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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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身體像一塊沉石橫在床上,夢境卻忽近忽遠,時刻準備把她從安睡中拽起來。工作,工作,還是工作。被Elena下定期限后,她就無法睡得安穩(wěn)。 次日六點,天還沒亮,符黎就從淺夢里清醒。起床洗漱后,她隨便咬了幾口面包,倒了一杯杏仁奶,然后坐在餐桌旁掀開電腦。半小時后,試稿邀請完成了,卻沒有可以發(fā)送的對象。公司不提供任何資源,接受低廉稿費的創(chuàng)作者本就寥寥無幾,假如真的存在,編輯們也不愿相互分享。時間緊迫,只能先向身邊人求救,問問好朋友和大學同學們。她首先想到衛(wèi)瀾,但點開對話框時,發(fā)現(xiàn)聊天內(nèi)容里有一個醒目的紅色驚嘆號。 她完完全全忘記了這回事。昨天,他們的對話中斷了,停在她發(fā)送失敗的回答上。她趕忙重傳信息,道歉,解釋音樂節(jié)上的信號狀況。愧疚感隨之而來——如果不是當下有求于他,或許等到傍晚自己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手指懸在手機熒幕上,打出一行字,又刪除,放下。恰巧這時,小葉發(fā)來消息,說因為感冒頭痛,想取消今天的課程。 “好的,多睡會吧。記得補充水分和維生素,多吃點水果蔬菜?!蔽淖趾蟾艘粋€玩具熊表情,表示安慰。 連續(xù)兩日外出活動后,工作又重重壓下來,多少有些分身乏術(shù)。她稍稍松了一口氣,繼續(xù)瀏覽通訊軟件的好友列表,小范圍詢問大家對這份邀請的興趣。時候尚早,周末,多數(shù)人都還沒起床。她忽然感覺自己做的不是編輯,而是剛?cè)胄械谋kU業(yè)務(wù)員,為了完成初月業(yè)績,只好先從身邊的親戚朋友們開始推銷。 早晨七點,尚且無人回應(yīng)。符黎打開社交媒體網(wǎng)站,把走投無路的心情記錄下來。因為想全方面地隱藏真實信息,她故意換上了與平時風格迥異的口吻,寫得幽默,順帶著自嘲聊以慰藉。當然,實際上根本沒有人會關(guān)注這些東西,互聯(lián)網(wǎng)內(nèi)容物浩瀚如星海,它們只是其中的一粒沙塵。 雖然不抱太大希望,但她還是注冊了各大社交平臺的新賬號,試圖尋覓合適的合作對象。稿費固然是不好意思拿出手的,至于叁天左右的時限就更是癡人說夢了。急活要出大價錢,Elena不可能不明白。可身為一個小員工能怎樣呢,只好硬著頭皮干下去。也許Elena也是被迫無奈,她上面還有主編,還有眾閱出版社,甚至更上級的壓力。她想起幼兒園的傳話游戲,小朋友們挨個咬耳朵,說悄悄話,再簡單的詞匯到了結(jié)尾也會變得離譜。 符黎在各社交網(wǎng)站上搜尋了十幾位賬戶,先發(fā)送私信詢問是否有撰稿意向,再把試稿邀請寄送至他們的郵箱。少部分人干脆沒有回復,而一半的人停在了接受郵件這一步。剩下幾名創(chuàng)作者有的十分熱情,添加了她的即時通訊方式,連連追問。 “我很感興趣!請問字數(shù)限制呢,寫哪個城市都可以嗎,什么時候交稿呢?” “您問的這些,試稿邀請里都有非常詳細的說明哦?!?/br> “好的,我再仔細看看。那么稿費呢?可以了解一下嗎?!?/br> “當然,是千字X元呢,最終以出版物的字數(shù)結(jié)算?!?/br> 她對著這一行話猶豫再叁,終于按下回車鍵。對面也非常爽快:“哦……稿費太低了,抱歉?!?/br> 同樣的往來上演了六七遍。有的人甚至拒絕得相當刻薄,語氣中還帶點鄙夷。 “佳日文化這么窮酸的嗎?” “不好意思,不接了哈。” “你們做夢?。 ?/br> 雖然稿費標準和員工沒什么關(guān)系,但她還是不可抑制地沮喪起來。是啊,確實在做夢,一場白日大夢。后來她學聰明了,把試稿邀請和稿費標準一起寄出,也省了一來二去拉扯的麻煩。結(jié)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全部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她連連嘆氣,對此無可奈何。不知不覺已經(jīng)接近十點,純藍色頭像忽而躍上對話欄首位。 “這有什么好道歉的,玩得開心就好?!毙l(wèi)瀾回復了訊息。 “也很累的。你的貓真的好可愛?!蓖陷p輕一劃,就能看見那只幼小的貓咪照片。 文字發(fā)出去,對面反而沒了動靜。周末,他大概也有安排,比如享受私人時間,回避社交之類的。但過了幾分鐘,手機上方又忽然晃過新消息。是一張圖片,灰白花紋的小貓窩在他懷里,像一團柔軟的芝麻棉花糖。很難說這張照片的視覺中心在哪,但她第一眼看見的好像是他衣袖下面露出的手腕。 她發(fā)送了幾個貼圖表示喜歡,腦海中又莫名閃過令兒的話。 “說起來,我這里需要插畫師做個急活,或許你那邊有老師愿意接一下嗎?!?/br> “但是佳日的稿費很低吧?!彼貜偷馈?/br> “是的……你怎么知道?”難道已經(jīng)成為業(yè)界共識了嗎,她心中疑惑。 “在一棟樓里偶爾聽說,這次單價多少?” “……是Y元呢,哈哈?!彼踔謾C,心虛地笑了笑。Y元,按照現(xiàn)在的物價,可以買大約兩杯新鮮的水果茶。 “學生一般不在乎價格,我?guī)湍銌枂柨磳W弟學妹,找到靠譜的人通知你?!?/br> 符黎反復道謝,同時感到愧疚,好像她在利用學生的熱忱和向往為自己做事。可轉(zhuǎn)念一想,做這行的大多數(shù)人或許都在憑著一廂情愿支撐下去,畢竟薪水也少得可憐。 十點左右,她站起身,給茶幾上的百合花換水。朋友們也陸續(xù)婉拒了請求,他們關(guān)注的重點不是稿費,而是自身的寫作能力。她需要一篇詳細的范文,于是走到書架前,翻閱那些文學冊子。她發(fā)現(xiàn)室友的書換了一批,有的被取走了,空位由新的填上。架子寬度有限,但總能剛好放滿。他們習慣閱讀類型相似的書,不知道他對寫作感不感興趣,如果他喜歡那些,也許能寫出她想要的東西。 正當那時,室友的房門松動了。他衣著齊整,仍是大片黑色中夾帶著一點白色。她打算去問問他,反正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他起初只是平靜地走出來,看見她之后便像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拿出手機,讓它傳出音樂。符黎站在原地,微妙的不可思議的感覺阻止她向前。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應(yīng)該在別處:T臺上,童話書里,所有距離遙遠的地方。 室友把他的手機橫過來,呈現(xiàn)給她。屏幕里,一名女性表演者正在堅實有力的音樂聲里舞蹈,釋放生命的野性。他是個熱愛女子偶像的人嗎?而且那張臉似乎有些眼熟…… “你上次說的?!?/br> 畫面切到正臉時,符黎突然認出了她,是從出道起就擁有天賦,兩年前卻宣布退出所在團體的女孩。她竟然有了新作品! “上次?”驚訝之余,她疑惑地問。 “十一月,下雪的那天?!?/br> “我說了什么……?”嘭的一聲,心里有瓶氣泡水被打開了,碳酸爭先恐后地噴薄出來。 “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你很難過。” 他平淡的轉(zhuǎn)述令記憶驀然蘇醒。那晚,她一邊抹眼淚一邊痛斥。能想起自己的語調(diào),哭喊著,泣不成聲?!拔以僖部床灰娺@個meimei了……才十七歲啊,偶像中的天才!為什么啊……明明幾年前還好好的,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原來熱愛女子偶像的人是自己啊。完了,內(nèi)心的氣泡水四處流淌,淹成一片汪洋。符黎低下頭,目光游移,找不到合適的落點。以后絕不會再喝過量的紅酒,她又一次鄭重發(fā)誓。 “謝、謝謝你告訴我……” 雖然尷尬,但至少還有收獲。那個天才少女復出了,帶著超越年齡氣質(zhì)的野心和魄力,起碼觀眾們是幸福的。室友沒再說話,好像準備離開。 “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一無所有的人反而無所畏懼,她上前叫住他,“我叫符黎,符號的符,黎明的黎?!?/br> 室友轉(zhuǎn)過身,回到書架邊,一伸手就輕松越過她的頭頂。她從側(cè)面看著他的肩背,幻想他站在森林樹木的枝杈,縱身躍下。是模特嗎?自第一次直面相見,符黎就猜想著他的身份。他取下一本書,指向作者欄。她被他修長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你是……” 符黎聽過那個名字,甚至讀過他的文字。仲影,這兩年來名氣逐漸上升的青年作家,出版過長篇懸疑小說和短篇的文學集。他不在社交媒體上露面,也無心打造自己的公共形象,但不妨礙他的作品成為優(yōu)質(zhì)的暢銷書。真的是他嗎?她接過那本書睜大了雙眼,無聲地驚呼,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 “請問,看在同一屋檐的份上,仲老師有時間幫我供稿嗎……?” 有些唐突,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愛說話,卻是個好脾氣的人——不然怎么能忍受陌生室友醉酒后的胡鬧呢。 “嗯?!?/br> 仲影似乎毫不猶豫答應(yīng)了她。 她抱著那本書:“真的嗎,但是稿費只有千字X元,只能買七份漢堡連鎖店的招牌快餐……” “好?!?/br> 一切進行得太過順利,以至于符黎開始懷疑這里究竟是不是現(xiàn)實世界。她感到一陣眩暈,但大腦仍在飛速運轉(zhuǎn)??煺f點什么!快留住這個瞬間,以免它徹底淪為美夢! “我、我會用工資補貼到叁倍的價格。我還會做飯,可以負責你的早餐晚餐。還有……還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就沒問題!” “不用?!彼f,但簡短地提出了另一個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