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學的排斥也讓她更加敏感自卑。

    學校讓人痛苦，家里也很壓抑，葉清最喜歡的是那只一樓住戶養(yǎng)的三花貓。

    她每天上學放學都要跟它說“你好”。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只要說的多了，它也能對她說“你好”。

    后來這個愿望沒能實現(xiàn)，因為秋天來了，小貓的主人搬家了，它也跟著走了。

    葉清生活里唯一的亮光就成了遙遠的初三畢業(yè)的暑假。

    她總是告訴自己，再忍忍吧，上高中了就好了。

    可高中也并不春暖花開。

    高中的課業(yè)壓力更大，她學得并不輕松，而父母對她的不滿也與日俱增。

    一次，隨著晚自習的結束，她也喪氣結束了自己和數(shù)學的糾纏。

    函數(shù)很難，她努力了那么久，卻總是收效甚微。

    連日的壓力與否定讓她喘不過氣，這些負面情緒終于在她回家看到那盞留給她的小燈接觸不良而熄滅時將她擊垮。

    父母的房間房門緊閉，整個家漆黑一片，她靜靜站在客廳里，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就是在那時，葉清實施了自己的第一次自殺計劃。

    她最終被突然驚醒的葉先生發(fā)現(xiàn)，被送進醫(yī)院搶救。

    那時候，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還并不讓人討厭，當醫(yī)生說她被確診為雙相情感障礙時，她一瞬間感到一種解脫。

    ——原來她不是不好，她只是病了。

    可這解脫只是暫時的。

    此刻的救贖，成了她后日的枷鎖。

    每天要吃的藥提醒她自己與別人不一樣，大起大落的情緒讓她極度疲憊，而在得知自己的病后，原先那些朋友的詫異和疏遠也讓葉清更為沉默。

    整個高中，陪伴她支撐她走下去的只有她攢錢買來的那些書籍。

    她翻的最多的是詩，因為詩很短，不會占用她太多的學習時間。

    在詩里面，葉清看的最多的是海子的詩。

    詩里的力量和對生命近乎摯誠的熱愛與燃燒，都是支撐她走下去的拐杖。

    她因此堅持去讀中文系，即使中文系這個選擇在父母眼里實在是下下之策。

    可她也是高中畢業(yè)后才知道，那個告訴她“你要看看太陽”的詩人，最終將自己的生命放在鐵軌上燃燒。

    ……

    言楚就在她的這些敘述里，慢慢拼湊出葉清的以前。

    等葉清說完后，他注視著小卡片上葉清的徽章，緩慢地開口了。

    “清清，我以前說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而你卻說希望我能在了解你的過去后，還能依然這么認為。”

    “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的是——”

    “在知道了你的過去后，我依然認為，你已經(jīng)做到了你能做的最好?！?/br>
    “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這樣的你了。”

    陽光透進室內(nèi)，形成幾不可察的丁達爾效應。

    在片刻的沉默后，葉清輕輕笑開：“謝謝你，言楚。”

    她本來說這些不是想尋求什么認同，只是情緒擠壓，讓她想將那些都傾訴出來而已。

    卻沒想到能得到言楚這般的評價。

    “我已經(jīng)是最好了?！彼Z氣是徹底的釋然。

    言楚肯定她：“我想象不到還能有誰比你更好。”

    這句話讓葉清笑出了聲：“你好夸張?！?/br>
    “不是夸張，”言楚挑了下眉毛，認真地反駁道，“這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在自己那么難過的情況下，還要每天跟樓下的小貓問好，期待它開口說話的清清嗎？”

    葉清想了想，告訴他：“……應該確實沒人像我那么傻?！?/br>
    言楚“嗯？”了一聲，然后沉吟著：“如果你傻的話，就顯得喜歡你的我也很傻?！?/br>
    “可是我不想變笨蛋。”

    “所以……”他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跟葉清討論著，“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把可愛說成傻——我還是希望自己能聰明一點?！?/br>
    葉清笑了，言楚這樣直白表達他對自己的喜歡的行為，總是讓她很有安全感。

    她故意跟他對著干：“我就不，我偏要說！言楚就是大笨蛋——！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

    她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有點像是有恃無恐的熊孩子。

    看護人越不讓做什么，她就偏要去做。因為她知道無論自己怎么鬧，身邊的那個人都不會生氣。

    他只會含笑注視她，然后在她跑過來時，給她一個永遠溫暖的擁抱。

    熊孩子葉清完全不講道理，只憑自己的心意做事，但言楚還是要講道理的。

    他沒有迷失在那一聲聲“笨蛋”里，依然擁有著清晰的邏輯。

    他只饒有興趣道：“好吧，我是笨蛋。不過……”

    “那照之前的邏輯，你是不是也成笨蛋了？”

    “嗯？笨蛋清清？”

    “沒關系，”葉清渾不在意，“葉清和言楚喜歡對方，葉清和言楚都是大笨蛋！”

    她喊著：“笨蛋聯(lián)盟就此成立！”

    “笨蛋萬歲！”

    “……好吧?！毖猿?，他收起徽章，接受了這個設定。

    葉清清清嗓子，很有領導風范地讓言楚講話：“笨蛋言楚，你作為我們聯(lián)盟的副盟主，對聯(lián)盟的成立有沒有什么想法？”

    新鮮出爐的笨蛋言楚沉默了一瞬，才道：“那就祝我們的笨蛋聯(lián)盟牢不可破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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