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詫異地回頭：“你會德語？”

    “會的不多?！?/br>
    姜辭鄙夷，忽然想起來什么。

    邊策猜中她的心思，低聲笑道：“放心，我對你留在我電腦里的文件不感興趣?！?/br>
    姜辭愣住，想解釋點什么，想起老師還在ipad里授課，先安靜下來。

    四十分鐘后，課程結(jié)束。姜辭立刻對邊策說：“咱們倆要是在這種事情上互相猜忌就沒意思了。你犯不上也不會做那種事，我更不會胡亂揣測你。我只是想起你上回來我這兒，看我那么辛苦的給德文資料做分類，都沒提要幫幫我?！?/br>
    邊策回憶那一天，是出于分寸感沒有看她的資料，萬一是商業(yè)機密呢。

    他喝了口茶，“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往后你要是有翻譯需求，覺得可以讓我?guī)兔Φ?，你盡管提?！?/br>
    姜辭輕哼了聲。

    邊策起身，繞到她身旁，拿起她的電子筆，在她的課程資料里標注了一些東西，“這幾個詞語在醫(yī)療領(lǐng)域里使用頻率高?！?/br>
    兩人挨得近，姜辭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心癢難耐。

    邊策沒覺察到姜辭的心思，專注地給她講詞語用法，姜辭心猿意馬，想有進一步的動作，卻又擔(dān)心某人過于冷靜稱的她欲望過盛。

    邊策講完，拍拍姜辭的腦袋，“去收拾貼身帶的東西，我?guī)闳€地方。”

    姜辭：“現(xiàn)在？”

    “現(xiàn)在?！?/br>
    姜辭不知道邊先生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yù)謀，收拾東西的時候問了他幾個問題，確認他們的目的地應(yīng)該不在市區(qū)。

    一個多小時后，姜辭從副駕醒來，看見熟悉的道路和路邊的標識，頓感迷茫。

    跟這里一山之隔，是姜辭從小生活的地方。孫之凈的新項目離這里僅五公里，上回大家吃飯的山莊也在這附近。

    多年前，姜辭第一次偶遇邊策，也是在這里。

    難道他知道了？

    姜辭腦子亂了，心里有些慌張，問：“來這兒做什么？”

    邊策輕描淡寫：“散心?！?/br>
    姜辭品不出什么深意，決定見招拆招。過了幾分鐘，車停進一座私人宅院。

    下了車，姜辭觀摩院子里的布局，似乎翻新過了，花草樹木也不是從前的品類。她靜靜看著，沒發(fā)表任何評價，也沒問邊策任何跟這房子有關(guān)的問題。

    她知道這座房子當年是邊策自己設(shè)計的，那會兒他總愛來這里過周末，來三回，兩回帶著梁子淳。

    “累了？”邊策覺察到姜辭的沉默。

    姜辭打了個哈欠：“還行?！?/br>
    “外頭冷，快進去吧?！边叢邠ё〗o的肩膀，又道：“換個新鮮地兒給你解解壓?！?/br>
    新鮮嗎？

    他可能是指這座房子，但這對姜辭而言，并不新鮮。

    姜辭心里又松了口氣，說明他對這里發(fā)生過的故事并不知情。

    那是她一個人的故事。

    姜辭打起精神，跟邊策聊起房屋設(shè)計相關(guān)的話題。她去年為設(shè)計房子的事頭疼，幾經(jīng)輾轉(zhuǎn)，后來邊策親自給她出了設(shè)計圖，她卻因跟他鬧別扭，最終沒用他的設(shè)計。

    “那現(xiàn)在進度如何？”邊策問。

    姜辭聳聳肩：“我爸在盯?！?/br>
    “看你那塊地的位置，跟我這兒離得很近。”

    姜辭玩笑道：“是呢，以后我過來養(yǎng)老，咱們就是鄰居了?！?/br>
    邊策笑笑：“我第一次做設(shè)計，就是這棟房子?！?/br>
    這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看來，屋內(nèi)屋外的設(shè)計仍然充滿亮點，可見他是天賦型選手。

    姜辭自嘲：“咱們倆學(xué)的同一個專業(yè)，專業(yè)造詣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邊策看過她的設(shè)計圖，倒是沒覺得她十分差勁，只不過她志不在此。他問：“你當初為什么選這個專業(yè)？”

    姜辭信口胡謅：“上高中的時候愛情小說看多了，覺得建筑設(shè)計專業(yè)容易出帥哥出霸總出大佬。”

    邊策失笑，“你嘴里沒一句實話?！?/br>
    聊到興起，姜辭扭頭看向屋外靜謐山林，發(fā)現(xiàn)廊下的暖燈照亮了一些細碎的塵埃。

    “下雪了？”姜辭走到落地窗邊去確認。

    邊策知道今夜有雪，所以帶她來看。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吻她的臉。

    第33章

    自打姜辭踏進這扇門, 就難以從旁觀者的角色里抽離。這會兒邊策吻她，她腦中卻涌現(xiàn)索然那幅《雪意》。

    那幅畫如今被邊策買回家收藏，上頭的景致就在這棟房子不遠處, 畫上的主角是二十歲左右的他和梁子淳。

    這讓姜辭如何能入戲。

    “我困了?！苯o揉了揉眼睛, 在邊策懷里窩著, “我明天上午有個會，所以一大早咱們得早起回市區(qū)?！?/br>
    說完看了看時間, 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已經(jīng)是明天了。

    邊策想她今晚又是應(yīng)酬又是上課, 還被他折騰到這么遠的地方, 意興闌珊也情有可原。給她安排了個房間, 讓她早點休息。

    姜辭問：“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邊策搖頭。

    “你這人好沒意思?！苯o也只是嘀咕一句，不再糾纏。

    洗完澡，姜辭倒頭就睡。她定了早上六點的鬧鐘，準備補一些今晚落下的工作, 沒承想五點半就自然醒來。

    天還暗著，但依稀能看見外面的雪光。忽然聽見有山鳥傳來叫聲，她拉開窗簾去看黎明的景致, 陡然發(fā)現(xiàn)這房子后頭正對著一個空曠山谷。

    好山好水好風(fēng)景，邊先生真是會選地方。這么妙的一塊地方, 竟然只用來蓋一座偶爾來散心的私宅。

    姜辭腦子里都是生意，盤算著這個地兒要是開發(fā)成民宿, 借附近旅游熱的東風(fēng), 應(yīng)該三年之內(nèi)就可以回本。

    她推開木門走到觀景臺上，試探著光腳踏進雪里, 頓時神清氣爽。她去年年末也看了幾場雪，卻不如今晨這一場山雪動人。

    邊策就睡在隔壁, 被姜辭推門的聲音弄醒，倚在床頭打量姜辭身上的白色睡衣。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仿佛置身落滿白雪的山間，與景融為一體。

    這景稱她，她也稱景。

    一瞬間覺得跟她在一塊兒挺好，比想象中舒心、愉悅。

    邊策擔(dān)心姜辭著涼，給她拿去外套。姜辭沒穿，把手機遞給邊策，“你幫我拍張照吧?！?/br>
    “我這兒有相機?！?/br>
    白雪反光，補了天光不足的遺憾。姜辭沒有擺拍，而是在雪地里玩兒起來，樣子生動。

    邊策沒意外地把他拍的很美。

    姜辭很滿意，趁邊策不備，鏡頭對準他，抓拍了一張，威脅道：“這張不許刪，回頭一起發(fā)給我?！?/br>
    邊策看姜辭凍紅的腳掌，問她冷不冷，說話間已經(jīng)把鞋拿到她面前。

    姜辭被邊策服務(wù)著把鞋穿上，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我要看一會兒資料，你幫我做早餐好不好？”

    “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吃完早餐，兩人啟程回市區(qū)。

    邊策給了姜辭這棟房子的一張門禁卡，說她哪天要是想散心，可以隨時過來。

    姜辭：“你不怕我擾了你清凈啊?！?/br>
    邊策看她一眼，“我只怕你不來。”

    姜辭把這張卡收好，在車上化了個妝。

    老姜打來電話，叮囑幾個她在上午的會上需要留心的細節(jié)。她邊聽著，心里盤算著開會的事，眉形怎么也化不好。

    老姜又道：“昨晚上李律師打電話給我了，問我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br>
    姜辭停了手，混不吝地笑一下，“我可不賣藥。我要賣，也是毒藥?！?/br>
    “既然玩兒都玩了，那該用的人也多用用?！?/br>
    “好嘞?！?/br>
    掛了電話，姜辭繼續(xù)修補眉形。

    邊策瞧她妝容精致，今兒這身衣服也比平日里端莊，問她：“上午的會很重要？”

    “重要啊，除了我，都是老狐貍?！苯o又對邊策眨眨眼，“要不你幫我參謀參謀?！?/br>
    “方便？”

    “這有什么不方便的?！苯o從她的托特包里拿出一疊資料，趁紅燈遞到邊策面前，“撿了個現(xiàn)成的康養(yǎng)機構(gòu)，想買，又怕踩雷?！?/br>
    等紅燈，也就十來秒的時間，邊策粗略看了眼項目背景，把資料放回姜辭的懷里，“你要連做背調(diào)的本事都沒有，那我去年就白教你小半年了?！?/br>
    姜辭努努嘴：“那是?！?/br>
    邊策又問：“是覺得哪兒不對？”

    “太順了。”

    邊策偏頭看一眼姜辭，姜辭笑容老練道：“都知道我要買德國的專利，那必得找康復(fù)療養(yǎng)醫(yī)院做試驗做投放?？扇缃褓Y源都壟在誰手里，大家心知肚明。眼下還敢跟我合作的，要么是賭徒，要么就是騙子?！?/br>
    見她想得清楚明白，邊策省了開口點撥的工夫。想起她那句“賣毒藥”，似笑非笑地提醒她：“賣藥得有資質(zhì)，而賣毒藥除了有資質(zhì)，還得有膽識和退路?！?/br>
    姜辭的退路無非就是回到原點。她這才闖到哪兒跟哪兒，她壓根沒什么輸不起。

    她笑笑：“記住了?！?/br>
    臨下車，姜辭托邊策幫她買一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