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子與離奇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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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即刻起身關(guān)緊房門,為了盡量減小對方的疑心,等待時機,找準金屬撞擊的那一刻,“咔噠”一聲擰上門鎖。 發(fā)揮聯(lián)想是人之常情,也是人類規(guī)避危險的本能。她給租房中介留言詢問狀況,而后迅速用筆記本電腦搜索交通廣播中的訊息:蘇某,一級通緝犯,在逃,22歲,身高1.85米上下,協(xié)助公安部門偵破案件者最高可獲懸賞50萬…… 隔壁,聲響按照固有的頻率,好像在把巨大的釘子錘進什么東西里。她窩在椅子里看向臥室的門。這里兩間臥室只有一條寬敞走廊,無論從遠近還是方位,都能判斷異響是從一號房傳出的,確定無疑。 時鐘指向夜里十一點半,符黎不禁心生遐想。他以前不會制造任何響動,包括正常生活發(fā)出的聲音。她曾經(jīng)因此認定對方是一位略有潔癖,喜歡安靜的女孩——即便敲擊鍵盤和關(guān)閉抽屜時,她也會小心地注意分貝。 可如今,那種臆測全部破碎了。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做工匠活兒,還偏偏是今晚?特地選擇了極具穿透力的金屬音,難不成是一種示威?是釘子嗎?在往什么地方釘呢? 符黎湊到門邊,盡力吸了一口氣,幸好沒嗅到濃烈的血腥味。但那道刺耳的響聲就如同敲在她心臟,每砸一下,恐懼就攀援到全身一分。她爬上床,塞好耳機,用羽絨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急忙給好友顏令兒撥打語音通話。 “決定好下周去哪里吃了嗎?”她幾乎立刻接聽了,還是熟悉的女聲。 “還沒,你先聽我說……” 她用手圈住有線耳機的麥克風,小聲把憂懼和疑慮全盤托出。 “你會不會想太多啦!”顏令兒永遠以樂觀為人生第一要義,“我們現(xiàn)在是大數(shù)據(jù)時代誒,一級逃犯怎么能簽訂房屋租賃合同呢,除非你那個中介不正規(guī)。是哪家中介來著?” 符黎點開手機屏幕的文件夾:“是‘蛋糕公寓’。” “哦,不是吧,他們家好像前些天剛爆出新聞,說是房東和房客的信息采集出了問題……” 話音剛落,不約而同的,她們沉默了一瞬。顏令兒緊接著補充道:“怎么可能那么巧啦。” 異響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比方才更快,更急躁。暴力傾向,她在心中暗想??蓜x那間,新的可能性又無端冒出頭來,如燭火般時隱時現(xiàn),似乎馬上就要熄滅。她撥開幕簾,向黑暗深處走去,注視著那束火苗。敲擊的規(guī)律有其他用意嗎?金屬音尖銳刺耳,會不會是尖叫聲的另一種形態(tài)呢? “令兒,你記得SOS求救信號嗎,是叁長叁短還是叁短叁長?” “我記得是叁長叁短啊……等等,你不會懷疑他在求救吧?”她感到不可思議,“別傻啦,jiejie,能獨立租房的一定是成年人,有空在這里敲釘子還不如直接打急救電話爽快。”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碰撞聲仍不絕于耳。符黎掀開被角又看了看臥室門,低聲回應:“萬一是精神類疾病呢,像孤獨障礙之類的,因為會喪失社交能力,大概沒辦法直白地向外界呼救……” 顏令兒依舊不相信,但見好友真心實意的憂慮,也退讓了一步。 “你真是太善良了……好吧,現(xiàn)在有叁種可能。第一,他是個危險人物,很暴躁,必須提防。第二,他是個可憐人,急切需要幫助。第叁,他是個神經(jīng)大條的普通人,半夜突然想起買了新柜子還沒組裝,就開始叮叮當當,不顧?quán)従铀阑?。”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第叁種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不對,百分之九十五?!?/br> 符黎深知好友的作風:樂天派,直來直往。兩人一起出門時,手機還剩下叁分之一電量,她就會拿出移動電源,而令兒總看見快要關(guān)機才認為“手機沒電”。這是天賦,也是一種幸福,但符黎往往難以做到。 “聽我的,你立刻去敲他的門,大喊‘還讓不讓人睡覺啦’,保證管用?!?/br> “好,我知道啦?!?/br> 興許受好友影響,突如其來的驚恐徐徐消退了。掛斷通話后,她決定采用折中的辦法與對方溝通。書桌上,四五本書堆在小臺燈旁,她從最下方抽出一張A4紙,用橙色熒光筆寫下“需要幫助嗎”幾個字,隨后輕聲走出臥室,將白紙塞入對面的門縫。 這扇門一直保持緊閉,未曾敞開過。App內(nèi)或租賃網(wǎng)站上不會提供已出租房間的實景照展示,符黎無法得知一號房的構(gòu)造,只能選取手邊最大的紙張,使用鮮艷的顏色,希望他能注意到。幸運的是,白紙塞進去了,很順滑,好像沒有東西抵在房門背后。至少說明他沒在干什么違法的勾當,她想。 捶打之聲進入緩慢的區(qū)間,每次間隔都比先前更長。她仍放心不下,便躲回臥室里。大約兩分鐘過去,響聲戛然而止,久久不見下一次刺耳的重擊。她豎起雙耳聆聽,確認外面再無其它異動,才把門拉開一道細小的間隙向外觀察。 一號房一如往常從內(nèi)部上了鎖。木門是米白色的,靠近邊緣處有一圈筆直的花紋,相當簡約。把手毫無轉(zhuǎn)動跡象,她視線下移,落到門底。白紙,同樣一張A4大小。符黎飛奔出去,蹲下,撿起,再關(guān)門回到原地。筆跡纖細清秀,用藍黑簽字筆寫成,僅僅六個字: “謝謝”,“不用”,“抱歉”。 胸口起伏的波瀾終于重歸安寧。她閉上眼睛深呼吸,感到久違的疲倦。向令兒報備這場結(jié)局后,符黎迅速做好睡眠準備,在明天來臨以前墜入夢境。 ※ 當晚,她做了離奇的夢。 不知道為什么,夜深時分,符黎又走出房間。對面,門竟然開了,室友扎著高馬尾,身穿一襲潔白連衣裙坐在桌前。 還不睡嗎?她問。對方搖搖頭,繼續(xù)伏案創(chuàng)作。她貌似在繪畫,但白紙上只有藍黑色的凌亂線條,令人不明所以。這些是什么呀?她又問。而那女孩惜字如金,只說一個“畫”字,就不再理會她。 符黎只好打量起周圍。奇異的是,這里根本沒有獨立衛(wèi)生間,甚至比二號房更狹窄。窗子旁有一張上下鋪,上層擺滿諸如紙箱、書冊、藥盒等雜物。地板也顯得擁擠,四處堆著衣物和畫具,幾乎難以邁開步伐。墻面貼著海報,歪七扭八,大小各異,但似乎都是同一個美少年的臉。她不想忍受壓抑的氣氛,打算離開。可離去前,透過遙遠的、狹長的穿衣鏡,她卻意外撞見一絲不掛的自己。 轟—— 伴隨著一聲嗡鳴,身體急速墜落,浮出噩夢的水面。心臟猛烈鼓動,像被什么東西給予了重重一擊。耳邊朦朧回旋著釘釘子的響聲,但仔細一聽,又發(fā)現(xiàn)只不過是幻覺。還好是做夢,她迷迷糊糊想著,沒過多久又沉沉睡去。 次日,符黎醒得很早。 氣溫持續(xù)走低,她從衣柜里翻出長羽絨服和毛線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隆冬。今年好像比往年潮濕一些,也許十二月就會下雪。早餐普普通通,用面包機里彈出的吐司夾片芝士,再配一杯無糖杏仁奶。 九點左右,她脫下毛茸茸的睡衣,收拾好著裝,再次前往小葉家。昨日是個例外,在來年叁月,音樂學院的??贾埃~予揚通常每周只需要補習一次。符黎心中早有預料,以他的水平,超越藝術(shù)生錄取分數(shù)線綽綽有余。當然,兼職家教從未因此就敷衍了事。自接下工作起,她就認定要背負起這份責任。 路上,中介傳回答復,簡要介紹了一號房租戶的情況:“一位女性,大約二十五六歲”。果然,那種字跡大多出自女孩之手。公交車外日光明亮,噩夢與憂懼都悄然遠逝。筆試作業(yè)提交了,已經(jīng)盡可能寫得周全。至于結(jié)果,她換上令兒的語氣,“管它什么結(jié)果呢”。 終點是十叁樓,景致一如往常,唯獨聽起來有點不一樣。 音樂生的樂器不常離手,可以隨時隨地練習,偶爾拉幾段流行的曲子,最近又沉迷于爵士樂。但現(xiàn)在,輕柔搖擺的弦音下似乎多了一層沉穩(wěn)的底色,像水波中的小氣泡,將提琴聲向上托舉。那無疑是精彩的。節(jié)拍比昨天更鮮明了,兩個聲音游走交織,勾起美妙的、無拘無束的律動。 符黎被音樂吸引著再次來到琴房。房間里有新朋友,她以前沒見過。也是一名男孩,也很年輕,大約二十歲上下,頭發(fā)染成發(fā)灰的棕色。他坐在葉予揚左邊,低頭看譜,手中拿著暗紅的電吉他——就是平時被鎖在透明櫥柜里的那把。 看來年輕漂亮的孩子都喜歡扎堆一起玩。她感慨道,隨即躲在門口側(cè)耳傾聽。想到昨夜自己竟然因為釘釘子的異響憂心忡忡,她不禁覺得好笑。中途,手機又一聲震動,佳日文化的回復郵件表明她通過了筆試,將于下周二進行第一次面試。 然而,符黎既不興奮,也不過度緊張。她只想好好享受當下這個輕松愜意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