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雙枝 第42節(jié)
糾結(jié)幾息,她終是將手收回。 對面那人眸底閃過一絲失落,但也并未過多在意,隨后與她肩并肩一起漫步在田間小路上,如以往一樣,仿佛一切痛苦的事情都未曾發(fā)生過,時間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只是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這世間沒有可以讓時光倒流之物,卜幼瑩仍是未來的太子妃,仍然要在宮門關(guān)閉前回到東宮。 心情又忍不住低落起來,她垂頭喪腦地坐進(jìn)馬車,只坐了一瞬,便起身掀起門簾,親眼看著蕭祁頌坐上馭位。 “快去坐好,你這樣容易受傷?!彼χp輕推了下她的腦袋。 可卜幼瑩只是耷拉著眼尾,神情沉重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怎么啦?我?guī)銇磉@的時候你還說必須得回去呢,現(xiàn)在又不愿意回去了?”他揶揄道。 “祁……她聲音悶悶的。 “嗯?” “我這次違反了約定,你會不會覺得我言行不一,會不會討厭我?” 蕭祁頌微愣,隨即彎唇笑了聲:“阿瑩,我永遠(yuǎn)不會討厭你。我承認(rèn)我之前是有些生氣,但今日我很開心。我開心你違反了約定,我開心你還在意我,阿瑩,我不想與你做陌生人?!?/br> “……她低下眸,心中猶豫:“我們這次回去后,還要繼續(xù)像之前那樣嗎?” 聞言,他笑容漸斂,默了須臾。 神色認(rèn)真地看著對方:“今日知道你心里還有我,也不阻止我的決定,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厝ギ?dāng)如何,我依舊聽你的?!?/br> 卜幼瑩陷入了沉思。 雖說當(dāng)初提出分手時,自己是真的做好了一輩子當(dāng)陌生人的準(zhǔn)備,但她沒想到,自己的意志竟這般薄弱,不過聽到他要與人游湖,便不管不顧地跑來查探究竟。 現(xiàn)下事態(tài)發(fā)展成這般,自然都是她的過錯。 是她先違反了約定,現(xiàn)在又要他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繼續(xù)與自己做陌生人,這不是打完巴掌又給個甜棗再繼續(xù)打巴掌嘛,這對祁頌也太過殘忍了。 要么堅持到底,要么一開始便不要提出。提出了又做不到,又有什么資格要求對方繼續(xù)配合她。 既然犯錯的人是她,便不該讓祁頌來承擔(dān)后果。 想罷,她心中已然有了決策,目光堅定的看著他:“祁頌,我想好了。我會守著自己的心等你,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若是成功,我奔向你;若是失敗,我便出家去做尼姑,余生都在佛祖面前為你祈福祝禱。你與我相識十余載,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注定做不了陌生人,我.我等著你成功?!?/br> 蕭祁頌怔怔的看著她。 陽光燦爛,暈染在她滿是熾熱愛意的眼底,她笑了起來,恍若當(dāng)年站在山坡頂上,背著夕陽沖他揮手,大聲呼喊他名字的模樣。 昔時他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奔向她,將她抱起來轉(zhuǎn)了許多圈,轉(zhuǎn)到自己暈乎乎時,她俯首賜予了他初吻。 而如今,他也是近乎出于本能,按著她的后頸吻上她的唇。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jìn)入馬車的,也不曾注意自己是如何攬著她的腰,將她一把撈起坐在自己腿上的。 他只知道自己仿佛久行于沙漠之人,焦渴難耐、唇干舌燥,急需她的仙霖以慰自己險些枯涸的心。 這些日子的生離讓他心如刀絞、飽受折磨,以至于他此刻的吻勢急躁蠻橫、毫無章法,直到卜幼瑩發(fā)出一聲輕細(xì)的痛呼,他這找回一絲理智,冷靜稍許。 她的唇角被咬破了皮,一顆芝麻大小的血珠滲了出來。 “對不起。”他愧疚的看著對方。 卜幼瑩莞爾,微微搖頭,舌尖一卷便舔凈了血珠。 而后不發(fā)一言地捧著他的臉,蜻蜓點水般吻他的額頭、他的眼睛,接著是臉頰、鼻尖. 最后到嘴唇時,她卻停下了。 蕭祁頌像是正在被神女恩賜的信徒,迷離的眼中全是她的模樣。即便心中十分渴求,卻仍是乖乖仰首,等待著她將恩澤賦予自己的嘴唇。 “別急?!彼p言軟語,“我們慢慢來?!?/br> 話落,她俯首吻上他的唇瓣,用自己的節(jié)奏帶著他不疾不徐地品嘗軟酪,碾磨、舔.舐,含.住吮.吸。 他與她勾纏,緩慢汲取她口中的氧氣,圈著楚腰的雙臂情不自禁收緊,讓他們毫無縫隙的相貼。 這個吻持續(xù)了很久,直到卜幼瑩喘息困難,這才稍稍分開。 “阿瑩,我想你了?!彼参⒋鴼?,眼底一片朦朧。 她輕笑:“我不是在你面前嗎?” “可我還是好想你?!?/br> 說罷,他撫上她的背將她擁入懷中。 他不知該如何去撫慰這份想念,只能將她抱得緊一些、再緊一些,恨不能讓她與自己融為一體。 痛苦往往與快樂并行,有些人越是高興的時候,越是容易想起傷心的事。 卜幼瑩理解,她也同樣緊緊環(huán)抱住面前的人,享受著久違的懷抱,和他的氣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難得見面的兩人誰也不愿意開口說啟程,只能將相處的時間一再拉長。 直至金烏西墜,天邊卷起了絢爛的火燒云,馬車這才開始重新行駛在路上。 見馬車安然無恙的回來,等待在原地的春雪終于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小姐又會忍不住與他私奔。 蕭祁頌下車,換了車夫上去,自己站在一旁看著馬車再次啟程。 比起以往每一次目送她離去,這次終于沒有那么沉痛了。 看著馬車愈來愈遠(yuǎn),他瞳光漸深,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盡快奪得儲位,好讓她光明正大回到自己身邊。 若實在不行. 那便直接奪皇位。 . 回到東宮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卜幼瑩累了一整日,原想著沐浴完便直接歇下,可沒想到寢殿大門一打開,登時腳步一滯,頓在了原地。 蕭祁墨眼中含笑,款款走向她:“回來啦,玩得開心嗎?” 怔愣過后,她下意識垂下眼簾,扯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還不錯。” 說罷,便往內(nèi)室走去。 她沒想到蕭祁墨也跟了上來,并代替春雪替她寬下外袍。 春雪見狀,便明了太子之意,躬身退了出去,順便關(guān)上殿門。 卜幼瑩莫名有一絲緊張,尤其是他離自己越近,她的心便跳得越快。 但身后之人卻面色平靜,語氣話家常般同她道:“今日我去勤政殿回稟政務(wù),碰巧魏國公也在那兒,結(jié)束之后我便同他聊了幾句,你猜他跟我說什么?” 她喉間滾動:“說什么?” “我問他今日怎么一個人來回稟,他說,他兒子魏尋和祁頌也去了游湖,你說巧不巧?” 心臟猛地一墜,她渾身像被凍住了似的,頓時僵在原地。 不待她說什么,蕭祁墨倏忽又問:“阿瑩,你可有遇見他們?” 第35章 外袍已被褪去, 卜幼瑩仍舊背對著他,緊張得連呼吸都不自覺輕了許多。 她飛快思考著如何回答他。 若說沒有見到,那太假, 蕭祁墨這般聰明的人肯定不會信。 若說見到了, 他會不會心里起疑, 猜到她是特地為了祁頌才去游湖的? 思慮片刻, 她終于想出一個折中的回答。 隨即轉(zhuǎn)身,沖他揚了揚唇, 聲音平靜:“見到了, 不過距離太遠(yuǎn), 看不真切。我當(dāng)時只覺得身影眼熟,沒想到真是他們?!?/br> 聞言,蕭祁墨并無任何特殊反應(yīng)。 只是也笑起來,眸深如水, 神色溫柔:“下次再遇見可以打個招呼, 我可沒有阿瑩想的那么小氣?!?/br> 她怔了瞬, 撒謊帶來的內(nèi)疚悄無聲息地漫上心頭, 但面上仍是笑著嗯了聲。 忽地, 他瞳仁左移, 視線離開她的眼睛落在了唇角上。 而后抬手輕撫。 臉上笑容驟然一僵。 自己竟忘了唇角還是破的! 她不由自主垂下眼眸, 躲避他的視線,心跳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唇角雖然只破了小小的一點,但幾個時辰過去,那里已經(jīng)結(jié)好了深棕色的痂,在她櫻紅的唇上極為明顯。 果不其然。 少頃, 便聽他溫聲問道:“這里怎么破了?你咬嘴唇了嗎?” 那個位置自己是咬不到的,更何況, 她怎會沒事咬自己的嘴唇。 若她當(dāng)真順著他的話答了,便是自露馬腳。 想罷,她故作自己才知曉的樣子,鎮(zhèn)定回道:“哦,許是最近有些上火,嘴唇起皮,我便將它撕了,倒沒注意撕破了嘴皮?!?/br> “原來如此?!彼栈厥?,略無奈地輕嘆了聲,“你啊,總是這么不注意。手臂上還有淤青,這會兒嘴唇也破了,體內(nèi)還上火。近日還是不要出去玩了,好好將養(yǎng)身體,等一切都好了后我再陪你一起出門,好嗎?” 或許是她偽裝得太好,他似乎全然相信了自己所說的話。 卜幼瑩看著眼前那張盈盈淺笑的面容,心底的愧疚不知不覺深了些許。 雖說自己如今與他并無任何關(guān)系,頂多算是同舍,可她到底住在東宮,他又如此信任自己,這讓她一時間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少焉,只好點了點頭:“好?!?/br> “阿瑩真乖。”他抬手覆上她臉頰,拇指輕輕摩挲了兩下,“去沐浴吧,我去給你拿滋潤的口脂,順便讓春雪去熬降火的藥,你睡前喝?!?/br> 她再次點頭,隨后便自己進(jìn)了浴室。 卜幼瑩坐在浴桶里,半張臉埋在水下,直到熱氣完全將她包裹,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都說了些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