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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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真不能再等了啊,事關(guān)賑災糧。”一個官員愁眉說,扭頭看坐在殿內(nèi)的太子。 他咬咬牙要邁步去求太子,被另一個官員拉住。 “要是惹惱了殿下,打你一頓,你在家躺十天半個月,更耽誤事?!蹦枪賳T勸道,指了指一個力官,對官員使個眼色。 那官員明白了,有些無奈地從袖子里拿出一袋錢,拉住一個力官,低聲說:“大人幫幫忙?!卑彦X袋塞給力官。 那留著一圈大胡子的力官接過了錢袋,滿意的笑了笑,不過又無奈:“齊大人,太子殿下選奏章也說不準,今次選重的,下次就選輕的,下下次可能選不重不輕的,我也保不準——” 官員一臉愁苦:“這可真等不得了,幾千口人等著吃飯——” 力官也不是收錢不辦事,輕咳一聲,低聲說:“齊大人,要想快呢,不如請楊大人幫忙?!?/br> 朝中姓楊的官員很多,但力官口中提到的楊大人,不說具體姓名大家也知道是指太子的舅父。 楊國舅如今在太尉府掌管兵事。 官員神情有些無奈:“這是我戶曹的事——” 力官都是一群武夫,什么都不懂。 那力官也是一副你怎么聽不懂話的神情:“不管是戶曹的事還是兵曹的事,那都是朝中的事嘛。” 這豈不是說,朝中的事就都是楊大人的事?真是——官員有些無奈,也罷,對力官道謝,抱著奏章走出去。 就算被楊國舅刮去一層油,至少還能讓幾千人充饑,不至于餓死,這就了事了。 官員們散去,殿內(nèi)恢復了安靜,太子隨便翻看了幾個奏章,就不耐煩地扔到一邊,問:“老三要辦得文會查了嗎?” 一個力官上前:“我們都查了,三皇子到處散發(fā)告示,不論身份地位,皆可來參加文會,只要能在望春園門口過了考核。” 太子問:“什么考核?” 另一個力官笑:“無非就是詩啊詞啊字啊,下棋什么的。” 詩詞筆墨殺不了人,太子點點頭:“盯著那些參加的人,免得他借此招攬一些不該招攬的人?!?/br> 力官們應聲是:“我們的人日夜遍布各處盯著呢?!庇謫枺骸耙坏┌l(fā)現(xiàn)有可疑的,嚴查——” 太子一笑:“嚴查?不用查,有什么好查的,打死了事!” 他說著站起來,活動了下肩膀,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讓他知道,耍心眼玩手段,都比不過孤的拳頭?!?/br> 第十五章 各自 太子殿內(nèi)論重理政,三皇子的則在皇家藏書閣大肆翻找。 三皇子指揮著隨從搬出一摞摞書,幾乎將車駕上堆滿,都沒有他坐的地方,自己干脆坐在車外,親自御車。 “三殿下?!辈貢w的官員們在一旁不敢阻止,只能小心說,“讓我們備車給您送去。” 三皇子抬手拒絕:“你們別動我的書,我還不知道你們,一定會少了漏了。”不待官員們再說話,他孱白的臉上滿是戾氣,“還有,下次誰敢再來跟本皇子要書,別怪本皇子不顧斯文!” 官員們有些無奈:“殿下,您都要把書庫搬空了?!?/br> 三皇子冷笑:“搬空了又怎樣?父皇將整個天下都給太子,我只要一個書庫又算什么!” 這話真的是——官員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著三皇子駕車揚長而去。 三皇子性情癲狂,處處對太子不敬,但身后有貴妃撐腰,皇帝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凡彈劾三皇子的官員,被趙氏報復,或者被貶官或者被下大獄,這幾年官員們都把眼嘴巴都閉上。 后族楊氏盤踞朝中要害部門,也不好惹。 他們雙方撕咬,池魚遭殃。 比如那個梁寺卿。 雖然只是肩頭一點茶漬,但朝中哪有什么秘密,風一般傳遍了。 被皇帝潑了茶水,就是趙氏和楊氏相斗的緣故。 “哎。”聽到這里,一個官員插話,“我聽說,是因為楚岺的女兒——” 楚岺女兒和梁家小姐的事,官員們自然也都通過家眷知道了,不過—— “那是小事。”他們擺手。 楚岺也好,楚岺的女兒也好,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兩個小姐爭斗也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梁寺卿這件事背后,必然是涉及楊趙,以及太子和三皇子的大事。 楚岺是已經(jīng)忽略不計的人。 至于他的女兒,更是京城的一粒塵埃。 揮開塵埃,官員們繼續(xù)低聲議論朝中的大人物以及他們的大事。 “三皇子這次開文會,是打算做什么?” “是不是召集讀書人造勢?” “那可就真大熱鬧了?!?/br> …… …… 三皇子駕車,車夫坐在他身旁,疾馳離開皇城。 “殿下?!蹦驹G的車夫低聲說,“舅爺問陛下為什么發(fā)脾氣?需不需要做點什么?” 皇城沒有秘密,有貴妃在皇帝身邊,皇帝更沒有秘密,前腳亂砸,后腳貴妃的哥哥就知道了。 三皇子臉上沒有半點先前的癲狂,嘴角一絲笑:“不用,告訴舅爺,是我讓陛下發(fā)脾氣的,我故意說了當年楚岺上書冒犯父皇的話?!?/br> 車夫有些不解:“殿下是不喜這個楚岺?” 三皇子哈了聲:“他算個什么東西值得我在意,母妃說這楚岺快要死了,我只是讓他死快點,落城那邊,我們要拿到手?!?/br> 車夫明白了:“殿下放心,舅爺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派人過去了,楚岺就算不死,也要把人安排進去?!?/br> “如此就好,告訴舅爺不要在意這些小人小事?!比首诱f,伸手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發(fā),露出陰鷙的眼神,“接下來才是我們的重頭戲。” 說罷狠狠的一甩鞭子,馬兒嘶鳴瘋了一般向前沖。 護衛(wèi)們早已經(jīng)適應,及時的清理街道,命人群退避,街邊的民眾也習慣了,紛紛躲避,看著三皇子衣衫頭發(fā)亂飛的從眼前而過。 皇家父子兄弟之間是關(guān)起門的事,春日午后的皇城依舊安靜。 西苑一間值房內(nèi),在等了很久,又說了很久之后,鄧弈終于將手里的一張紙送了出去。 這位官員接過,瞇著眼舉在手里看,這是似乎是一張當票,但實際上是去當鋪提取財物的憑證。 “鄧弈啊,我收你這錢真是冒了風險,誰讓你得罪了楊家,又得罪了趙家,這次辦差又落了把柄,周衛(wèi)卿當然要狠狠揉搓你?!彼f。 鄧弈點頭:“我知道,送錢從來不是風險,收錢的才是,鄧弈記得大人的恩典?!?/br> 那官員笑了:“你呀你,這不是挺會說話辦事的,怎么就非要得罪他們呢?” 鄧弈笑了笑:“我真不是故意得罪他們,我該送的該辦的事都做了,能力僅限于此,他們對我依舊不滿意,我也沒辦法?!?/br> 什么能力僅限于此,說白了不想賣身賣命給人家罷了,官員倒也理解,趙氏楊氏明爭暗斗拉幫結(jié)派,雖然朝中多數(shù)人都做了選擇,但也有人不想選擇,只想撈個官職縮頭過自己的日子。 “那你就只能辛苦一些了?!惫賳T說,將一張告身扔在桌子上,“本來可以在衛(wèi)尉府安坐,現(xiàn)在只能去守宮門了,這是我能給你挑選的最體面的差事了,總好過跟禁衛(wèi)們巡城。” 鄧弈伸手拿過,對那官員抱拳一禮:“多謝大人仗義?!?/br> 官員抖了抖手里的當票哈哈笑:“好說好說,怪不得都說,跟鄧弈你打交道,最是暢快。” 收了這么多錢,還能被稱為仗義,不錯不錯,這種仗義,他愿意多來幾次。 鄧弈施禮告退,重新走在皇城內(nèi),偶爾有認識的官員看到了他,都紛紛扭過頭裝作沒看到。 衛(wèi)尉丞鄧弈,一路送禮送進了京城,當了個體面的官,結(jié)果還不到一年,就被罷免了。 這人真是無能又惹了麻煩啊。 “二爺,二爺。”宮門外墻角有人小聲的喊。 鄧弈看到自己家的小廝,忙走過去:“怎么了?家里有事?” 鄧弈走到哪里都帶著家眷,進京也不例外,他的家眷也簡單,只一個瞎眼老娘,一個小廝。 小廝委屈地說:“老夫人要吃飯,發(fā)現(xiàn)家里沒米了,也沒有錢?!闭f完幽怨的看鄧弈,“明明剛有了很多錢,二爺,你又扔了?” 鄧弈笑了,將身上穿著的舊斗篷解下來:“正好天氣暖和了,這個拿去當?shù)?,買米吃飯?!?/br> 小廝無奈又習慣的接過來,搖頭嘀咕幾句抱著衣服跑了,吃飯事大啊,趕快當了換米。 旁邊有官員路過聽到了他們主仆說什么,很快就把消息傳開,四周的視線更加鄙夷了。 鄧弈并不理會,穿著薄衫神情平靜的走出宮門,看了看衛(wèi)尉府所在,嘴角浮現(xiàn)一絲笑。 他一路送禮一路結(jié)識人脈,靠著人脈再走更高的路,只要走到京城這條大路上,就一定能通天。 小人物,如同塵埃般不起眼又如何,塵埃如有機會也能遮天蔽日。 第十六章 反責 外界這些大人物的事,楚昭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意,她一心要遠離這些大人物。 她果然不再去伯父伯母那邊吃飯,一日三餐自己吃。 蔣氏想到被楚昭偷走的錢,心疼rou疼,便讓給楚昭一個教訓。 仆婦們領(lǐng)會,故意苛待,給楚昭這邊不是飯送的晚,就是少和殘次。 楚昭問的話,她們就似笑非笑說:“小姐吃飯晚,灶火都熄了,重新起灶?!?/br> 至于飯菜少和做的不好,那就更有話說了。 “阿昭小姐,家里被偷了很多錢,本就家底薄,如今還能吃上飯就很不錯了?!?/br> 楚昭笑了笑:“那是該節(jié)省些?!辈辉賳柫?。 到底是寄人籬下,還能怎樣?仆婦們得意,但還沒笑出聲,轉(zhuǎn)頭廚房這邊給蔣氏的飯菜就出問題了,要么做好的菜轉(zhuǎn)眼就少了,要么送過去的菜咸的齁死人。 蔣氏大發(fā)脾氣要懲治廚房的仆婦,仆婦們叩頭喊冤,鬧的亂哄哄,還是楚棠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