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禍 第70節(jié)
“茵娘,先吃菜?!蔽禃從弥曜油〉锊煌A菜,“先不要說別的,人沒事兒就好?!?/br> “嗯?!蔽狄瘘c(diǎn)頭,淺淺一笑。 見到了親人,為何要去說那些傷感的事,說再多都是發(fā)生過的,不能改變。就像太夫人所說,往前看,別把自己困在原地。 蔚書蓮藏住眼底的心疼,昨日安明去了陳家,對她說蔚茵活著。夜里就收到一封信,讓她今日過來這邊等,整宿的她就沒闔上眼。 心里后悔,當(dāng)日怎么就讓穆家提前了婚期? 傅元承沒有回來,大概是故意留跟她倆說話。 吃了些東西,蔚茵也就簡單說起來,只說自己當(dāng)日摔倒頭失去了記憶,后來不知為何就跟一群女婢被發(fā)賣。講到傅元承的時候,她停頓了一瞬。 在蔚書蓮擔(dān)憂的目光中,她嘴角淺笑:“有個人救了我,幫我治傷?!?/br> 也沒說錯,除去那些糾葛,是傅元承后來救了她。 “那他,”蔚書蓮似乎猜出了什么,“跟姑母回家好吧,讓你姑丈去跟他談,既然記起來了,也不好留在外面?!?/br> 蔚茵搖搖頭,情緒平穩(wěn):“以后再說罷?!?/br> 讓姑丈去找傅元承?那怎么行?事情一步步來,其實(shí)真正面對了家人,似乎也沒有那么難。 蔚書蓮點(diǎn)頭,又往碟子里夾了些菜,說著家里的事情,蔚渝讀書如何,陳正誼去了西北也不來封信,還有陳清清正在與喬家兒子議親。 說起喬家兒子,蔚茵憶起去年冬在永安橋頭,那個跋扈的喬晉當(dāng)街策馬,差點(diǎn)撞到她。那時候他大概也曾疑惑過,只是后來錯過了。 有些事情仿佛注定,就像她和傅元承,本不相干的兩人也會糾纏在一起。 婆子將兩個提盒送進(jìn)來,擺在桌上。里面是蔚茵給蔚渝準(zhǔn)備的東西,衣服,書房用具。 “他會高興的。”蔚書蓮笑道。 “娘子,公子吩咐了,下面還有兩箱東西,也是給蔚夫人帶回的?!逼抛拥?。 “兩箱?”蔚茵疑惑,她是置辦了些東西,可是給蔚渝的就這些。 剩下的那些,只是她看了眼,他就讓人買下,她自己都不知道會用做什么。 婆子像是知道蔚茵在想什么,便道:“公子說,是給陳家各位的禮物。今日不方便,改日再相見?!?/br> “這,”蔚書蓮覺得不好意思,人家救了她的侄女兒,現(xiàn)在還往她家送東西,“倒是知理的人?!?/br> 由此看著,對方對她的侄女兒應(yīng)當(dāng)不錯。 蔚茵一聽這話,就知道蔚書蓮對傅元承印象不錯。知理之人?他應(yīng)該不符合,他更多的是表里不一,性情深沉陰戾……雖說這幾日有些變化。 這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后面一句:改日再相見。 何意? 一頓午膳用完,傅元承這邊安排了馬車送蔚書蓮回去,帶了滿滿一車禮物。 蔚茵回到馬車上,傅元承正坐在那兒看文書,看她進(jìn)來,將文書合上放在一旁。 “飽了?”他問。 她點(diǎn)頭,然后看他,想問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再等一陣日子,”他遞給她一顆甜瓜,順手將她小心拉過來,“處理完廖家的事,就讓你恢復(fù)身份,做蔚茵?!?/br> 她不說話,垂眸看著甜瓜。 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他一直陪著她,做了許多??伤恢涝趺椿貞?yīng),心底里,可能還是在等一年之后。 她不笨,怎么看不出他努力的改變,以及做的這些不過就是想要她開心。 他還在說著什么,然后拿出一張紙給她看,上面是一些男孩的名字…… 。 日子過得很快,已經(jīng)過了四月,眼看著天就熱了起來。 蔚茵身上奇怪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消失,不會胸悶惡心,也不再犯懶,只是飯量變大,小腹已經(jīng)隆起一些,有時候能輕微試到里面在動,很輕,像是小魚在吐泡泡。 最開始,傅元承總擔(dān)心她不要這個孩子,她的確也想過,但終究狠不下心。 有時候私下就會和蔚書蓮見見面,也得知年底陳清清會和喬晉定親;而蔚渝讀書已經(jīng)能跟上,先生時常會夸贊;陳正誼還在西北,這是蔚書蓮最擔(dān)心的,天天記掛。 蔚茵也勸說幾句,表哥做事有分寸。 眼看廖家的事情幾乎塵埃落定,越往下挖越是可怕,西北那些事自是不必提,什么傾吞農(nóng)田、勾結(jié)外邦、暗中培養(yǎng)死侍……就說京里吧,居然和原本的慶德侯也有關(guān)系,整個朝廷一半的官員在查辦廖家的案子。 廖陌珠受不住煎熬,供出了當(dāng)日火燒清瑩宮一事,但是稱對太后只是失手。自然,罪名也不會輕。 玉意被龐稷救了出來,人憔悴的不行,鬢間隱隱有了白發(fā)。 蔚茵不忍,便把人接來自己身邊。。 時節(jié)正好,各種蔬果下來,街上的小吃也多了起來。她有時會出來轉(zhuǎn)一下,活動活動。 玉意總是小心,為人戴上幕籬,左右安排家丁跟著。 這一日,就在前街的茶肆里坐著,從窗口能夠看見永安河。 “娘子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胖,臉仍是原來的樣子?!庇褚舛松弦槐P櫻桃,個個晶瑩剔透,紅瑪瑙一樣。 蔚茵習(xí)慣的摸上肚子,笑了笑:“以后,姑姑幫著多照顧這孩子?!?/br> 這話說的有些不太明白,玉意點(diǎn)點(diǎn)頭,想著是否蔚茵還是會走?確實(shí),傅元承做了許多,但是人還是留不住,那也沒辦法。 “宮里也有櫻桃,在廢宮后面,”玉意說著,“不過沒人去摘著吃,都不敢?!?/br> 蔚茵明白,宮里的東西不能亂吃,就是那櫻桃樹下,還不知埋了多少白骨。 “這櫻桃不錯,那里買的?”她咬了一顆,又軟又甜。 “在前面,一個老人家?!庇褚饣氐?,“娘子想要,我便過去買一些?!?/br> 蔚茵點(diǎn)頭:“多買一些,晚上姑母過來讓她捎回去一些。” 玉意見店里沒有人,就出去買櫻桃。 天色下黑,街上行人不多,不遠(yuǎn)處賣櫻桃的老漢還在,玉意吩咐家丁過去,給了人一些銀子。說全部買下,籃子一并帶回,省了倒來倒去。 吩咐完,她自己走回茶肆,剛踏進(jìn)門頭上一記悶疼,眼見一黑癱倒在地上。 蔚茵被人捂住嘴巴,那巾帕上nongnong的藥味兒熏得她頭越來越重。 “唔唔……”她雙手狠狠抓著那只手,身后人疼得哼出聲。 她識得這個聲音,是穆明詹。 第五十二章 傅元承過來的時候,見到…… 傅元承過來的時候, 見到滿臉是血的玉意被從茶肆里抬出來,整條街道沒有驚動,還是原來的樣子, 歸家人不曾停下腳步。 茶肆里, 水碗倒了灑了一桌子水,地上散落著一顆顆櫻桃。 他臉色陰沉, 手指從桌上撿起一顆, 指尖用力, 那小果子在他指間碎裂,汁水流下。 眼看天黑下來, 城門很快就會關(guān)閉。 想來對方也是這么想, 挑了這個時候, 可以借著夜色掩護(hù),趕上關(guān)閉城門又可以拖延一番。 如此,傅元承斷定人是被帶著出了城。已經(jīng)很小心把她藏在這邊,那些人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陳家?安明? “穆明詹?”他齒間發(fā)冷,像要將這個名字磨碎。 這種情況下不能大張旗鼓去追, 廖家那邊始終要顧忌,防止他們再從中插手。傅元承每次出來都是隱藏行蹤,所以救人要快要隱秘。 “陛下,”龐稷從外面進(jìn)來,方正的臉上全是汗水,“一個時辰前, 四輛馬車同時出了東南西北四座城門。” 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 四輛馬車擾亂視線。 傅元承從茶肆出來,出了門檻一腳踩上什么,低頭去看, 原是兩顆櫻桃果。 此時,荒野風(fēng)涼。 天邊的最后一絲光線被吞沒,馬車疾馳在路上,速度之快,讓人擔(dān)心它隨時會散了架。 阿鳳坐在車門邊,盯著躺在那兒的女子,她已經(jīng)看了一路,也從穆明詹的嘴里知道,這就是那個叫茵娘的女子。 她跟了穆明詹一段日子,知道自己的面貌和這女子很像。如今見了,也確實(shí)是像,但也不像。她是一個鄉(xiāng)野丫頭,而對方顯然是位世家姑娘,單看一雙手就知道。 她的因?yàn)閯谧魇种复植?,對方的纖長細(xì)柔如水蔥,是下棋撫琴、引針繡花的手。也難怪,穆明詹一直念念不忘。 心里有些酸澀,她應(yīng)當(dāng)只是這女子的影子罷了。 正中躺著的人動了動,鼻子輕哼一聲,手指勾著想蜷起來。 蔚茵渾身發(fā)麻,眼皮沉重。因?yàn)槁飞咸^顛簸,她提早從昏迷中想來,腦中一時空白。 她緩緩睜眼,頭間發(fā)疼,想抬手揉揉,奈何身子還麻著。 如此,忽然就記起來,自己被穆明詹從茶肆中擄了出來。 “嗯……”蔚茵像支撐著起來。 一雙手過來扶上她的手臂,她一驚瞪大眼睛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女子,昏暗中只有隱約的輪廓。 阿鳳握上蔚茵細(xì)細(xì)的手臂,抿了抿唇:“要起來嗎?” 蔚茵怔住,因?yàn)閷Ψ降穆曇魧?shí)在和她太像:“你是,是誰?” 她的聲音還在發(fā)顫,現(xiàn)在只能借著阿鳳的力氣支撐。忽然就想起那一日,穆明詹堵她在茶樓,傅元承跑回來的時候,曾對她輕描淡寫的說在追一輛馬車,馬車上有個女子的聲音和她很像。 “我叫阿鳳?!卑ⅧP有力氣,一兩下就把蔚茵扶起來靠在車壁上。 蔚茵看她,然后環(huán)顧車廂,并不見穆明詹的影子,頓時心中發(fā)慌:“這是要去哪兒?” “公子不讓說。”阿鳳道,視線留在蔚茵臉上,“你是茵娘?” 一般女子被擄走,定是會又哭又鬧,可是蔚茵的安靜讓阿鳳覺得奇怪。想起了那日她假扮她,在馬車上哭泣求饒,引得那位郎君來追。 從窗簾的縫隙中,她看見那男子冒雨奔跑。 蔚茵掐了掐手心,看出這個叫阿鳳的女子心思不壞,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穆明詹呢?” 阿鳳不語,心底還是站在穆明詹這一邊。從他買下她的那一刻,就就決定一輩子跟著他,不會出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