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曉雅看女兒期盼的小眼神，心一軟，開口問徐麗：姐，你這房子怎么租？

    “100塊一個月，按月付就行。”徐麗回答。

    周曉雅不禁說道：“這么貴？”

    “妹子，這可不貴了，這房子我1200一平米買的，一套下來整整6萬元。算起來，我要租50年才收回成本。哈哈哈……不過也不能這么算就是了?！毙禧愃懔艘还P賬，把自己也說笑了。

    “6萬！”周曉雅不禁乍舌，她拿的一半撫恤金還不夠買這房子的。她暗忖：“這樣看租金真不貴，可一個月要100元，確實(shí)也不少了，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只能先用撫恤金了嗎？”

    祁嘉看mama有些心動，忙趁熱打鐵道：“mama，等我長大了，我賺錢給你買更大更好的房子。”

    她童聲童語的樣子，把徐麗給萌壞了。“哎呦，這孩子，可真惹人喜歡，這么小就知道心疼mama。不像我那個傻兒子，每天就知道氣人。妹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一個給你月再便宜10塊，就收90塊，你看咋樣？”

    祁嘉伸出小胖手，拉起周曉雅的手晃了晃，又朝徐麗甜甜的笑了一下。

    周曉雅年紀(jì)不大，但常年干家務(wù)，一雙手已經(jīng)很粗糙，祁嘉又心疼起來：好在我回來了，我一定可以改變mama辛勞一生的命運(yùn)！

    周曉雅想：“干脆就租這里了，大不了我以后辛苦點(diǎn)。這樣一來，嘉嘉也不用在老房子里受凍了。而且樓下就有幼兒園，我也能安心出去找工作?！?/br>
    “姐，我租了，就我和孩子兩個人住，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破壞房子，一定收拾得干干凈凈！”周曉雅堅定道。

    然后，她翻了一下包，里面只有不到60塊錢，她拿出5張10塊的，遞給徐麗?！敖悖蚁冉o你50塊定金，明天再過來交房租，如果今天回去能收拾完，我明天直接就搬過來?！?/br>
    徐麗接過錢：“行，我再給你配個煤氣灶，但煤氣罐得你自己買?！比缓笥忠苫蟮溃骸澳慵液⒆铀帧俊?/br>
    “他廠里出事故，沒了?！敝軙匝诺拖骂^，手攥的緊緊的，淚珠再眼眶里打轉(zhuǎn)，差點(diǎn)又哭出來。

    “妹子，不容易?。〖热荒阕〉竭@了，就是緣分，以后有啥困難和姐說?！毙禧愐矝]想到會這樣，心里十分同情周曉雅，急忙安慰她。

    “謝謝姐，那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敝軙匝拍税蜒劬?，和徐麗道別。

    回去路上，周曉雅心情好轉(zhuǎn)起來，她總算自己做了一個這么大的決定，這也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祁嘉則開始展望未來，終于不用和不喜歡的人住在一起了，她也可以大展拳腳，為mama指明致富之路了。

    冬天的風(fēng)是冷的，但母女兩人的心，都是暖暖的。

    “mama，我們吃完飯再回去好嗎？”祁嘉抱著周曉雅的腰。

    “嘉嘉想吃什么啊？”祁曉雅回頭看了一下祁嘉，溫柔的問道。

    祁嘉看到路邊一家店掛著“鹵煮火燒”的牌子，想著自己很多年沒吃了，就說：“鹵煮火燒吧！”

    周曉雅剛好也看到了這個招牌，她倒沒懷疑祁嘉認(rèn)識字了，以為只是巧合。畢竟，街頭鹵煮火燒店本來也不少。

    鹵煮火燒是老北京傳統(tǒng)小吃，鹵煮其實(shí)就是把豬腸、豬肺和炸豆腐一起煮的一種湯，但加了淀粉，比較粘稠；火燒嘛，其實(shí)就是餅，可以單獨(dú)吃，也可以放鹵煮里。

    周曉雅要了一碗鹵煮，兩個火燒，又讓老板多拿個小碗。

    祁嘉現(xiàn)在還小，吃不了太多，周曉雅給她分出一點(diǎn)就夠了。

    “怎么這么的大蒜味？還有點(diǎn)臭臭的。”祁嘉自己拿小勺子吃了一口，差點(diǎn)吐出來，但還是堅持咽了下去。她忘記自己小時候不喜歡吃蒜，也不愛吃內(nèi)臟了。

    但她想著不能浪費(fèi)，還是堅持把mama分出來的那小份吃光了。又吃了幾口火燒，總算吃飽了。

    周曉雅看女兒大口大口的吃東西，頓時覺得心疼。她好久沒給嘉嘉買好吃的了，等搬家后，一定多賺錢，買奶粉、麥乳精、餅干……而且嘉嘉喜歡吃鹵煮，那就多帶她吃幾次，吃得胖胖的。

    旁邊的祁嘉看出了母親眼神里的意思，心里一顫，幾乎淚流滿面：“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mama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可現(xiàn)在的我，真不愛吃鹵煮?。《?，我也不想成個小胖妞……”

    吃完飯后，母女倆都覺得暖暖和和的，開開心心的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她們一進(jìn)院門，就看到了氣勢洶洶的楊金花?！澳銈冞€知道回來??？年紀(jì)輕輕的就知道回來吃想成的，我這是造了什么孽，一個老太婆還得伺候你們！”

    周曉雅心里一顫，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她趕緊讓祁佳回房間，自己去廚房干活。

    祁佳無奈嘆氣：我媽這是已經(jīng)有心理陰影了，好在我們只要再忍奶奶一天就解放了！

    第七章

    周曉雅煮完午飯回到房間，又聽到李金花在那罵罵咧咧。說她們母女花兒子的撫恤金享受，還在外面吃飯，巴拉巴拉的……

    祁嘉氣得都想出去找李金花理論，可低頭看看自己的小短腿，還是算了，吵架這個事實(shí)在不符合她現(xiàn)在這個年齡。

    “哼，再忍她一天！”

    “mama，我們開始整理東西吧！”祁嘉說道。

    周曉雅笑著摸摸祁嘉的頭說：“好啊，那嘉嘉幫mama一起吧！”

    當(dāng)然，祁嘉也幫不上什么忙，就是把自己的衣服和為數(shù)不多的兩件玩具放在一個小紙箱里。

    要說整理，其實(shí)她們也沒有什么東西，除了床、桌椅，就是被子和衣服，廚具什么都是公用的，李金花也不會給周曉雅。所以，只要把自己小屋內(nèi)的東西打包好，找個三輪車?yán)惶司屯晔铝恕?/br>
    一下午，也就整理得差不多了。

    李金花從窗前經(jīng)過，看到周曉雅在收拾東西，直接開門進(jìn)來查看，盯了老半天，生怕帶走她的東西。

    而且她一雙眼睛賊嗖嗖的，看見周曉雅一塊布料不錯，直接上手了。

    “這藍(lán)色太深了，你也用不上，我拿去給你爸做條褲子吧！”說完，拿著布料轉(zhuǎn)身就走了。

    周曉雅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祁嘉也很無語，不過她知道奶奶就是那種愛占小便宜的人，懶得理她了。

    她想和mama面面相覷一下，又覺得自己這么小，還不能做這個神情，只好作罷，裝作繼續(xù)玩mama給縫的娃娃。

    沒一會，李金花又來了，還帶了大伯母一起，兩個人盯著屋內(nèi)的東西，一副看中什么就要拿走的架勢。

    “弟妹，你們租了房子了？準(zhǔn)備搬到哪啊？”馮娟裝作閑聊的樣子。

    “就在……”周曉雅正要說。

    祁嘉一下跑到她前面，看向奶奶和大伯母：“奶奶，我mama在咱家后面的后面找了房子，可黑了，可小了，我不想去，嗚嗚嗚……”

    李金花兩人頓時沒了好奇心。

    周曉雅一時頓住，但沒說出來。雖然沒想通為什么祁嘉要說謊，但她不想當(dāng)著婆婆的面批評女兒，準(zhǔn)備私下再說。

    待婆婆她們走后，周曉雅正要批評祁嘉。

    “mama，我怕奶奶罵人，故意不告訴她我們要住樓房了?！逼罴蔚椭^，咬著嘴唇，委屈巴巴的樣子。

    周曉雅頓時沒了脾氣，知道女兒這是被婆婆嚇到了。她心疼的抱起祁嘉，輕聲承諾：“以后不會了，mama會一直保護(hù)你……”

    ......

    第二天是周末，祁志高幫忙找了三輪車，和三輪師傅一起抬床、桌子等家具。

    李金花雖然一直想趕周曉雅走，現(xiàn)在她真搬家了，又開始不爽了，臉一直拉著，嘴里罵罵咧咧的沒閑著。

    “拿著錢就走了，兒子你看你就這么沒了，人家連你媽都不管了……”

    “那個臉盆架是我們買的，不能搬，你給我留下……”

    “都是你這個女人克死我兒子，你趕緊搬遠(yuǎn)點(diǎn)，以后我們也不用你管，你也別回來……”

    ……

    還是祁老爺子怕鄰居笑話，瞪了她好幾眼，她才沒再說話，但還是一副別人都欠她的表情。

    在祁嘉看來，這些都太小兒科了。

    原本她以為奶奶會大鬧一通，沒想到這么輕松就讓她們搬走了。但祁嘉也覺得，以后這個老太太說不定還得鬧什么幺蛾子呢，但畢竟是親奶奶，她mama又好脾氣，唉，能躲就先躲著好了。

    只有小叔祁志高一路送她們到了新房子。他真沒想到嫂子租了樓房，離家里還有點(diǎn)距離。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嫂子一個年輕mama帶著孩子，可能還是住樓房更方便、安全一些，如果她們經(jīng)濟(jì)負(fù)擔(dān)大 ，大不了他以后多幫襯一下。

    徐麗此時也在房里，旁邊還有個半大少年，被她支使著幫忙。

    少年就是徐麗的兒子諶（）陽，今天15歲，正讀初三。

    十五歲的少年，個子已經(jīng)有178左右。他皮膚白凈，身材因?yàn)檎诔闂l而有些偏瘦。

    “叫曉雅阿姨，這個是嘉嘉meimei?！毙禧悓鹤诱f道。

    “阿……”諶陽一回頭，一時呆住，覺得實(shí)在叫不出口。“媽，這能叫阿姨嗎？應(yīng)該是jiejie吧，阿姨我可叫不出口?！?/br>
    “臭小子，按輩分來，曉雅叫我姐，你不叫阿姨你叫什么，你管我也叫姐嗎？”徐麗嗔著拍了一下兒子的后背。

    “得了吧，你哪像我姐？咦……這有個小meimei呢，好可愛，走，哥哥給你拿餅干去。”諶陽一低頭，看到了被行李擋住一半的祁嘉。

    祁嘉心想：竟然才看到我，哼！不過這個哥哥長得不錯哦，一副中二的樣子，還挺有趣的。于是她征得mama同意，放心的和他拿餅干去了。

    她還主動伸出軟乎乎的小手，拉住諶陽。

    諶陽第一次被這么小的小女孩拉手，緊張的不敢用一點(diǎn)力氣，生怕把祁嘉的手捏疼。

    搬來的東西不多，祁志高幫忙擺好家具，就準(zhǔn)備先回去。

    “志高”周曉雅把他叫住?！澳莻€，你回去能不能先不要告訴家里我住在這，他們以為我租的后面胡同?！?/br>
    祁志高表情有些詫異，但隨即明了的笑道：“行，我不說。你和嘉嘉有啥需要幫忙的就找我，別跟媽他們一般見識?！?/br>
    第八章

    對新生活的憧憬，讓周曉雅和祁嘉充滿了干勁。

    周曉雅利索的打掃房間，收拾雜物，一天下來，基本就收拾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有些簡陋，但比胡同里的老房子，好上太多了。

    舊家?guī)н^來的碎花布窗簾，在窗邊低垂；傳統(tǒng)的格子床單鋪得十分平整；被子、枕頭整整齊齊擺在床頭，一切看著整潔而舒適，這就是她們以后的臥室了。

    另外一個房間放了折疊餐桌和椅子，就相當(dāng)于餐廳和客廳了。

    廚房的煤氣灶已經(jīng)安好，只要買些炊具、廚具，就可以開火做飯了。

    晚上，母女倆吃著對門趙大姐送來的米飯和燒豆腐，各有所思。

    周曉雅琢磨著第二天去買些鍋碗瓢盆，再去托兒班問下情況，看春節(jié)后能不能插班。然后再抽空回娘家一下，省著老人擔(dān)心。

    祁嘉也想去看看姥姥和姥爺，上一世，兩位老人就對她特別好，每年寒暑假，她都要去姥姥家住幾天。令人遺憾的事，他們都沒享到她的福，分別在72歲和73歲時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