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雙枝 第31節(jié)
到這一刻,她已經(jīng)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名聲,什么貞潔,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他們抵死纏.綿的時候。 正想著,她的哼吟突然拔高音量,抱著他的雙手死死圈住,一股電流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蕭祁頌埋首在她頸間,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他鬢角滑落。 好一會兒,兩人的氣息才逐漸平復(fù)。 屋外雨聲漸小,二人面對面相擁。 他抬手捋去她汗?jié)竦陌l(fā),湊過去在她額上親吻,接著挪到緋紅的臉頰,最后是嘴唇,親了一下又一下。 卜幼瑩感受著這般溫情安撫,不知不覺有些困倦,眼皮子開始耷拉下來。 “阿瑩?!彼p聲喚她,“你不能在這睡?!?/br> 她重新睜眼,往他懷里蹭了蹭:“我想再與你待久一點,祁頌,我舍不得你.” 他又何嘗不是呢? 蕭祁頌緊緊摟著她,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摩挲,沉聲道:“阿瑩,答應(yīng)我,回去之后好好活著。若是你再敢傷害自己,我一定把你搶回來。到那時,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妥協(xié)了。” 卜幼瑩鼻尖有些酸澀,圈著他腰的雙臂收緊了些,埋首在他懷里,聲音窒悶:“你也是,你也要好好活著,別再因為我做出傻事,我不值得?!?/br> “不。”他立即反駁:“你值得?!?/br> 無論何時,無論何事,她都值得。 雨聲停了,蕭祁頌起身,將地上雜亂的衣物撿起來,拍凈上面的灰塵,給她一件件穿好。 片刻,兩人便恢復(fù)了來時的模樣,只她臉上精致的妝容花了不少。 “我只能送你到主街?!彼贿厧退碇毠?jié),一邊解釋道:“既然今日一別,我們便是徹底分手了,自然不好再一起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如此對你的名聲也不好?!?/br> 她點點頭,“我明白的?!?/br> 簪好最后一支金簪后,卜幼瑩再次抱住了他,忍不住哽咽:“祁頌,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你想恨就恨我吧,我都接受。這輩子是我負了你,若你不嫌棄,等你百年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我們一起走黃泉路,好不好?” 蕭祁頌低垂著眸,眼底晦暗。 沉默須臾,他將她輕輕拉開,拂去她頰上淚痕,唇角微展:“傻阿瑩,我不恨你,我明白你的苦衷,但……應(yīng)我一個要求好嗎?” 她吸了吸鼻子:“什么要求?”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至櫻唇上,右手大拇指在唇瓣上緩緩摩挲。 少頃,他沉聲道:“答應(yīng)我,別愛上他。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他。” 卜幼瑩微愣,立即點了下頭:“我答應(yīng)你,祁頌,我這輩子只會愛你一人?!?/br> 得到想要的回答,蕭祁頌即使心中再是苦痛,也勉強牽起嘴角回應(yīng)她。 隨后,兩人便十指相扣,在佛祖的凝望下,一起離開了這座寺廟。 此時已值漏夜,皇城內(nèi)仍有眾多士兵在搜尋。先前下了場雨,耽誤了些進度,雨停之后才繼續(xù)加大力度尋找二人。 卜幼瑩被送到主街上,不遠處有官兵的聲音傳來,她回頭望了蕭祁頌一眼。 后者松開手,用眼神示意她繼續(xù)前行,自己則隱匿于黑暗中,目送著她離開。 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緩步邁向前方的士兵。 “什么人?!” 其中一人注意到黑暗中走來一個人,提燈一看,正是他們要尋找的未來太子妃! 他趕忙沖周圍的同伴喊道:“找到了!找到卜小姐了!” 所有的士兵都圍了過來,行了禮,隨后把她扶上駿馬,牽著韁繩護送她前往東宮。 她坐在馬上回頭望了一眼。 遠處漆黑一片,本應(yīng)在那兒的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就像從未來過一樣。 現(xiàn)在,他們是真的說再見了。 …… 侍衛(wèi)將她送到東宮已是夜里丑時。 聽說找到了卜幼瑩,蕭祁墨早早的便在門口等著,見不遠處出現(xiàn)她的身影,連忙走上前伸手扶她下馬。 可卜幼瑩同白日里一樣,無視他伸來的手,自己翻身下馬,穩(wěn)穩(wěn)落地。 蕭祁墨倒也不介意,只一如既往溫柔笑道:“阿瑩,我很擔(dān)心你,你可有受傷?” 她福了個禮,語氣不冷不淡:“勞煩殿下關(guān)心了,我很好。” “阿瑩,你不用如此稱呼你我,就同以前一樣,好嗎?” 負責(zé)護送她的士兵已牽馬離開,嗒嗒的馬蹄聲愈來愈遠。 她羽睫低垂,沉默了會兒,輕聲道:“已經(jīng)回不到以前了?!?/br> 蕭祁墨不知她說的自己和她,還是蕭祁頌和她,亦或是兩者都有。 但無論她說的是誰,他都沒接這個話茬。 只兀自握住她的手,淺淺一笑:“時辰不早了,你也累了,我們回去歇息吧。” 卜幼瑩下意識掙了掙,卻沒掙脫開,索性由他牽著去往了給她安排的寢居。 陪嫁的春雪正在寢居里等著,見她被找了回來,又激動又欣喜地迎上前去。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快讓奴婢看看,您可有受傷?” 剛說完,倏忽注意到身旁還有太子殿下,便連忙福禮,改口道:“奴婢一時口誤,望太子和太子妃恕罪?!?/br> 卜幼瑩蹙眉:“我如何就成太子妃了?若是我沒記錯,我與太子殿下還并未成婚吧?春雪,還是同以前一樣叫我小姐?!?/br> 春雪一愣,旋即看向一旁蕭祁墨。 后者并未反駁,只道:“無妨,你先下去吧?!?/br> 春雪一愣,有些為難:“可……婢還未幫小姐沐…… 眼下時辰已晚,再過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現(xiàn)在不沐浴那何時沐?。?/br> 但顯然,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 蕭祁墨淡淡笑著,口中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喙:“下去吧,阿瑩若要沐浴,自會叫你。” 她到底只是一個奴婢,不好再說什么,便福禮退了出去。 方才這一幕落在卜幼瑩眼里,讓她俊秀的眉間皺得更深了,開口道:“我竟不知,殿下還有如此強勢的一面,看來以前確實是我不夠了解你?!?/br> 他渾然不在意她言語里的諷刺,只笑著回應(yīng):“以后再了解也不遲?!?/br> 說完,便欲伸手擦去她眼尾哭花的脂粉。 他原本做好了她會偏頭躲開的打算,卻未曾想她直接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微腫的杏眸含著倔強直視于他。 她張唇,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一盞壁燈忽然呲的一聲熄滅了,是離蕭祁墨最近的那盞。 他半張臉昏暗了稍許,原就深邃的眉眼此刻陰影打下來,恰好掩住了漆黑的瞳仁。 許是剛下過一場雨,卜幼瑩驀地感覺有一絲寒意直鉆入毛孔中。 良久,對面那人唇角彎起弧度,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何止知道?!?/br> 她微微睜大眼眸:“你什么意思?” 他倒也不介意同她坦白:“你來宮里的第四日,母后應(yīng)當(dāng)去找過你?!?/br> “你怎么知道?是你讓娘娘來的?” “不是我,但那日父皇也來找了我。他問我喜歡什么樣的姑娘,我便猜到,他不是詢問,而是試探,試探你我之間有無情意?!?/br> 卜幼瑩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又問:“可你如何知曉陛下心中的太子妃人選是我?” “除了你還有別人嗎?”他緩緩向她靠近一步,“阿瑩,你沒我了解他們,所以當(dāng)時你并不知他們的想法,而我知道.” “所以你利用這一點,故意說出你對我有意?”她這下總算清楚賜婚圣旨怎么來的了。 回想那日祁頌說他喜歡自己,竟也沒說錯,是自己太過于愚蠢,三言兩語便信了他。 蕭祁墨并未否認,只抬手,繼續(xù)方才未做完的事情,拇指輕輕拭去她眼尾暈開的脂粉。 像極了溫柔體貼的丈夫。 而后掌心并未離開,順勢覆在她冷白的小臉上,溫聲道:“阿瑩,我所求并非其他,不過是希望你在我身邊而已。你愛不愛我,心里還有沒有祁頌,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一點點位置,一點點就好。” 他說著,臉龐離她越來越近,幾乎就要吻上她。 卜幼瑩竟也沒躲,只在咫尺之距時,倏地冷聲問:“你就不怕我恨你嗎?” 她不明白,既然他喜歡自己,想要自己心里的位置,又為何做出橫刀奪愛之事,如此兩人之間便只剩下長久的恨意,不是嗎? 可眼前之人只是輕笑了聲:“你若是打算用恨意與我度日,就不會回來了。” 她眉間一跳,被戳中似的,下意識說了句“什么”。 “阿瑩,你心里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婚事并非是我一手促成。我父母和你父母才是關(guān)鍵,這其中沒有一個人贊成你與祁頌在一起,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即使那日我拒絕了父皇,來日他也依然會找其他理由為我們賜婚。你正是清楚這一點,才明白局面不可破,唯有你嫁給我。所以.” 唇角微曲,他滿意地笑了笑:“我今日才能看見你,不是嗎?” 一番話落,卜幼瑩掩在寬大袖口中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 雖然很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祁頌看不清,但她看得清。 這場婚事里最關(guān)鍵的不是蕭祁墨,她無法違抗的也不是蕭祁墨。 而是與她血rou相連的父母、是睥睨眾生的巍巍皇權(quán)、是無法割舍便只能選擇服從的親情。 這世間絕大部分的人,都會在其中一條倒下,她也不例外。 半晌,她閉上雙眸,喉間吞咽一口復(fù)又睜開。 似乎決定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里再無方才的倔強。 “你說得沒錯,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嫁給你這一條路。如你所說,我兩次從他身邊離開,不是來與你怨恨度日的。我方才已與他已經(jīng)徹底分手,今后我也不會再和他有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