他畢竟不可能命令艾莉亞別拿著劍亂跑，“但不管瓦里斯如何上躥下跳，只要我們堅持到羅柏帶北境諸侯返回臨冬城，就贏了……”

    “暫時贏了?！卑窦m正了小指頭的話，“在我來自的地方，有一句話叫做‘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大人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嗎？”

    “做賊的可以天天盯著目標，防賊的卻不可能天天守著。守不如攻，最好的防守就是讓對方無暇分心對付自己，我不就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才正在正方面上下功夫？”

    “我不懷疑這一點，但遺憾的是，我忽然意識到，若首相大人先前的判斷為真，那對手的弱點根本不在我們能觸及的范圍內(nèi)。”艾格冷冷地說道，“只要伊耿·坦格利安一日不死，瓦里斯就不算輸，而我們呢？就算拖到羅柏帶領(lǐng)北境諸侯返回，派往其它各地的使者團也大部分送回好消息，那太監(jiān)也還會拿諸如卡史塔克這樣拒絕效忠女王的家族做文章，到時候是打還是談再討論些許時日，期間再出點什么幺蛾子，這場南征的正式開始就遙遙無期了。大人可曾想過：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

    第546章 “一勞永逸”

    短短幾天前，艾格打的小算盤還是——在坐看神仙打架的同時，順道從中學(xué)點整人的技巧和門路。但現(xiàn)在，他忽然意識到：安穩(wěn)吃瓜根本就是妄想，而當(dāng)攪屎棍的手段和本領(lǐng)，也不是他想要學(xué)習(xí)和掌握的知識。

    ……

    “一勞永逸？”培提爾被艾格突如其來的直白嚇到，愣了半秒才苦笑著搖頭，“是啊，從rou體上消滅對手是最保險的取勝方式，怎么會沒想過？但瓦里斯此人既無特別嗜好，也不見固定生活習(xí)慣或可利用的作息和活動規(guī)律——如果刨去分析和猜測，他簡直就像……不，就是個圣人。這么一個沒有典型人性弱點、辦事又總能不留把柄破綻的家伙，就和渾身是刺的豪豬一樣，叫人根本無從下口，談何‘一勞永逸’？”

    “豪豬也有柔軟的肚子，只要把它掀翻過來，它的刺就是擺設(shè)。”艾格冷笑一聲，不以為然，“他也就是個人罷了，rou體凡胎，又沒長翅膀，真要有心，怎么會沒辦法對付？”

    培提爾張了張嘴，立馬意識到艾格說的是什么。

    對權(quán)游玩家來說，消滅對手確實只有“通過政治手段逼死”和“派刺客暗殺”這兩條路，但對掌兵權(quán)的人來說，確實還有第三條……而且也是絕對能實現(xiàn)目標的路可以走，那就是：調(diào)兵用強！

    贈地軍牢牢控制著臨冬，而瓦里斯也不過是個rou身在城堡內(nèi)的凡人而已，若艾格肯舍得一身剮地豁出去莽一波，想殺自然不難！

    但這也不過就是想著很爽罷了，真要去實施，那就是瘋了。

    “你別亂來！”培提爾臉色一變，正色警告道：“八爪蜘蛛就是八爪蜘蛛，殺不殺得了他是一回事，能否承擔(dān)殺他的后果卻是另一回事！不管我們怎么分析、如何肯定瓦里斯是個叛徒，他在女王眼中都是精明趁手的情報總管，除非能拿得出他通敵的鐵證，不然任你有百萬大軍或是陛下入幕之賓在她心中占據(jù)何等地位多少分量，她也絕不會忍受這種程度的以下犯上！你殺他簡單，但之后除非順便把女王的無垢者和兩條龍也全宰掉，不然妥妥的就立馬去給那太監(jiān)陪葬！等等，你……”

    培提爾忽然“你”不下去，而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猛然意識到：如果艾格真被憤怒沖昏頭腦，那依靠著贈地軍，他還真有能力承擔(dān)殺瓦里斯的后果。

    可這絕不是個好消息，一旦面前這人沖動之下干掉了瓦里斯，緊接著為自保又動了挾持女王將其變?yōu)榭艿哪铑^，那他要消滅和清除的名單上，排在兩條龍和無垢者衛(wèi)隊之后的——就是自己！

    傀儡女王，是不需要女王之手的！

    情況忽然變得滑稽起來，雖然和那太監(jiān)勢同水火不共戴天，但培提爾畢竟是丹妮莉絲而非艾格的國王之手。他現(xiàn)在倒得反過來說服盟友別胡來，保自己政敵的性命了。

    咽了口唾沫，培提爾掩飾住心驚，仿若無事地繼續(xù)道：“沒錯，你承擔(dān)得了殺他的后果，但千萬別忘了：能不能承擔(dān)后果，和這么做是否劃算，又是另外一回事！丹妮莉絲外表柔弱性情卻剛烈無比，且在南方還有數(shù)以萬計對她死心塌地的無垢者大軍和自由民兵團，你有把握能將她捏在掌心里把玩么？贈地軍和彌林軍在互相敵視和防備的情況下，又如何通力合作，一統(tǒng)七國？”

    壓迫感之下，培提爾連對丹妮莉絲的稱呼也用上了名字和“她”而非“女王”和“陛下”。他這一刻已經(jīng)暗暗做好了決定：如果艾格依舊頭腦發(fā)熱地決定動手，自己便當(dāng)場表忠心假意為他出謀劃策設(shè)法對付丹妮莉絲，先保住性命，再徐圖后計。

    ……

    艾格感覺到了小指頭的情緒起伏，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

    培提爾是對的。

    如果有一樣?xùn)|西，看起來像鴨子，走起來像鴨子，叫起來也像鴨子，那它就是鴨子。

    同樣的道理——如果一件事看起來像是謀反，做起來也像是謀反，最終也落得謀反的下場或達到了謀反的目標，那它就是謀反！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清君側(cè)”就是造反，頂多算是個美化說法。任何為臣者，一旦有了清君側(cè)的實力，必然也能夠清君——宰掉瓦里斯然后告訴丹妮莉絲說“我是為你好”，傻子才會覺得這招可行。

    剛才怒火燒到最頂頭的短暫時間里，艾格真考慮過發(fā)動兵變把瓦里斯干掉然后再將無垢者和兩條龍都解決，把丹妮莉絲架空做傀儡——“挾女王以令諸侯”。但現(xiàn)在冷風(fēng)一吹，他意識到這不可行。

    這小女王比想象的要更有政治涵養(yǎng)和智慧，且在南方還有一支數(shù)目、質(zhì)量和忠誠度都相當(dāng)可觀的軍隊……無論是在心理還是物理上，她都絕不是什么能被人捏在手里的玩物，而且最關(guān)鍵的一點在于：她才站在起跑線上，離“天子”這個終點還差得遠，挾持尚未獲得普遍認可的她做傀儡這個選項僅比自立為王好上那么丁點，還不如擁立喬佛里。自己是厭煩了小指頭和瓦里斯的爭斗內(nèi)耗才動了改變現(xiàn)狀的念頭，可若真鬧出這么一場大戲，反倒會陷入更大的內(nèi)耗，把局勢變得更糟糕了。

    簡單的權(quán)衡利弊后，艾格便痛痛快快地放棄了這個打算。

    不過，掀桌子的計劃雖然取消，他心中的殺意卻絲毫沒有減退——不僅是出于情緒上的敵意與反感，還包含了來自理性的忌憚和防備。作為曾開過上帝視角的讀者和觀眾，艾格可是知道瓦里斯老底的：這太監(jiān)絕非手無縛雞之力只會玩弄權(quán)術(shù)的jian佞，而是敢想敢做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在原著劇情里，當(dāng)瑟曦被教會逮捕、囚禁、剃毛扒光了游街示眾時，她的叔叔凱馮·蘭尼斯特——獅家在泰溫死后的最后一根頂梁柱入主紅堡成為攝政。這位老人對內(nèi)收拾好侄女鬧出的爛攤子，對外拉攏住提利爾家族和河灣地，就在一通cao作眼看就要將小托曼國王的統(tǒng)治穩(wěn)固下來的當(dāng)口……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滿口“為國為民”，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太監(jiān)，利用暗道潛入城堡，親手用弩箭刺殺了他！

    此舉不僅一下離間了蘭尼斯特和提利爾家族的關(guān)系使聯(lián)盟陷入互相猜疑，更摧毀了能制衡瑟曦愚蠢和瘋狂的最后一顆砝碼，讓金獅王朝從此走向了必然覆滅的黑暗結(jié)局，為伊耿的復(fù)辟掃清了障礙。

    而現(xiàn)在，泰溫和他弟弟好好地縮在凱巖城里，自己卻擋在伊耿的成王之路上。

    艾格忽然意識到一件他早該意識到的事情：如果連自己這樣段位低一階的選手都已經(jīng)開始認真地思考該怎么干掉瓦里斯，那作為目標的那個……比自己更不擇手段的狠角色，恐怕早已經(jīng)將消滅他寫在備忘錄乃至日程之上，甚至可能都先一步開始布局實施了。

    就算之前沒有，在今天自己徹底撕下偽裝當(dāng)眾怒懟他之后，也肯定有了！

    這念頭讓艾格心驚rou跳起來。臨冬城下固然沒有暗道，他的防衛(wèi)工作也安排得遠比凱馮·蘭尼斯特周到細致，但再怎么到位的防御，也絕無法徹底抵消被一只毒蜘蛛遠遠盯著所帶來的恐怖。

    消除這種不安感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先下手為強，把對面的全盤計劃連帶著性命一起扼殺在肚子里。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在不與丹妮莉絲決裂的情況下干掉瓦里斯，在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清君側(cè)的同時，又不被女王忌憚和敵視？

    ……

    “人不是機械裝置，肯定會有疏漏和破綻，只看能不能抓住罷了。首相大人放心，在離開臨冬城前，我絕不會亂來，不過……將來但凡尋到任何機會，我都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對付這混蛋?！迸姹惑@懼澆滅，艾格一邊開始飛快地思考，一邊恢復(fù)冷靜表情，開口穩(wěn)定培提爾的情緒，“出于尊重，我到時必然會事先通知大人您?，F(xiàn)在嘛……早餐還沒吃完，請容我先告辭！”

    扮著余怒未消又聽煩了說教的模樣，艾格簡單道別后帶著侍衛(wèi)們向住處走回，拉開到絕不可能再被聽到對話的距離后，他才頭也不回地向身邊人下令：“去把科本學(xué)士和梅麗珊卓女士請到我屋里來，只要這兩個！”

    他有了個模糊而大膽的想法，只差再與專業(yè)人員確認可行性再敲定細節(jié)，便可以付諸實施。而之所以不與培提爾通氣，是因為艾格在對可能后果進行推演和評估后，得出了一個推論。

    之前與培提爾結(jié)盟，是因為他需要一個隊友來扛敵人的“火力”?？梢坏┨O(jiān)消失，“反瓦里斯同盟”自然也就沒了繼續(xù)存在的必要，那到時候……

    艾格眉頭一跳，忽然瞇起了眼睛。

    他一秒鐘前想的還是：自己也許得開始將小指頭也當(dāng)成潛在對手來防備了。但心中一道靈光閃過后，一個連他自己都嚇一跳的念頭浮出了腦海。

    其實，還有個真正“一勞永逸”的選項，擺在他面前！

    ……

    第547章 各懷鬼胎（上）

    讓人神經(jīng)緊繃的一夜過去了。

    通宵未眠的瓦里斯疲困交加，且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強烈地想給昨天的自己狠狠來一巴掌。

    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不起眼卻很危險，且嚴重到差點將他數(shù)十年來的籌劃和心血全毀于一旦的錯誤。

    一切要從這兩年來的諸事不順說起。

    ……

    隨著送小伊耿上鐵王座的計劃距離最終目標越發(fā)逼近，局勢偏離劇本脫出掌控的幅度卻越來越大。察覺不對而追著女王乘船來到北境，目睹贈地軍的兵強馬壯并見證其一夜攻破臨冬城的驚人壯舉，再與丹妮莉絲溝通交談了解其心理動態(tài)后，瓦里斯猛然驚覺：這個曾經(jīng)柔弱純真的女孩、他一手護著才活下來的坦格利安、伊耿國王最完美的擋箭牌和王后人選，政治野心和軍事實力都正在急速膨脹，即將失去控制。

    若坐視她繼續(xù)成長下去，這位小女王最后成為“侄兒”的敵人的概率，竟反而大過了雌伏于伊耿之下的可能！

    走到這一步，就算再心有不甘，瓦里斯也明白：自己必須得做點什么，來守護王子的未來了。

    選擇有兩個：在小女王徹底失控前將其扼殺，或折斷她的翅膀，將其拽回原路線。

    在消滅史坦尼斯后，坦格利安和拜拉席恩兩大王室都將再無其他男丁，到時放眼七國，除丹妮莉絲外便再無人能對小伊耿的繼承順位造成威脅。然而，提前鏟除競爭對象固然一勞永逸，卻有極大缺點：首先是丹妮莉絲部署在君臨及龍石島周邊的彌林艦隊、無垢者大軍和新訓(xùn)練出的自由民兵團……這三者加起來是一股相當(dāng)龐大的力量，在原計劃中是伊耿一統(tǒng)七國的最大臂助。但這支力量尚未承認伊耿的真實性，若丹妮莉絲在認可王子是她的侄子前便意外身亡，那小伊耿絕無法空憑“侄子”的身份便去接收或降服他們。

    坦格利安作為已被推翻的暴政和舊王朝，復(fù)辟的行為并不受廣泛歡迎，若無足夠的武裝力量和魔龍這樣的非常規(guī)兵器威懾，僅有一個黃金團的小伊耿根本沒有能讓七國貴族敬畏臣服的本錢。不與丹妮莉絲聯(lián)姻結(jié)盟，“伊耿國王”最后大概率會變成河灣地用來對付史坦尼斯以自保的借口和工具人。就算擊敗二鹿在最終的兩王相爭中勝出，籌碼消耗后繼無力，七國的最終局勢也會演變成：西境、北境和谷地倚險自守，獨立成國；底蘊雄厚的河灣地和實力保存完整的多恩則名義臣服，實則自治；就連拜拉席恩家的根基風(fēng)暴地，也多半會在“功臣”們的施壓下被龍口奪食強行瓜分……

    到頭來，將只有君臨附屬的王領(lǐng)，也許、可能……再加上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既無天險可守也無實力自保的河間地，能真正處在“伊耿六世”的管轄控制下。

    而這恰恰是不可接受的結(jié)局。

    他和伊利里歐傾盡畢生來謀劃，耗費了如山敵國的財富，動用了驚天的人脈和關(guān)系網(wǎng)，所圖絕不止于一個徒有虛名的王位，而是一個完整的維斯特洛王國！

    女王不能死，至少在完成與小伊耿的歷史性會面前不能……那就只剩下另一個選項：斷其臂膀，遏制她的勢頭了。

    小指頭作為七國上下第二狡猾的人，已經(jīng)完成了輔佐丹妮莉絲平安返回維斯特洛的使命。對瓦里斯和小伊耿而言，接下來這家伙的智慧和頭腦已經(jīng)不再有利用價值，反倒成了障礙，不得不除。

    至于守夜人總司令艾格·威斯特，他那本滿是大道理的《君主論（上）》給了女王不切實際的幻想，贈地軍的強勢入伙更是讓她有了將空想變?yōu)楝F(xiàn)實的念頭和勇氣，亦是留不得的麻煩。

    只有讓這兩個人消失，斷掉翅膀的女王才會從理想的半空墜回現(xiàn)實的地面，開始老老實實地思考問題，乖乖接受自己多年前便給她規(guī)劃好的命運。

    思路清晰。

    目標明確。

    實施起來卻麻煩重重。

    臨冬城不比南方，人員流動稀少居民構(gòu)成簡單，就連瓦里斯也是耐心布局多年，才收買到為數(shù)不多的眼線和耳目——艾格將居民仆從趕出換成贈地軍的舉措不僅掐滅了史塔克家反抗的可能，也歪打正著斷了他“八爪蜘蛛”的四條腿，讓瓦里斯在墻內(nèi)的可用之人只剩下了明面上的幾個助手……可用資源本就已不多，偏偏面對的還是兩個對自身安全的防護做得一個比一個到位的慫蛋。

    該怎么在清除這兩塊絆腳石的同時又要讓丹妮莉絲不會懷疑到自己和小伊耿頭上來，真是讓他快把光頭都撓破了。

    除了考慮怎么下手外，還有一個更現(xiàn)實的問題不能忽略：善后。

    小指頭出身低微、無根無基有如浮萍，干掉沒有太多后果……艾格卻率領(lǐng)著一支戰(zhàn)斗力驚人的贈地軍，若貿(mào)然把頭頭干掉卻沒想好該怎么處理士兵，勢必會引發(fā)新一輪的問題。

    瓦里斯首先想到的是發(fā)掘培養(yǎng)替代者：找一個能在艾格暴斃后頂替其位置繼續(xù)統(tǒng)領(lǐng)贈地軍的核心人物，提前許以好處收買拉攏，事成后便能將這支現(xiàn)成的強軍收入囊中，在壯大伊耿王子勢力的同時還在女王身邊埋下暗樁。

    說干就干，趁著艾格和小指頭抓耳撓腮思考該如何收服北境諸侯的時機，瓦里斯在臨冬城內(nèi)隱秘地上下游走活動，進行了一番仔細的調(diào)查研究……最后卻無奈發(fā)現(xiàn)：找不到。各方面的情報和消息都顯示——只有艾格一人，憑著被神化的聲望和權(quán)威，才能彈壓得住、指揮得動這支充斥著七國上下各色人物乃至塞外野蠻人的軍隊。一旦他出意外，別說完全掌控，就連想找一個能約束得住部隊，能將他們完完整整領(lǐng)回贈地和長城去的人物都不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他就不得不防備最壞的結(jié)局了：貿(mào)然斬首贈地軍，可能會讓這支強大的軍隊頃刻間變成無人能管的暴徒，在臨冬城這小小城堡內(nèi)無處可躲的境地下，女王甚至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有可能遭受威脅。

    綜上所述，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在將小指頭和艾格一網(wǎng)打盡的同時還能撇清嫌疑，最后還得有辦法擺平贈地軍——的機會來下手，一次性解決所有會讓丹妮莉絲繼續(xù)走向失控的因素！

    何止是棘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但在沉下心來仔細地思量后，瓦里斯還真找到了一個這樣的機會。

    羅柏即將把聚集于賽文城的各路援軍，北境近三分之一的武裝力量帶至臨冬，讓他們將忠誠獻給女王。那天，涌入城堡的貴族及跟班將會讓墻內(nèi)呈現(xiàn)許久未見的熱鬧，女王也勢必會在接見諸侯和宣誓結(jié)束后宴請新舊臣屬——這將是北境許久未見的盛大活動，而熱鬧必然伴隨著混亂，混亂中又蘊藏著機會。到時，擠滿城堡的北境貴族會是自己最好的掩護，而返回臨冬城的羅柏·史塔克又是完美的背鍋俠，抵達城外的北境聯(lián)軍，更是能和占據(jù)城堡的贈地軍形成對峙，實現(xiàn)內(nèi)外平衡，讓那群野蠻人也投鼠忌器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