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建山這人不僅事業(yè)成功，品行也好，熱愛公益，固定每年都會給寧安一高捐一些錢。

    在袁立德這邊算是面子里子都給袁立德給足了的人。

    現(xiàn)在被路建山兒子聽到他在背后這么說......

    “路川，我......”袁立德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說什么。

    “袁校長不是這個(gè)意思。”袁江在一邊對路川陪著笑臉。

    路川走過來，把手里提的蛋糕放在廚房的大理石臺面上，抬眼看袁江，臉上仍然是笑瞇瞇的，然而那笑意卻沒有達(dá)眼底。

    “不是這個(gè)意思是幾個(gè)意思？”路川反問。

    袁江抬手蹭了下自己的鼻子：“我是說剛剛的話不是針對你......”

    路川哼笑一聲，嘴角彎起的弧度很大，他從餐桌的一邊轉(zhuǎn)過去，站在于朝身邊。

    這不大的客廳本來站了四個(gè)人，于朝自己在餐桌的一側(cè)，對面是袁立德和袁江，還有一個(gè)站得很靠后局促不安的修鎖師傅。

    這畫面乍一看是于朝一個(gè)對三個(gè)，所以盡管于朝高大，背脊又挺得直，但看起來總有那么一絲孤零零的味道。

    但此刻路川站過來了，就看著不一樣了。

    路川站在于朝身邊，兩人并肩，他看著袁江，無所顧忌地懟他：“怎么不是針對我？說我是混子的話都南指名道姓了，我又不是聾子。”

    “你看你，怎么還記仇?！痹χ?，打哈哈地?cái)?shù)落路川，同時(shí)不忘軟硬兼施威脅他，“你以后還要在寧安一高上學(xué)呢，咱們弄得太難看不好?！?/br>
    對于這樣的威脅路川才不怕，他瞇著眼笑了一下：“你以為我不會轉(zhuǎn)學(xué)嗎？”

    路川說到轉(zhuǎn)學(xué)的時(shí)候他身旁的于朝側(cè)眼看了他一下。

    不過于朝那一眼掃得太快，路川沒有注意到。

    袁立德到底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不像袁江一樣只會蒼白地解釋，既然事已至此，背后說別人壞話這種事既然已經(jīng)讓對方聽見了也沒有再否認(rèn)的必要，賠禮道歉解釋一下，能挽回就挽回，挽回不了算拉倒。

    袁立德沒了剛剛那個(gè)著急火燎，封建式家長壓迫的嘴臉。

    他兩手背在身后，對著路川笑呵呵的：“路川，我剛剛是氣急了，瞎說的，你別往心里去，我主要是在教訓(xùn)于朝?！?/br>
    路川眼神在袁立德身上落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沒接話。

    他覺得于朝剛剛有句話說得太對了，袁立德這幅嘴臉真的很虛偽。

    袁立德這種人最識時(shí)務(wù)為俊杰，眼看既然真的挽回不了路川，他又把重點(diǎn)轉(zhuǎn)向了另一件事。

    他看著路川，試探地問道：“你是剛剛什么時(shí)候到的？”

    “什么時(shí)候？”路川抬起頭。

    “對?！痹⒌潞芎吞@地笑了一下，“袁爺爺就是想問你......剛剛我們最開始吵架的話你聽到了嗎？”

    袁爺爺？

    路川想把前天晚上吃的飯都吐出來。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

    “就是最開始，我跟于朝的對話?！痹⒌乱娐反]出聲回答，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

    這話其實(shí)袁立德問第一遍的時(shí)候路川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路川跟著路建山從小在酒桌上來來往往，這點(diǎn)領(lǐng)悟能力要是都沒有也白瞎他做路建山的兒子這么多年。

    袁立德問他的意思是有沒有聽到“他是于朝外公”這件事。

    路川兩手撐在面前的臺面上，有一瞬間真的有想捏死面前這兩人的沖動。

    有的人......真的就是天生沒有心。

    于朝人還直挺挺地在旁邊站著，袁立德就這么急著要和他撇清關(guān)系。

    路川很難過，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拿刀在他最愛的人身上肆意劃著。

    他很想抱抱于朝，然后奪過面前人的刀十倍百倍的把那些傷捅回去。

    告訴對面這些人，他們不心疼的人有人心疼。

    袁家這些人......真的就以為于朝沒有心嗎？

    但路川不想提這事兒，也不想因?yàn)檫@事兒跟袁立德吵什么架，在于朝面前因?yàn)檫@個(gè)吵架，無疑是把于朝的傷口反過來倒過去反反復(fù)復(fù)撕開而已。

    “什么事兒？”于朝裝傻。

    袁立德rou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沒什么事兒。”他答道，緊接著又開口，“那袁爺爺再跟你道個(gè)歉，剛剛是我不好?！?/br>
    路川真的要聽這兩個(gè)字聽吐了，他“嗯” 了一聲沒說話。

    “等會兒的飯我不去，你們倆該走了吧?！币慌缘挠诔m時(shí)出聲。

    袁立德也不想再多呆了，他側(cè)眼看了下袁江：“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

    袁江看了下手機(jī)上的時(shí)間：“快十一點(diǎn)?！?/br>
    “等會兒還有個(gè)飯局，那我們先走了?！痹⒌抡业浇杩?，跟路川和于朝道別。

    不等路川和于朝說話袁立德和袁江就帶著那個(gè)開鎖師傅離開了這間屋子。

    防盜門被關(guān)上的一瞬，很清脆地“滴”響了一聲。

    路川和于朝還在餐桌前并肩站著，兩人誰也沒動，也沒人開口說話，就這么沉默地站著，像不知道怎么開口，又像在回避什么。

    路川抬手摸了下蛋糕盒上的絲綢帶子。

    帶子在路川手邊呆呆地晃了幾下。

    路川這人干什么都講究品質(zhì)，買個(gè)蛋糕也是挑的很貴的一家。

    貴的東西在包裝上總是不會打什么折扣的。這蛋糕的盒子用的是奶白色，深紅色的絲綢帶子裹在盒子周圍，兩個(gè)顏色交雜在一起，很精致也很漂亮。

    但路川此時(shí)此刻的心情卻不怎么漂亮。

    剛剛袁立德的那些話他一字不落地全都聽見了，什么讓于朝沒學(xué)上的那些話。

    一直以來在“喜歡于朝”這件事上路川沒想過這么多，沒考慮過現(xiàn)實(shí)，也沒考慮過家里人同不同意，甚至沒想過能不能跟于朝在一起。

    他從小生活一路順?biāo)?，要什么有什么，除了先前在射擊?duì)那糟心的一年外，也沒什么人真正為難過他，所以他做什么向來都很隨心所欲。

    喜歡于朝就是喜歡于朝了，對他好，希望他也會喜歡自己。

    但路川從沒有想過這件事會給于朝帶來什么。

    就在剛剛，在袁立德氣急敗壞說要打斷于朝的腿的時(shí)候他才想到，才想到在“他喜歡于朝”這件事上，有的不僅僅是他和于朝，還會有很多別人。

    路川想跟于朝說沒關(guān)系，他們不給你交學(xué)費(fèi)我給你交，他們不管你，我和我爸南都會管你。

    但路川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gè)立場和資格。

    畢竟“家人”這個(gè)詞不僅有著血緣意義還有著法律意義。

    很多鳳事情不是只有錢就能解決的，于朝需要法律意義上的“家人”簽字，辦手續(xù)。

    路川很難過，他想救救于朝，但他好像連管于朝的資格都沒有。

    路川又抬手摸了摸蛋糕盒子上的那個(gè)深紅色綢帶，他鼓了鼓勇氣，開口喊身邊的人：“于朝。”

    剛剛那短短的幾十秒里，路川很認(rèn)真的思考了，無論行不行，他還是想幫幫于朝。

    雖然現(xiàn)在事情一團(tuán)亂麻，他還沒有想到好的解決辦法，但他和于朝可以商量。

    所以他不想往后退，他還是想試一試，試一試能不能幫于朝，試一試能不能站在于朝的身邊，讓他不要這么孤獨(dú)無助。

    無論是以什么身份。

    路川這樣想著，再次開口：“于朝？”

    下一秒，路川身旁的人也轉(zhuǎn)過來頭。

    于朝視線落在路川身上，眼神有些疲憊，他說：“路川，我們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后兩天就上大學(xué)啦！馬上開啟于朝的追妻火葬場（阿央：歐耶）

    第071章 拒絕

    “路川, 我們算了吧?！?/br>
    一個(gè)名字外加五個(gè)字，像一盆涼水兜頭潑在了路川的身上。

    明明是三十多度的艷陽天，路川卻覺得莫名有些涼。

    “算了”這兩個(gè)字組合在一起是很妙的一個(gè)詞, 比“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多那么一分決絕, 又比“我們不要再聯(lián)系了”多了那么一絲無奈。

    所以在千百種分手和斬?cái)嚓P(guān)系的臺詞中, 最無力, 也最遺憾的不是“我們分手吧”, 不是“我不愛你了”，也不是“我喜歡上別人了”.......

    都不是，而是這一句——“我們算了吧。”

    于朝看著那個(gè)被路川手指戳的晃晃悠悠的紅色綢帶。

    在他心頭縈繞了好幾天的問題終于在剛剛有了答案, 在剛剛袁立德大呼小叫的時(shí)候，在袁江陰陽怪氣的時(shí)候，終于有了答案。

    他放棄了。

    這件事太難了，他不能把路川拖進(jìn)自己的這片沼澤里。

    他的生活太不堪, 他連自己究竟該怎么活著都找不到答案, 更不可能能肩負(fù)起和路川并肩往前走的這份責(zé)任。

    于朝側(cè)頭, 看著正對面客廳的那扇大落地玻璃窗。

    寧安市的七月正是熱的時(shí)候，大中午頭的陽光明亮得刺眼, 亮到甚至你盯著看會兒就會眼酸的程度。

    不知為何, 于朝突然想起手機(jī)相冊里路川的那張照片。

    但這陽光再亮, 好像都不及那張照片上的路川。

    其實(shí)今早從床上醒來的時(shí)候于朝還抱著僥幸的心理想了想他和路川究竟有沒有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想路川的事情想的太多, 早上睜眼前于朝做了個(gè)夢, 夢里還在寧安一高的高一一班，他坐在挨著窗戶的那一列，右手邊是作為他同桌的路川, 前面是老三, 后面是阿伍和延宏。

    夢里正是大課間, 老三要去小賣部買烤腸，扭過來問他們兩個(gè)吃不吃，然而于朝和路川還沒說話，后座的阿伍就高舉著手說要兩根，另外再加一串魚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