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當(dāng)喉舌說服大家？”尤三通鄙夷的冷笑，“你想得是不是太美了？既然只靠我就能說服大家，那還要你們做什么？讓我憑空幫你？”

    高德反問：“就靠你一張嘴，能說服上到女皇陛下，下到所有中京人嗎？”

    “那不是廢話嗎？”尤三通很干脆的承認(rèn)，“怎么可能啊，必須得有眼見為實的證據(jù)?！?/br>
    “所以你必須幫我，”高德露出神秘的微笑，“我能給出眼見為實的證據(jù)?！?/br>
    “眼見為實”就是整個套娃行動的關(guān)鍵，尤三通的反應(yīng)比王昆侖、孫婆婆當(dāng)初聽到這話時還要夸張，翻著白眼格格怪笑：“你是遠(yuǎn)海的魔術(shù)師么，能憑空造出真假難辨的幻影？”

    “只靠我當(dāng)然不行，”高德也很誠實，“所以你還得客串?dāng)z像師，攝像機(jī)已經(jīng)弄來了?！?/br>
    今天一整天劉小胖就在外面籌備器材，主要是攝像機(jī)和膠片。前者馴象所買不起，找了家跟馴象所有關(guān)系的小電視臺，租了他們的攝像機(jī)。

    “攝像機(jī)？”

    尤三通愣?。骸澳阏J(rèn)真的？”

    這家伙終于有了點興趣，上下打量比他高了一頭的高德，“看你年紀(jì)挺小的，膽子卻恁大，如果我就是不幫你呢？”

    這是討價還價的節(jié)奏，高德粉碎了他的邪惡企圖：“看來你并不清楚我的膽子有多大，直接告訴你，不愿意的話，我照樣能借你讓這消息成真。只是那時候你就是具尸體，細(xì)節(jié)怎么填充你該比我擅長。別拿上面壓我，中京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你也該比我清楚?！?/br>
    “說笑的說笑的，”尤三通趕緊陪笑臉：“我盡力而為吧。”

    第023章：除了力量我一無所有

    無終宮乾明殿的后殿，女皇揉了揉眉心，又拿起一份奏章。即便是只手滅國的圣者，長時間高強(qiáng)度的腦力勞動也讓她有些疲憊。

    “呂適行，這不是白天被打爛了屁股的那家伙嗎？”

    女皇翻開奏章，只看了兩行，絕麗臉蛋就揪成一團(tuán)，還發(fā)出了牙酸至極的嘶嘶聲。

    “好惡心……”

    她把奏章丟給侍立在旁的上官晴：“這家伙怎么可以這么惡心？挨了三十板子，還給我謝恩，說我比他祖奶奶都仁愛慈祥，瑪?shù)率枪罩鴱澋牧R我么？”

    上官晴抿嘴暗笑，能把粗口說得這么自然卻又毫不影響形象的，只有這位女皇陛下了。

    現(xiàn)在的上官晴很開心，她總算讓女皇打消了讓她做丞相的荒誕想法，得到了內(nèi)廷司禮監(jiān)秉筆的職位，幫女皇處理奏章文書。司禮監(jiān)有了女秉筆這事也挺荒誕的，跟女丞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而且搶的是內(nèi)侍太監(jiān)的職位，跟文官沒有沖突，應(yīng)該有益于女皇穩(wěn)定朝堂。

    “呂侍郎是在向陛下示誠，”這份奏章她一看就明白，“他愿意出任右都御史了。”

    “這人啥毛??？”

    女皇沒想明白，“白天我讓他當(dāng)他不干，還當(dāng)場數(shù)落我這不對那不對。先說我穿衣服太隨便輕慢臣下，再說讓臣子直接看到我的臉會起輕褻之心，要我以后開朝會垂簾聽政！不打他三十大板，他恐怕連我進(jìn)殿先邁那只腳都要叨叨！”

    “他之前是禮部侍郎，就當(dāng)他是被書蟲蛀壞了腦子的呆子吧，結(jié)果又上了這么一份……跪舔的奏章。這個人呀，虛偽到了這種程度，真是不折不扣的君子?！?/br>
    上官晴苦笑，“君子”這個詞在女皇的辭典里只比十惡不赦差一截了。

    她轉(zhuǎn)到案前跪下：“此人是奴婢推薦的，陛下該治奴婢的罪?！?/br>
    “起來起來，我只是發(fā)發(fā)牢sao而已，又沒怪罪誰，”女皇擺著手說：“臣子哪能只按小人君子分呢，那不是幼稚得可笑?！?/br>
    女皇的疑問還沒解決：“你說說，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晴仍然跪著，娓娓道來：“陛下該知道，文臣們對陛下坐上皇位還有很大抵觸，告病告老的一大堆，剩下的也在觀望。這時候誰升遷了都會被同僚側(cè)目相看，認(rèn)為是貪戀權(quán)位的佞幸小人。”

    說到這女皇插嘴：“小人好呀，勤勤懇懇做事不好嗎？呃……你繼續(xù)?！?/br>
    “奴婢這樣的人能為陛下效勞已是榮幸，又何須在意名位，”上官晴服侍女皇的一個挑戰(zhàn)就是得習(xí)慣隨時被女皇打斷，“但這些文臣情況不一樣，他們能夠躋身朝堂，靠的是苦讀詩書十?dāng)?shù)年，或者是世代門庭祖蔭。他們是拿詩書文才和父祖恩蔭在陛下這里換得名利權(quán)財，為陛下牧養(yǎng)天下。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榮辱道理，若是背離了這套道理，會被他人恥笑排擠，到時自處都很難，又如何做事呢？”

    女皇又打斷了她：“君子同氣連枝嘛，對我的忠誠自然不那么絕對。”

    上官晴自顧自的繼續(xù)：“呂侍郎就是有這樣的顧慮，所以在朝會上頂撞陛下，惹得陛下打他的板子，以示自己并不是逢迎陛下的佞臣。而后再向陛下示忠，就有底氣向其他人說，他接受升遷不是貪圖陛下恩賜的高位，而是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br>
    女皇托著白玉般的下頜，怔怔出了會神，恍然拍桌子，“這不就是騙廷杖嗎！”

    “騙廷杖……”上官晴由衷的贊嘆，“這個說法既精煉又鮮活，無比絕妙?！?/br>
    “那當(dāng)然，是……”

    女皇眉飛色舞差點說漏了什么，還好及時改口：“只要是騙廷杖的家伙，都不可重用！”

    上官晴暗暗嘆氣，不好多說，起身要幫女皇擬復(fù)，女皇卻又改了主意：“連你推薦的人都不可用，滿朝臣子怕是沒幾個能用了?！?/br>
    治理天下終究不是像刑天守護(hù)天廟那么簡單，可以一心無我啊。上官晴感慨著，同時為自己也懷著些私念而羞愧。

    “小晴你說得對，這時候我也沒什么可挑的，先撿著愿意從我的用吧，”女皇顯得很無奈，“朝堂先得穩(wěn)下來，不然天下人都以為大明要垮臺了。人心亂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不等上官晴反應(yīng)，女皇又跳脫的想到下一步?！翱扇巳硕枷襁@個呂適行一樣，在我這騙一通廷杖，把我當(dāng)傻子玩，這能忍？”

    “這樣吧！”

    女皇揮手說：“明天開朝會，把要用的那些人統(tǒng)統(tǒng)先打三十板子，批量處理！”

    上官晴噗嗤笑出了聲，女皇也跟著呵呵笑了。

    女皇的確不懂朝政，也沒學(xué)過帝王權(quán)術(shù)，但不是笨蛋。

    “罵他一通，告訴他再跟我玩這種小把戲，直接打死！讓他給我好好當(dāng)官！”女皇又揉起了眉心，“我忍，就算是這種人我也忍！”

    上官晴躬身應(yīng)是，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拿著奏章到一旁的書桌忙碌起來。

    “陛下！”

    穿著素白銀鳳服，頭戴鳳釵紗帽，柔美中又顯英氣的少女進(jìn)了后殿，正是內(nèi)廷總管遠(yuǎn)坂愛。

    “剛剛接到暗中投告，說三日后御門大典上有人要作亂！”

    遠(yuǎn)坂愛隔著書桌跟女皇低語，上官晴還是聽到了，嚇得手中毛筆一歪，剛寫的東西全部作廢，還好只是草稿。

    “作亂？”

    女皇的柳葉眉豎起，又緩緩落下，淡然笑道：“我還以為這偌大的中京，真沒一個人敢站出來造我的反呢，原來是準(zhǔn)備搞個大的?！?/br>
    遠(yuǎn)坂愛沉聲說：“可能有魔子推動此事，陛下調(diào)一隊候補(bǔ)刑天給我，今夜我就去把所有人拿下！”

    女皇歪著頭托著下頜想了會，搖頭說：“讓他們跳出來，正好可以讓天下人看看，他們的女皇憑什么能手持泰阿，穩(wěn)坐社稷?！?/br>
    上官晴的筆又是一歪，新拿的紙又作廢了。

    遠(yuǎn)坂愛卻沒吃驚，只是有些猶豫：“就怕出意外……”

    女皇異常自信：“我們加一塊，還有候補(bǔ)刑天在，會出什么意外？”

    遠(yuǎn)坂愛居然就點頭了，上官晴再忍不住，撲到女皇書桌前跪下：“陛下，使不得啊！奴婢聽聞太祖有秘訓(xùn)，不可讓民人知曉異能者的存在，更不可泄露混沌惡魔的威脅，否則必有大禍！”

    女皇跟遠(yuǎn)坂愛對視一眼，后者無奈的嘆道：“上官秉筆，這些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連你都知道，還有什么好隱瞞的?！?/br>
    “奴婢經(jīng)常接觸官宦才知道這些事情，”上官晴生出nongnong的無力感，像是在跟另一個世界的人對話：“一般民人并不知情啊?！?/br>
    “官宦……在這個世界算什么啊，”女皇攤手，“官宦和民人就是一類人，就是凡人。至于太祖爺爺?shù)拿赜?xùn)，這都上千年了，他老人家哪能料到千年后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他的四十五代曾孫女會當(dāng)皇帝，他肯定會在秘訓(xùn)里加上一條，大明絕對不許有女皇。”

    “可是……”上官晴有種世界大變就在此時的急迫感，壓得她都顧不上考慮惹惱了女皇會有什么后果?！翱墒菗?jù)奴婢所知，混沌就是人心匯聚而成的。如果異能者和惡魔的事情公之于眾，驚懼與絕望充塞天下，勢必會混沌暴起，惡魔叢生，天下大亂啊。”

    女皇淡然笑道：“驚懼是會有的，不過天下人就此絕望嘛，未必哦，大家還會知道有我在啊?！?/br>
    遠(yuǎn)坂愛也有些不確定了，暗暗傳訊，“要不要謹(jǐn)慎一些，先找人商量下？”

    “姑奶奶在暗中查訪那只孽魔的魔子，小貓咪不會管這些凡塵俗事，”女皇舔了舔嘴唇，看似沉默，其實也是用傳訊回應(yīng)，“他么……這些事情他還是別接觸的好。我想早點讓天下安定下來，不然麗回不了家?！?/br>
    當(dāng)著上官晴的面說完悄悄話，女皇才開口，“要說天下大亂，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亂了嗎？那些臣子是怎么說的？牝雞司晨啊，結(jié)果呢？”

    上官晴呆了呆，隨即面紅耳赤，覺得自己太唐突了。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卻自以為是的勸諫女皇。

    老太子死在社稷之座上時，大明其實就已經(jīng)亂了。如果沒有女皇挺身而出，泰阿空懸，社稷無人，天下會如何簡直不敢想象。

    但女皇很難，內(nèi)閣大學(xué)士全體告老告病，朝臣們大半抵觸女皇，愿意效忠女皇的都得挖空心思惺惺作態(tài)，還有只孽魔的魔子潛伏在中京隨時會搞出大亂子。女皇不得不像當(dāng)初坐上社稷之座那樣，靠力量懾服所有人，太祖秘訓(xùn)什么的，已經(jīng)顧不得了。

    正要磕頭請罪，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托起。等升到半空，才如夢初醒的驚呼出聲。

    “小晴啊，你要明白，”女皇悠悠的說：“大明歷代皇帝都不是凡人，你的女皇更強(qiáng)，更懂得怎么對付惡魔。所以不要擔(dān)心，你專心思考凡人的事情就行了。”

    女皇癱進(jìn)椅子里，看著神色嚴(yán)肅的遠(yuǎn)坂愛，又深深嘆氣：“話又說回來，除了這樣的力量，我其實一無所有，只能用力量解決問題?！?/br>
    “陛——陛下——！”

    上官晴在殿堂半空飛來飛去，衣衫獵獵，發(fā)絲飛舞，如飛天仙女一般。

    “快放下我啊陛下！我要吐了！”

    西城南面，馴象所的地下密室里，尤三通趴在地上，哇啦哇啦大吐特吐。

    第024章：劃時代的小電影

    地下密室里，幾盞大燈將房間照得通亮。

    房間中心豎著純白布幔，一只暗精靈立在布幔前，脖子、手腕、腳踝都扣著套桿。跟上一只暗精靈一樣，孫婆婆絞壞了頸椎，幾個校尉握著套桿分立左右，把暗精靈當(dāng)做傀儡擺布。

    “等等我再看看……”

    高德翻著本子，那是他用鉛筆草草而就的“分鏡”。

    確認(rèn)沒有差錯和遺漏，高德點頭。

    這幾個校尉白天已經(jīng)演練過，牽動套桿，讓暗精靈做出若干動作。暗精靈背后有木樁固定，白色布幔穿透木樁遮住背景，乍看起來像是那么回事。

    “就這?。俊?/br>
    cao作攝像機(jī)的尤三通冷笑：“這不是小孩子把戲嗎？怎么讓人相信？”

    “這只是材料，等成品出來你就知道了，”高德呵斥：“別廢話，膠片不要錢嗎？”

    他拿起兩塊由活頁釘在一起的木板，咔噠合在一起：“

    第一節(jié)——開拍！”

    “跨步！抬手！仰頭！”

    “笑聲！孫婆婆你來笑！哎呀再給你加配音補(bǔ)貼！注意要笑得古怪點，讓人頭皮發(fā)麻那種！”

    “停！攝像機(jī)停！”

    “好了，開胸！”

    孫婆婆熟捻的將暗精靈開膛，尤三通軟在地上，大吐特吐。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