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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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給他們帶來滿意,他們不會說一句好話。 而他們也永遠(yuǎn)不會達(dá)到滿意,只會索求更多,然后抱怨更多。 鄧弈將她帶進(jìn)了衛(wèi)尉府,當(dāng)真安排了一間牢房。 看到把這個年輕女孩兒帶來牢房,牢頭都有些震驚。 衛(wèi)尉府的牢房也不是沒有關(guān)押過女犯,但那都是抄家滅族官宦的女眷才有的資格。 楚岺雖然對皇帝曾經(jīng)大不敬,但皇帝既沒有抄家也沒有滅族,衛(wèi)將軍的官職這么多年也還穩(wěn)穩(wěn)在。 她女兒往這里跑,這不是自找晦氣嘛。 “楚小姐,這是你自己要求的,不要怪我?!编囖恼f。 楚昭已經(jīng)下了車,說:“怎能怪大人?大人應(yīng)了我的要求,反而是我虧欠大人了,而且也讓大人替我擔(dān)責(zé)?!闭f罷鄭重一禮。 鄧弈笑了笑,他將她帶來牢房的確是職責(zé)以外了,她應(yīng)該感激。 他收了這女孩兒一大筆錢,但那是她用來請求坐馬車的,這筆交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女孩兒不認(rèn)為他收了錢就該沒完沒了管她,非常清醒明白,他很滿意。 他點點頭說:“跟楚小姐打交道非常愉悅,有機(jī)會再見?!?/br> 這叫什么話,誰還愿意跟衛(wèi)尉府的令丞打交道,又不是什么好事,牢頭再次瞪眼,但看那女孩兒沒有絲毫的驚恐畏懼,反而一笑:“此趟行程能有鄧大人照看,是我不幸中的萬幸?!?/br> 鄧弈哈哈笑:“看在楚小姐這句話的份上,牢頭,給楚小姐安排個好的牢房,人情算我欠你的?!?/br> 牢頭呸了聲:“誰愿意欠這個人情,快別胡說了,復(fù)命去吧?!?/br> 鄧弈也不再多言闊步而去。 “楚小姐,你也是運氣不好,遇上他當(dāng)差。”牢頭無奈搖頭,引著楚昭去牢房,“鄧丞不是個好相與的人?!?/br> 楚昭跟著他前行,鄧弈好不好相與她根本不在意,她也不是指望能交好這個人。 她只希望不得罪他,等將來他能如前一世命定上位后,再狠狠抽蕭珣的耳光。 這一次,她再不會憐惜心疼蕭珣,只會鼓掌叫好。 第二章 一夜 牢頭體貼地安置好楚昭,然后晃晃悠悠地來見鄧弈。 鄧弈已經(jīng)洗漱更衣,正在穿上袍子,見到他揚(yáng)手就扔過來一個錢袋。 牢頭伸手接住,笑道:“就喜歡鄧大人這種欠債不過夜的做派?!?/br> 鄧弈笑了笑沒說話,慢慢地系腰帶。 “鄧大人,這一趟辛苦吧?”牢頭坐下來,打量鄧弈洗漱過后略疲憊的面容,感嘆何止是身體上辛苦,接下來也少不得被牽連,“楚家小姐的事是麻煩啊,楚岺這個名字,大家都避之不及,你說你上趕著領(lǐng)這差事圖什么?!?/br> 是的,跟楚嵐說的不同,鄧弈此趟差事并不是被強(qiáng)塞的,而是他主動請的。 鄧弈端起桌上的茶,在手里慢慢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瞇了瞇眼:“你們不懂?!?/br> 楚岺可不是什么麻煩,相反,身上還藏著一個香餑餑。 他只領(lǐng)了這趟差事,就從中山王手里換來一車的金銀珠寶。 …… …… 楚昭在牢房里沉沉地睡了一覺,睜開眼的時候天光已經(jīng)大亮。 牢頭安排的牢房的確不錯,半地下還能看到光亮。 阿樂正在看送來的飯菜,高興地對楚昭說:“牢飯竟然還很不錯?!?/br> 楚昭失笑,牢房哪有不錯的,是她們的牢飯不錯而已,畢竟是牢頭照看的,也并沒有真的在坐牢。 女監(jiān)還給送來了水和木盆,阿樂服侍楚昭洗漱,坐下來吃飯。 “不過,小姐。”阿樂又有些擔(dān)心,“咱們真坐牢了嗎?” 雖然當(dāng)初跟著楚昭半夜跑出去,小姐又做了很多奇怪的事,又與一群陌生人行走在荒野,但她心里沒有絲毫害怕,反而是回到京城,心就總是懸著,大老爺一家對小姐毫不在意完全不可靠。 梁小姐的父親官很大,小姐在這京城無依無靠怎么辦? “你多慮了?!背颜f,“鐘叔不是說了嗎?我爹會處理的,我不會坐牢的?!?/br> 阿樂一拍頭:“我竟然把將軍都忘記了,該死,該死,有將軍在,將軍都說了沒事,我還擔(dān)心什么?!闭f著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楚昭一笑,端著碗慢慢吃,是啊,有父親在,她什么都不用擔(dān)憂,父親不在了,也護(hù)佑了她很多年。 父親留下的人被消耗殆盡,蕭珣才舍得殺她。 而且不止是父親—— “阿樂?!彼罩曜訂?,“你聽過我母親的事嗎?” 阿樂啊了聲:“小姐,你別難過,不是誰都有娘的,我娘生下我也死了?!?/br> 她以為小姐是想母親了。 楚昭想笑,又覺得這并不好笑,問:“我是說,她是什么人?” 沒什么啊,阿樂放下碗筷,楚昭母親的事又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的。 將軍偶遇一個美貌村女,兩情相悅,村女自愿來服侍將軍,將軍本想帶她回家見過長輩迎娶,但因為軍務(wù)繁忙不能回,這一耽擱,還沒來得及成親,村女有孕難產(chǎn),生下楚昭就過世了,將軍情深似海不再娶妻。 楚昭自然也知道,這是父親從小就講給她聽的,當(dāng)然,回京之后,在伯父家聽到的有點差別,比如不是兩情相悅,而是村女迷惑將軍,妄圖攀附富貴,不惜無媒茍合。 伯母常對她嘆息叮囑“阿昭啊身為女子一定要謹(jǐn)言慎行,不能自甘下賤,否則是沒有好下場的?!薄伴T當(dāng)戶對才能長久?!薄安恢異u禍及家門三代。” 再加上京城的小姐們對她的指指點點,私下取笑,所以原本聽父親講覺得挺美好的故事,就變成羞恥,也不愿再提及這個母親,恨不得從未有過。 她當(dāng)了皇后,更忌諱出身,禁止任何人提及母親。 臨死前,梁妃跑來耀武揚(yáng)威,說陛下為什么會娶她時,不僅提到了她父親,還提到了她的母親。 “娶了你,你母親也能為陛下所用?!?/br> 這分明是說她母親還活著,否則一個死人怎么能為蕭珣所用。 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被灌了毒酒枯朽待死了,聽到這句話又爬起來抓梁妃,要問怎么回事,梁妃被嚇跑了,她也因此一口氣撐著遲遲不死,被小太監(jiān)活活勒死。 她以為永遠(yuǎn)不會知道了,沒想到能有機(jī)會重來。 父親原來一直瞞著她,她讓鐘副將帶去的信上直接問了,不知道父親會不會給她答案。 安靜的牢房里響起腳步聲,打斷了主仆兩人說話。 女監(jiān)的女牢頭走過來,含笑說:“楚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楚昭并沒有驚喜起身,問:“我的案子結(jié)束了嗎?” 女牢頭笑:“哪有什么案子啊,衛(wèi)卿大人已經(jīng)將鄧令丞叱罵一通了,說是讓他尋人,不是抓人,怎能把小姐你關(guān)進(jìn)來?!?/br> 鄧弈果然挨罵,所以她才說,鄧弈把她帶進(jìn)牢房,反而是擔(dān)責(zé),楚昭依舊坐著不動,哦了聲,又問:“那廷尉府怎么說?不是說他們委托鄧大人——” “廷尉府說了,也不是案子?!迸晤^笑著解釋,“是你的伯父報案尋人,現(xiàn)在你回來了,案子也就了了?!?/br> 女牢頭覺得奇怪,這個女孩兒怎么看起來根本就不想走,還坐著問東問西,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有什么話出去再問啊。 楚昭明白了,鐘叔轉(zhuǎn)達(dá)父親的話說這件事解決了,果然在她回來之前就解決了,不知道父親怎么解決的? 父親果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碌碌無為茍且偷生。 楚昭不再說話了,但還是沒有起身就走,而是將碗里的飯菜吃光了,才站起身來。 楚昭和阿樂背著包袱走出衛(wèi)尉府,鄧弈沒有再出現(xiàn),也沒有伯父家里人來接。 “小姐我們怎么回去?”阿樂問。 楚昭從頭上拔下一支朱釵,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這也是當(dāng)時從家里離開時偷伯母的,一路行來,又是花費又是送禮,現(xiàn)在只剩這一個了。 “拿去?!彼f,“租兩匹好馬,我們回家?!?/br> 第三章 穿行 只要不是端茶倒水,陪小姐琴棋書畫,阿樂做事就非常的利索。 挑選兩匹駿馬,和楚昭一人一騎,背著包袱揚(yáng)鞭催馬沿街疾馳。 街上車馬不少,也有女子們行走,但騎馬的女子很少見,頓時吸引了民眾的視線。 “這什么人?” “鄉(xiāng)下人吧,穿著打扮夠土的?!?/br> “這兩女孩兒年紀(jì)不大,騎術(shù)還不錯,應(yīng)該是雜耍班子?!?/br> 民眾們說笑指點,看著騎馬的兩個女孩兒眨眼而過。 一間臨街的茶樓上,有女孩子倚窗而坐,室內(nèi)傳來錚錚的琴聲,伴著琴聲她的眼不時瞇起,然后頭一點,再猛地驚醒—— 如此重復(fù),這一次低頭還沒被驚醒,自己先睜大眼。 “哎?!彼傲寺?。 這聲音讓室內(nèi)琴聲被驚擾,彈琴的女孩子差點錯了音,欣賞琴聲的女孩子們也被嚇了一跳。 “齊樂云,你干什么呢?”“你不想聽就先回去?!薄澳阌植粫椙?,非要跟著來?!?/br> 抱怨聲四起。 被喚作齊樂云的女孩兒也沒有道歉,指著外邊聲音更大:“你們看,是楚昭!” 楚昭? 抱怨的女孩子們停下,彈琴的也不彈了,都向窗邊涌來。 “不會吧?”“她不是跑了嗎?”“是被抓回來了吧?”“坐著囚車嗎?” 女孩子們擠在窗邊,看著街上已經(jīng)疾馳而過的人影,雖然只能看個背影,但也都認(rèn)出來了。 “真的是楚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