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快步出了屋子，秦祎親自取來裘皮大氅披在她身上，陪著她一起去了前院。

    大花廳里面亂成了一團(tuán)。

    “快去找大夫?！?/br>
    “這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還沒喝酒就開始吐上了?！?/br>
    “不會是中毒了吧?！?/br>
    秦祎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開那些大人，帶著秦禛闖了進(jìn)去。

    秦越山道：“珍珍快看看，是不是跟齊大人所中的斑蝥之毒癥狀一樣？”

    秦禛觀察了一下，“大差不差，馬上準(zhǔn)備洗胃。另外，封鎖程家，誰都不能離開此地，”

    第72章 歸屬

    秦禛離開后,宴息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了聶氏和秦老夫人。

    兩位老夫人亦面面相覷。

    程老夫人顫聲道：“來個人,趕緊出去看看！”

    一個管事mama飛快地跑出去了。

    盞茶的功夫后，那mama白著臉回來了，稟報道：“老夫人，戶部郎中傘大人被人下毒，娘娘正在施救呢?！?/br>
    “啪噠！”

    程老夫人的袖子帶倒茶杯，茶水潑出來，落在絳紫色裙擺上，濕了一大片。

    “被人下毒？誰下的？”

    “難說啊。”

    “這要是查不清……”

    “查不清就大禍臨頭了?。　?/br>
    一干女子紛紛恐慌起來，有幾個婦人當(dāng)即告了辭。

    待該走的都走了之后，程老夫人對女兒程氏說道：“玉盈,這件事非同小可,你跟娘娘說一說，咱程家書香門第，絕不會做下這等混賬事?！?/br>
    跟娘娘說，就是想通過娘娘的嘴反饋給皇上,表一表忠心。

    囑托的人是自家親娘，程氏不好拒絕，也不能拒絕,但她很想問一句：這會兒想到我們家珍珍了,之前退珍珍的親時,你老怎么一句公道話沒有？

    程氏沒立刻表態(tài),程老夫人就有些慌了。

    她又道：“玉盈,咱程家是對娘娘不起,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母親和你大哥當(dāng)時是也沒法子,再說了，這件事……”

    “親家母！”秦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看一眼周圍，“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吧。”

    程氏也道：“母親，娘娘是您的親外孫女，該幫的忙一定會幫。再說了，這件事還有公爹和大哥呢，他們會看著辦的，您老不用著急，安心便是?！?/br>
    程老夫人先是被秦老夫人擋了話頭，緊接著又被親閨女用話堵了嘴，知道自己確實(shí)有些沉不住氣，臉頰一下子紅了。

    她吶吶道：“這話倒是沒錯，有你哥和老將軍，一定會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程良舒和秦老將軍幫不上忙。

    忙碌的是一干丫鬟婆子，端痰盂的、準(zhǔn)備茶水的、熱牛奶的、熬制解毒中藥的……

    程良舒臉色陰沉，兩手死死地抓著椅子扶手，目光不時地在秦禛和傘宜之間移動著。

    秦老將軍問身邊的秦禛，“這要吐到什么時候？”

    秦禛道：“藥熬好了就差不多了。祖父放心，他的癥狀不比齊大人更重，保住性命沒有問題?！?/br>
    “唉……”秦老將軍嘆息一聲，“光保住命也不行，還得查清是誰干的。”

    程良舒道：“秦老將軍，前兩個案子都由六扇門接手了，后來有結(jié)果了嗎？”

    秦老將軍搖搖頭，“六扇門一向嚴(yán)謹(jǐn)，這樣的消息很少傳出來?！?/br>
    程良舒又問秦禛，“娘娘知道嗎？”

    秦禛搖搖頭，她當(dāng)然也不知道。

    秦老將軍道：“大家都是姻親，賢侄不要過于緊張?！?/br>
    程良舒苦笑一聲，目光在秦禛臉上一蕩，落在門外熬藥的婆子身上。

    世人皆知，昭王和王妃感情不和、聚少離多，他這個舅舅更是退了昭王妃的婚，說是姻親，實(shí)則面子情都沒有。

    嘖……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啊！

    傘大人吐了十幾個來回，總算開始吐酸水了。

    這時候藥也熬好了，秦禛讓丫鬟們把湯劑分成幾份，分別用碗來回倒。

    冬天，湯藥涼的快，很快就能喝了。

    大約半個時辰后，大夫把了脈，認(rèn)為傘大人保住了性命，但身體受到了不小的傷害，短時間內(nèi)無法復(fù)原——齊正飛病休，新的吏部侍郎已經(jīng)上任很久了。

    程良舒不關(guān)心傘宜是不是能復(fù)原，以及什么時候能復(fù)原，他只關(guān)心毒是誰下的，能不能破案。

    傘宜這邊能說話，順天府和六扇門的人就能問話了。

    他馬上派人把兩邊的官員一起叫了過來。

    順天府來的是府尹潘大人和推官霍子清，六扇門來的是兩位少卿，申明義和李澤昂。

    兩伙人來的很快，早就控制了程家上下，并把所有能搜的地方搜了一遍。

    程良舒在拔步床前放了幾把椅子，但幾位大人都沒坐。

    潘大人道：“此類案件一向由六扇門負(fù)責(zé)，不如二位大人先請?！?/br>
    申明義拱了拱手，“下官不敢，此案與前兩起大有不同，是不是屬于六扇門還要調(diào)查一下，潘大人請?！?/br>
    潘致遠(yuǎn)不再推脫，問傘宜：“傘大人可有仇家？”

    傘宜沉默片刻，說道：“有仇家?！?/br>
    他只說三個字，就不再往下說了。

    潘致遠(yuǎn)不明所以，追問道：“傘大人不妨具體說一說？”

    傘宜閉上眼睛，“下官要面圣，還望潘大人成全?！?/br>
    “好，我可以安排。”潘致遠(yuǎn)蹙起眉頭，“那么，在面圣之前，傘大人是不是可以說說，中毒之前都吃了什么？”

    他的人和六扇門的人已經(jīng)查過，點(diǎn)心和茶水里都沒有毒。

    傘宜道：“點(diǎn)心和茶水。”

    潘致遠(yuǎn)道：“傘大人再好好回憶一下，是不是還有其他東西？”

    傘宜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潘致遠(yuǎn)道：“也就是說，只有傘大人吃的那塊點(diǎn)心里有毒。”他看向程良舒，解釋道，“傘大人和其他人喝的是同一壺茶，所以茶肯定沒有問題，其他點(diǎn)心也沒毒。”

    申明義點(diǎn)點(diǎn)頭，“兇手像是隨機(jī)殺人，確實(shí)和齊大人的案子有些像了?！?/br>
    傘宜還是搖頭，“下官有仇家?！?/br>
    李澤昂道：“一盤子點(diǎn)心，只在其中一塊下了毒，而傘大人恰好吃了這一塊？這未免太兒戲了吧，不像仇家能辦出來的事?！?/br>
    傘宜指了指胸腹部，又指了指長隨，示意他代替自己解釋。

    長隨便上了前，彎著腰道：“我家大人特別喜歡巨勝奴這種點(diǎn)心，不看見則以，看見了就要吃上一塊?！?/br>
    巨勝奴是一種酥脆的小點(diǎn)心，吃著掉渣兒，而且油手，一般來說，在別人府上做客的人都不會吃。

    潘致遠(yuǎn)負(fù)著手，“如此說來，下毒之人了解傘大人？”

    傘宜是郎中，正五品，在權(quán)貴如牛毛的京城實(shí)在算不得什么。

    夜焰殺他取樂可以，費(fèi)勁心機(jī)的了解他的喜好卻沒有必要。

    相反，如果某人膽敢貪污國庫庫銀，或有欺上瞞下之嫌，他就會成為某人的眼中釘rou中刺，仇家也就有了。

    如果仇家是上官，那么傘宜要求面圣的確是最佳選擇。

    申明義和李澤昂對視一眼，看來這個案子的確和前兩樁不一樣。

    申明義道：“定是如此了?！?/br>
    幾個人一起看向程良舒。

    程良舒道：“傘大人在我府上出了事，我難辭其咎，這樣吧，我和傘大人一起進(jìn)宮?！?/br>
    他這番話說得坦蕩。

    其實(shí)也是，程良舒是聰明人，即便要?dú)⑷藴缈谝膊粫谧约?，這樣無異于自掘墳?zāi)埂?/br>
    但如果反向思考，萬一他就希望大家這樣想呢？

    秦禛和秦老將軍對視一眼，在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秦老將軍開了口：“傘大人還記得當(dāng)時吃的點(diǎn)心，和盤子里的其他點(diǎn)心相比有什么不一樣嗎？”

    傘大人想了一會兒，緩慢地且輕聲地說道：“應(yīng)該沒什么不同……不，顏色似乎更深一些，蜂蜜掛的比較多？”

    秦禛略有失望，朝秦老將軍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其他問題了。

    秦老將軍道：“事不宜遲，既然傘大人要面圣，那就安排安排，趕快出發(fā)吧，府里的事老夫善后?！?/br>
    他在，才便于秦禛發(fā)揮。

    程家二老爺說道：“老將軍，我們是被冤枉的，還請老將軍出手相助?！?/br>
    他這是在請求秦老將軍進(jìn)宮。

    程家在官場勢單力薄，將軍府盡管式微，但秦老將軍在大慶的功績不可磨滅，建寧帝怎么也要給他三分薄面。

    兩家是姻親，程家若是出事，秦家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