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娘只好閉嘴，上前替她娘倒水捶背。

    蒲月上門來慰問時(shí)，與大娘聊得火熱，大娘拉著她的手，千謝萬謝，說她的主意果然管用。

    端著熱茶出來的恒娘才知道罪魁禍?zhǔn)资钦l，氣得差點(diǎn)一壺茶扔到蒲月頭上。

    蒲月瞧著她一臉忿忿之色，笑得如偷到狐貍的雞：“大娘客氣，以后若再有這樣的煩心事，盡管告訴我。我這人最喜歡幫忙了?！?/br>
    翠姐兒看恒娘的笑話，看得十分開心。倒是燕姐兒，似是有什么話要說，卻終于沒說出口。恒娘以為她天性如此，倒也不在意。

    盛九娘領(lǐng)著那二十幾個(gè)娘子，住在宗越安排好的園子里，衣食不愁，倒也愜意。

    就是日常無事，難免東想西想，悲嘆流淚。九娘索性帶著她們，白日學(xué)習(xí)軍中cao練之法，晚上就給她們講邊關(guān)故事，或是金戈鐵馬，或是摸寨燒糧，要不就是搖鷹殺狼，她是親眼見識(shí)過的人，隨口說來，亦有無限趣味。

    娘子們白日里練得腰酸，夜里聽得神往，初時(shí)聽著這些打殺之事，還有些故做出來的害怕羞怯，到后來，那是催著九娘講些更激烈，更真實(shí)的故事，再也不裝那嬌怯模樣。

    眾人彼此打趣，嘻嘻哈哈，不去想自己的沒良心家人，日子倒也過得不艱難。

    宗越去問過兩次情形，正好見識(shí)九娘的cao練之法，駐足良久。

    此后再見九娘，禮數(shù)周全，客氣請(qǐng)教，竟是將她當(dāng)做軍中將領(lǐng)一般尊重。

    盛明萱也去過幾次那園子，以自己的名義，送了些衣服被褥飲食，九娘照單全收。

    這樣安樂無事的日子，足足過了八日。

    第131章 圍剿（上）

    “鄔大夫去陳家巷子出診去了, 小娘子你要不等會(huì)兒？約莫小半個(gè)時(shí)辰就能回來?！?/br>
    恒娘應(yīng)了聲「好」，在藥局門口站住腳。

    她不在的這幾日，大娘病情竟好了許多, 白日都不見怎么咳嗽。

    喜得她大手一揮, 兩個(gè)姐兒這個(gè)季度工錢翻倍。又讓了一齋的衣物給蒲月，好讓兩個(gè)姐兒有更多時(shí)間在家里照顧大娘。

    不知怎的，燕姐兒今日不肯去藥局，只說自己身子不耐煩。

    翠姐兒要去, 又被她拉著，非讓恒娘自己去找鄔大夫拿藥。恒娘倒也高興跑腿。

    她娘知道她如今是東宮的貴人——雖然不明白她怎么還能在外頭亂跑，終歸是有身份的人，特地央人去請(qǐng)了有經(jīng)驗(yàn)的三姑六婆來, 教導(dǎo)她大家子里頭的彎彎繞繞。

    她不勝其煩，正好借著這個(gè)機(jī)會(huì)出門透氣, 一邊想著這幾日周婆言副刊的事。

    女人社在薛家聚過一次, 提起盛明萱主持的副刊, 都是搖頭咧嘴。

    眾口一詞，說都是些富貴人家的消遣玩意兒, 尋常貧家女, 便是有心在婦容上用功，那也沒那個(gè)閑工夫，花上十天半個(gè)月磨出那樣精細(xì)的胭脂, 沒那個(gè)閑錢, 買這樣那樣, 制成那樣奢華的油膏。里頭提到的綿子油之類新奇事物, 更是漠不關(guān)心。

    恒娘只好安慰自己，莫急莫急, 此事見功不在十天半月，甚至不是一年半載的事。

    盛娘子那頭倒是傳來好消息，貴女們對(duì)這綿子油十分感興趣，紛紛找她打聽，何處可以買得此物。

    又聽蒲月說道，曾掌柜已經(jīng)通過她，與宗公子搭上線，近日動(dòng)身往西域而去。

    若是女子索此物甚急，從上到下，蔚然成風(fēng)，再加以曾掌柜商人逐利之心切，假以時(shí)日，興許能讓中土之地，也能植上綿樹。

    如今她手上倒是有十小罐現(xiàn)成的綿子油，是信陵公寄存在摩尼寺中，制作圣餐所用。

    她拿了信物去提時(shí)，寺中那位法師一臉rou痛心痛渾身都痛的模樣，幸而她身后跟著阿蒙、宗公子兩尊大佛，法師心雖痛，手卻不敢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盡數(shù)卷走。

    但這些綿子油，當(dāng)用于何處，如何用法，她卻也還沒想好。

    她一頭想得用心，渾沒留意到，御街上行人忽然多起來。

    打太學(xué)西門那頭出來許多闌衫學(xué)子，三五成群，攘臂喧嘩，腳步匆匆，朝內(nèi)城門行去。

    有人叫她：“恒娘，你怎的在這里？”

    叫了兩遍。

    恒娘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顧少爺，余公子，仲秀才，你們做什么去？”

    顧瑀跑過來，一臉興奮：“恒娘，你這會(huì)兒有空不？跟我們看熱鬧去。”

    余助也道：“恒娘，你跟我們?nèi)?，這事情，保管你感興趣的?！?/br>
    恒娘看向仲簡，他瞧著比以往憔悴些，原本眉眼就比別人深刻，如今棱骨更為明顯，眼眶下方有些青紫。薄薄嘴唇周圍，還有些剛冒出來的胡子茬沒來得及清理。

    大冷的天，夜夜守在她屋外喝北風(fēng)，再是個(gè)鐵打的人，也經(jīng)不住這樣熬法。恒娘看他一眼，心里又酸又疼。

    仲簡也朝她點(diǎn)頭，沉聲道：“本也要去找你，你在這里，正好?！?/br>
    藥局小廝跑出來：“唉，娘子，你不等鄔大夫了？他很快就能回來?！?/br>
    “不等了?！焙隳锝淮痪?，“等鄔大夫回來，你跟他說，金葉子巷的薛家來過，麻煩他找人把薛大娘的藥原樣送過去?！?/br>
    快步跟過去，加入他們一行，“究竟什么事？怎么不見宗公子？”

    仲簡瞥了她一眼，雖然已經(jīng)明了她的心意，然而聽她不問別人，單問宗越，心里仍不免有些酸酸的。悶了一下，方板著臉道：“京兆府里出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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