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高德賠罪，嘩啦啦如山崩的動靜又傳來，轉(zhuǎn)頭看刑天們就像圍獵巨獸的獵人，已經(jīng)將魔王的頭顱斬開。頭領(lǐng)竟然直接自頭顱破口處擠進去，丟掉了長矛，正用鏈鋸劍在做物理切割，魔王不僅沒有把另一條手臂帶著武器抽出來，反而開始向縫隙里退縮，魔王竟然畏懼了！

    “哪里跑！”高德再也忍不住，端起錨釘沖了上去。

    哪怕有被姚婆婆察覺的風(fēng)險，他也實在禁受不住捏到一個魔王手辦的誘惑，有了魔王手辦，這場伏牛山對決，他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入場券。

    第365章：生命在于折騰

    混沌縫隙的黑氣瘋狂涌動，驟然變作颶風(fēng)。一個個刑天被卷到了天上，卻沒一個人慌亂到手舞足蹈，相反依舊個個鎮(zhèn)定從容的調(diào)整姿態(tài)，確保自己依舊能攻擊到魔王。

    縫隙周邊，颶風(fēng)像是馬桶般吸抽著黑氣，被混沌之氣遮蔽的山林乃至天空都急速變得澄清，魔王果然在回收力量，放棄自此處縫隙降臨的打算。

    就在這一刻，與刑天相似，但卻裹著金焰的高大身影沖入颶風(fēng)。黑氣中他又猛然漲大數(shù)倍，還分出了三頭六臂，兩只手臂端著的粗壯金屬柱子，柱子上游動的金焰不斷匯聚到前端，凝結(jié)成有如實質(zhì)的黃金光刃，朝著正往風(fēng)眼深處回縮的魔王身軀砍去。

    等黑氣颶風(fēng)消散，世界重回純凈，刑天們穩(wěn)穩(wěn)落地，恰好圍住那個金焰身影。而那個家伙還維持著大砍刀劈下的姿勢，黃金光刃之下，是大團碎裂的漆黑石塊。

    呆了片刻，那些石塊喀喇喇崩裂，化作尋常震旦人都能隨時見到的煤粉。

    “沃日……”

    高德收起魂火散去光刃，頗為不甘心，這頭魔王跑得不僅快還非常堅決，斷絕了他捏個魔王手辦的美夢。

    “王兄弟……”

    刑天頭領(lǐng)還以為他是憂心大局，安慰道：“我們過來的目的也就是趕跑魔王，魔王能尋著合適的縫隙降世非常困難，祂得花上很大功夫才可能有下一次機會了。真要干掉魔王也簡單，任祂掙脫縫隙完全降臨就好，我們這隊人足以收拾掉祂。不過魔王在現(xiàn)世消解的話，遺留下來的惡魔之氣也很難用神力清除，會給現(xiàn)世造成很嚴重的污染，而且那終究是魔王，徹底干掉祂得花太長時間，不利于全局?！?/br>
    他拍拍高德的肩膀，爽朗的笑道：“當然我們也沒反應(yīng)過來，早知道王兄弟這么厲害，還不如把魔王放出來。咱們聯(lián)手的話，應(yīng)該花不了太長時間。”

    真是會說話的家伙，一點也不像與世隔絕的刑天。

    刑天們個個扛起武器，轉(zhuǎn)身直奔白器而去，看來是準備傳送到下一個戰(zhàn)場。

    高德沒有說話，等姚婆婆主持神靈白器，把所有刑天傳送走之后，才出聲問小麗可能會在哪里。

    “既然有婆婆和刑天四處支援，這場對決應(yīng)該沒什么意外了?！彼焐线@么說：“我還是想找到麗仙子，等事情一完就把東西給她，如此便算完成委托，否則就這么瞎晃的話，怕出什么意外，捅出什么簍子?！?/br>
    “不愧是草莽之人啊，說話口氣真是大?！币ζ牌艙p道：“你是很強，但也強得有限，還沒到單人對魔王的程度。別說與麗比，與老婆子我比都差得遠，卻開口閉口像是你有以一人之力破壞這場對決的本事。”

    長長嘆了口氣，老婆子又道：“當然有你幫手也是好的，劉承望那邊的報告我也收到了，他們委屈了你，你并沒遷怒于他們，還盡心幫忙。沒有你在，他那座眼臺怕是已經(jīng)被奪走了?！?/br>
    “老實說對決也不是十拿九穩(wěn)的，除了我和麗，還有兩位長老外，伏牛山這里數(shù)得上號的戰(zhàn)力，也就三隊刑天，還有比小愛都要弱不少的戰(zhàn)仆，核心的戰(zhàn)力就是麗了，成敗全系于她一身，這座大陣也本就是以她為核心打造的。”

    “我是希望能多個人幫她，但是你……王無敵，即便你與高德關(guān)系密切，麗的狀況牽涉太重，所以我是不希望你與她再有接觸。包括你帶來的這件東西，我一看便知與圣山有關(guān)。小愛也再三解釋過，還打保票說必然能幫助到麗，可我仍然不敢冒險，就怕給這場對決帶來不可測的變數(shù)?！?/br>
    “你還是老老實實回松州城呆著吧……”

    姚婆婆終于下了逐客令，“若是形勢真的敗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再尋你也不遲。不過真到了那種時候，也不只尋你了，高德都要拉過來。再說了時間尚早，現(xiàn)在還只是兩座大陣的陣眼對沖，距離陣樞對決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至少是十天半個月。”

    “可是……”高德還想說自己已經(jīng)收了件神靈白器，真是變數(shù)的話，形勢早就變了。

    “可是等陣眼對決的形勢明朗，麗就會主持陣樞?！崩掀抛哟驍嗔怂?。“我既不能告訴你陣樞在哪里，也不能把你傳送過去。你能做的就是在這伏牛山里繼續(xù)瞎晃，這毫無意義?！?/br>
    羽林衛(wèi)跟著磐石戰(zhàn)仆們一一融入白光之中，姚婆婆向無言以對的高德點點頭，帶著白光一同消散在空氣里。

    還好沒把自己收了神靈白器的事說出來，不然姚婆婆可能又會像當初劉承望干的那樣，找個地方把自己關(guān)起來。

    高德在原地楞了半天，忽然覺得自己這趟跑過來的確有些失策。

    并不是自己腦洞開的不對，對圣山掌握形勢的能力預(yù)料不準。相反，聽姚婆婆說小麗會主持陣樞，高德更相信自己的猜測有可能成真。另一方面，姚婆婆對自己的擔心，對黃金人炮的謹慎，也將圣山的虛弱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是憂慮到害怕出現(xiàn)一絲意外，怎么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

    他只是覺得自己沒有做足準備，或者介入伏牛山對決的方法不對。

    原本以為直接闖進伏牛山里就能接觸到小麗，只要設(shè)法留在小麗身邊，就能解決問題。沒想到圣山在這場對決上全力以赴，不容許出現(xiàn)一絲意外因素。

    接觸不到小麗也沒什么，只要能找到海塔會的人，搞清楚他們的計劃，就能加以破壞。卻沒想到海塔會只是在這場對決里當閑子，沒暴露出來多少力量。即便遇到了對方的人，也并不清楚具體計劃，哪怕搜遍記憶碎片也沒多少有價值的發(fā)現(xiàn)。而知道計劃的人，他又打不過……比如那個朱雀，就算他有機會，也不可能干掉對方搜魂。

    現(xiàn)在該調(diào)整計劃了，自己真不能背著黃金人炮，繼續(xù)在這深山老林里亂轉(zhuǎn)。

    高德做了決定，在沒找到更好的計劃之前，先趕去下一處陣眼，找機會再捏點惡魔手辦，能捏到魔將的手辦就更好了。

    這里原本也是座規(guī)模不小的基地，但現(xiàn)在除了隕石坑般的大洞之外，就只剩滿地殘骸。好在高德記起劉承望那座眼臺除了蒸汽機械之外，還是有馬的。他在超脫視野里觀望了片刻，跑去遠處的林子里，牽出一頭牦牛。

    得虧是牦牛，只是尋常的馬還載不起他。

    騎著牦牛，高德晃晃悠悠沿著山間雪道，繼續(xù)深入山林。

    ………………

    “高德那家伙總是這樣！”

    萬里之外，怒濤環(huán)繞的島上，某只灰豆芽跳腳叫嚷：“把我們丟來丟去的，從大陸這頭丟到大海里，然后自己就跑掉了！有事吧就在灰境里喊人，不給我們出手砍人的機會，逼全讓他一個人裝完啦！”

    “你這種態(tài)度很要不得，高德終究是咱們的頭兒?！眳尉琶荚谂赃呎f：“不過最后那句話我倒是支持的，仔細想想，我還真的從沒有頂在他前面，對著強敵丟炸彈的機會，機會都被他一個人占光了。”

    “各處島礁都已經(jīng)搜尋過了，確認沒有殘敵留下。”旁邊鐵中玉咳嗽著插話，“但也沒有找到那個唐幕，還有他身邊叫什么十葉的扶桑女子的下落，看來他們又跑了?！?/br>
    “跑了無所謂，那種小人物不值得關(guān)心?！眳尉琶蓟剡^神來說：“咱們來這里的目的又不是抓人，而是證明麗德號的強大……唔，想到這個名字的由來，我也又是一肚子氣啊?！?/br>
    “走吧走吧。”毛絨絨確認再沒自己可以表現(xiàn)的空間了，意興闌珊的道：“回麗德號吧，我還得調(diào)整我跟姐妹們的套艙呢，早知道有那么多可以選擇，我才不照著輪船上的樣式弄?！?/br>
    旋翼機趕過來，將一波波人接了回去，正如呂九眉所言，這場戰(zhàn)斗壓根算不上戰(zhàn)斗，僅僅只是出航演習(xí)而已。在龐大到只靠興風(fēng)作浪就能摧毀島礁的麗德號前，整個扶桑哪可能找得出還能制造麻煩的存在。

    高德有事在外，“王無敵”面上主持各項事務(wù)，各路人馬倒也相安無事。不過當灰境艦橋里坐了幾百號人后，關(guān)于下一步的行動，也從隨口閑談變成了用心議論，直至變成喧囂的爭執(zhí)。

    “我們不能被郎世德騙了！”

    呂九眉為代表的“炸彈派”最激進，“既然有了麗德號這么強大的戰(zhàn)艦，我們就該趕緊解決掉郎世德，而不是被他唬弄著坐等惡魔上門。他最終跟惡魔聯(lián)手的幾率遠遠大過跟我們攜手抵抗惡魔到底的幾率！總之……魔思達不可信！”

    “還是得等總督大人那邊的消息?！巴趵龊丸F玉，乃至在指揮塔坐鎮(zhèn)的老將軍蓋興都是持重立場，“與朗世德攜手也是總都大人定下的方略，我們身為下屬，怎么可能隨性更改，那不是造反嗎？”

    “多有趣啊哈哈！太有趣了！”以毛絨絨為首的灰豆芽，連同不少剛獲得權(quán)限剛加入艦橋的提燈人還沉迷在模擬建造游戲里，主張繼續(xù)玩……不，繼續(xù)完善麗德號的建設(shè)。

    “真是可惜啊，麗德號要是能飛起來多好?！泵q絨這么說，眾人嗤之以鼻。

    沒想到過了會，上面的蓋興老將軍也發(fā)來了同樣的感慨。

    “麗德號能飛起來多好啊。”老將軍說：“別說開炮了，只是裝上滿滿一船石頭，這天底下哪還有敵手？就算是魔思達說起來就變色的惡魔艦隊，也是丟丟石頭就能干掉的貨色。惡魔是能飛啊，可惡魔的戰(zhàn)艦不能飛啊?！?/br>
    “說這個有啥用?！蓖趵鰶]好氣的道：“總督大人不也想著麗德號可以飛起來嗎？問題是它現(xiàn)在飛不起來??！”

    “那個……”真實身份就是麗德號艦靈的王無敵，它這身份也已被眾人知曉了，至少是有資格坐在灰境艦橋后半截靠近指揮臺的那些席位上的人。

    它直直立在艦橋指揮臺上，旁邊就是只有高德有資格坐的指揮席。

    “麗德號引擎在之前出現(xiàn)了一些波動，從理論上說，以波動的趨勢來看，麗德號是有可能飛起來的?！?/br>
    王無敵這么一說，指揮臺附近眾人嘩然，真能飛起來?。?/br>
    “是幫總督大人對抗強敵的時候？”呂九眉追問：“那時候引擎出力提升的幅度很高？”

    “沒錯?！蓖鯚o敵點頭，“當然只是趨勢，距離讓麗德號真正飛起來的程度，還差得很多?！?/br>
    呂九眉窮追不舍：“那就是說，我們重現(xiàn)之前的模式，但是把更多人連接起來，就能做到？”

    “呃……”王無敵確認：“我就是這個意思，只是強度至少得翻上兩三倍?！?/br>
    “去找人！”呂九眉拍扶手，“把所有提燈人都找來，把他們?nèi)M艦橋……不，先塞進絕魂谷?！?/br>
    “這倒是很有必要。”王昆侖竟然也贊同：“反正總督大人還沒回來，我們的任務(wù)就是盡快擴充力量。”

    “我去找楚娘子！”毛絨絨趕緊回到自己座椅躺平：“把她抓出來，看她這次躲在哪塊地磚下面睡懶覺。”

    “這……”鐵中玉有些擔心，“總督大人不在，咱們這么折騰好嗎？”

    “放心?！迸烄`郭瑞德說了句讓他愕然無語的話：“你們不努力折騰，又怎么追得上他呢？要知道他隨時都在折騰，每一刻都在變強。”

    ………………

    高德騎著牦牛，晃晃悠悠越過一道山脊，根據(jù)劉承望給他的指引，再翻過前面的山脊，就會見到另一處陣眼，那是座腿臺。

    眼臺是偵查兵，臂臺是強擊兵，腿臺應(yīng)該是遠程或者突擊兵之類的吧。

    高德這么猜想，心說再拿到一個神靈手辦也是好的，到時候集齊一套也挺不錯。

    下了山脊，牦牛在山路上左折右繞，走得頗為辛苦。高德尋思著是不是放這頭牦牛自由，自己走過去，天空驟然一亮。

    是被橘黃光焰染亮了，而發(fā)出橘黃光焰的存在，自云中急速落下，破開風(fēng)雪，燒灼得高德周圍光亮異常，蒸汽冉冉。

    “這次你跑不掉了！”

    清脆的嗓音自光焰中蕩出，“我想清楚了，你也就最多再多我一件武器，而我有足夠的力量在你做完這事之前干掉你！”

    嬌小身影光焰中擠出，凝作紅襖紅裙的小姑娘，竟然是朱雀！

    第366章：魂火的再度對撞

    兩條橘黃巨蟒自朱雀背后升起，鼓蕩出的烈焰宛如焚天，幾乎要遮蔽整個天空。

    高德內(nèi)心倒是沒有任何波動……也不對，他其實是有些想笑。

    本來都認定海塔會這邊不會給他什么機會了，沒想到機會自天而降，這朱雀完全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朱雀的兩條火蟒展開紛繁蛇頭，以無盡的受苦冤魂裹挾無盡烈焰轟下。本只有刑天尺寸的高德身影驟然拔高，轉(zhuǎn)出了三頭六臂。

    “誒——??？”

    遮天蔽日的烈焰中，朱雀的驚詫低呼難以掩飾，連帶烈焰似乎都不夠有力了。

    兩條胳膊握住變作短柄的錨釘，前端噴射出又長又厚的黃金光刃。兩條胳膊各持一柄金瓜錘，牽引滾滾光流。剩下兩條胳膊，一條展開面面光盾，將焚天烈焰阻擋在身前，另一條胳膊抖出黃金光蛇，其上無數(shù)金星閃爍，突入烈焰之中與朱雀的火蟒纏繞噬咬。

    “你竟然隱藏實力——！”

    朱雀完全是措手不及，一條火蟒被高德奪走的萬魂鞭纏住，另一條則被黃金光刃斬作數(shù)段，頓時焰光黯淡。光刃去勢未消，沿著蟒身直劈天空，刃鋒指向焰光中那個綽約身影，令得朱雀發(fā)出更加意外也更為失措的低呼。

    半空轟隆隆響起一連串雷聲，那是夾雜著金鐵交鳴的聲響，同時爆綻起一片片云彩般的火星，每一片都如絢麗五彩的太陽現(xiàn)世，瞬間天地間似乎多出了無數(shù)個多彩的太陽。

    換作尋常凡人，這聲響早就震聾了耳朵，這光彩早就閃瞎了雙眼，而組合起來沖刷出的力量更是早就把腦子煮沸了。然而這些動靜僅僅只是在高德的光盾上彈開一圈圈漣漪，他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夾雜著的一縷痛呼。

    烈焰收束，等光影不再那么迷離時，裹著朱雀的焰火后退了一大截，已經(jīng)退到了百米之外的山坡下。頭上和地下的積雪急速融解，蒸發(fā)出濃稠白霧。

    “你居然是個魔人……”

    高德正為自己一擊嚇住了朱雀這個級別的大人物而飄飄然，對方竟然道出了令他魂飛魄散的真相?！斑@不合理啊，你不是只是點燃了魂火的凡人種子嗎？怎么可能驅(qū)策魔將的軀殼？”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得很呢?！备叩屡Ψ€(wěn)住自己的語氣，“況且何謂魔人，也并沒有一成不變的定義。再說了，誰規(guī)定只有魔人可以驅(qū)策惡魔之力，你對凡人的魂火真是一無所知?！?/br>
    隨口強辯了兩句，高德從故作鎮(zhèn)定變作真正的鎮(zhèn)定。

    過去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小麗乃至圣山發(fā)現(xiàn)他其實還能驅(qū)策惡魔之力，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個魔人。現(xiàn)在想來，就算小麗知道了，也未必就判了他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