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東審視的看著她，默了片刻，彎唇向她笑了笑：“既然你這樣問，我不妨對你直說了?！?/br>
    他頓了下，看她眼睛亮了亮，很像十年前他帶她回家過春節(jié)，她抱著一盒哈根達斯，兩次問他是否可以吃，他都拒絕，可她倔強，偏要問他第三次的樣子。

    他當然是拒絕了她的。

    一如現(xiàn)在：“不可以?！?/br>
    如虹眼里的光暗了，像一只瀕死的螢火蟲，忽然熄滅了本就微弱的生命標識。

    也是這一瞬，他意識到當初的那個小女孩，真的在她的身體里徹底死掉了。

    如虹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或許是覺得這個結(jié)果是意料之中的吧，她點了點頭，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然后她淺淺的扯了下嘴角：“好，我知道了。季總?！?/br>
    季惟東嘴角驟然抿成一條刀鋒似的直線。

    人人都說，若無其事，才是最狠的報復。

    大樹，變成了路燈。

    這對風，是多大的傷害啊。

    他叫住她，問：“許如虹，你是帶著恨來的吧？”

    如虹走到一半，聞言停下來，呼了口氣，沒轉(zhuǎn)身，只澀然說：“不，我是帶著愛來的?！?/br>
    她頓了下，淡笑，“我知道羊是無法和狼談判的，但我還是固執(zhí)的過來了，不是因為我傻，而是因為我有愛。”

    想起來之前在車子里，她給鄭敏挑明：“我到今天才知道，要想不受季惟東控制，就得先解除工作關(guān)系。我今晚必須和他談一談這件事。”

    鄭敏堅決不同意她這樣貿(mào)然上去，直問：“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想想，羊和狼能談判嗎？合同還有一年到期，到時候不續(xù)約就好了?！?/br>
    如虹苦笑，她不知道她的心已經(jīng)到了無法再堅守的地步。

    今晚過后，她面前只剩下兩條路，要么對抗，要么自盡。

    許如虹心意已決：“就當是我傻一回好了?！?/br>
    她心里仍對他有知遇之恩，和家人之愛，所以她愿意賭他最后的良心。

    可她輸?shù)靡粩⊥康亍?/br>
    “我現(xiàn)在對你沒有任何的指望了，哦對了，順便告訴你，我對你最后那一點的，類似于對家人的愛，我也打算收回來了?！比绾缋淅湔f道。

    她肩膀在抖，季惟東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

    可他舔舔唇，卻笑了。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多想她問他要的是冰淇淋。

    可這一刻，他明白了，即便這樣，他還是會說“不可以”。

    他笑說：“收回來好，咱們現(xiàn)在是戀人，我要你的親情做什么？”

    如虹哼笑了一聲，她捂了把臉，才轉(zhuǎn)過身：“你別妄想了，我要和你解約。”

    “解約？”

    季惟東笑，笑得特別深，暗含nongnong的嘲諷和不屑：“就你？”

    他捂了下胃，那樣子在如虹眼里，像是笑得胃都痛了，他嘲弄不掩，直白說：“你怎么在娛樂圈混了九年，還不知道什么是‘審時度勢’，我不妨告訴你，不僅你現(xiàn)在解不了約，等明年十年約滿，我還會想盡辦法，讓你再續(xù)上十年的約，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br>
    如虹恨得牙關(guān)緊咬：“你……”

    “還有！”他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我醫(yī)生剛才拿檢查結(jié)果給我看，我的病情控制的很好，估計還有一二十年的活頭，你放心，前路漫漫，咱們慢慢來，我到時候看著你在娛樂圈爬的更高，好不好？”

    他這樣殘忍。

    如虹的眼圈不由得紅了。

    可聽完他所有的話之后，她竟然異常冷靜，她忽然點頭，不住的點頭，沒有表情的點著頭，一步步后退，直到來到門口，她決絕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季惟東在她出門的瞬間捂著胃癱倒在沙發(fā)上。

    他大喊：“華子！”

    華子一直在門口守著，聞言便進來了，聽他吼：“看著她，別叫她出事！”

    華子說“好”，即將關(guān)門的時候，忍不住問：“要不要幫你叫醫(yī)生？”

    季惟東卻猛踹茶幾一下：“快去！”

    華子嚇了一跳，再不敢耽誤了。

    病房里又陷入長久的寂靜。

    他原本是想替自己解釋的。

    可她那幅恨透了他的樣子，令他的自尊心作祟，忽然講不出一句軟語，忍不住說出了一些傷人傷己的話來。

    這會兒，身體上的疼痛加重了。

    他在疼到出神的那刻，忽然想起那晚他第一次下廚，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滿懷期待的等她回來的樣子。

    再想起那晚，因為他提及周烈，她忽然變得尖銳。

    他恍然大悟，她當時那一點點的溫情，也不過是因他無意間問起節(jié)目，她故意搪塞的偽裝……

    許多記憶一起涌現(xiàn)。

    身體上的疼痛分擔了一部分心里的痛苦，他忽然說服，并諒解了剛才那個對她刻薄無情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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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院樓下，晚來風急。

    大龍看著季惟東病房里的那盞燈，只覺得心緒難平，開了窗戶點煙抽。

    又問：“敏姐，如果你是如虹，你會怎么辦？”

    鄭敏發(fā)著愣，沉默良久，才說：“我在想，和不愛的人在一起，真就這么難以接受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些小姑娘為了資源去給圈里的大佬們做情婦，是怎么忍受的？何況那些人哪有季總一半好看？又哪有季總這么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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