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顧子夜的襖子，路微涼站在門口，看著從車子后座和后備箱搬了一箱又一箱東西放在地上的顏智學(xué)長，她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這天還沒亮不說，還這么大的陣勢，總覺得有點像離家出走。

    走了過去，靠近車子，數(shù)了數(shù)地上的箱子，后備箱的四個比較小，后座的兩個比較大，路微涼難免有些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又不想直接問，萬一觸及人家的傷心點就不好了，于是換了個委婉的問法。

    “學(xué)長，需要幫忙嗎？”

    顏智關(guān)好后備箱，上下瞧了幾眼路微涼，越看越……像是生了什么，里面穿的是老二的衣服，外面套的是老二的襖子，慢慢的老二氣息啊。不由地，他腦海里蹦出一個詞：衣冠禽獸，說的就是顧子夜這樣的人，好歹也等人家小姑娘畢業(yè)了再那啥呀，萬一那啥了怎么辦。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多想，顏智也換了個委婉的問法。

    “小嫂子，你還……好嗎？”

    這是什么問題，路微涼有些不明白，更何況生了什么他也并不知道。安慰并不像，不過瞧著他看她的眼神和刻意的停頓，應(yīng)該不是表面意思那么簡單。

    “學(xué)長，你說的還好指哪方面？”

    “就是……”

    顏智第一次現(xiàn)詞窮原來是這么的難受，對方還是一姑娘，討論這樣的話題也不合適，于是笑了笑：“沒事，就是見到小嫂子真好，又有飯吃了?！?/br>
    懷著莫名的心情，路微涼搬著一個小箱子跟在顏智的后面。

    從廚房里出來沒瞧見倆人，大門又是開著的，顧子夜走了出來，見顏智的身后跟著路微涼，上前接過她手里的箱子，觸碰到她的手時感覺涼涼的，伸出另一只手微攬著她肩膀，腳下加快步伐將她往屋里帶。

    “外面冷，你先進(jìn)去，剩下的交給我跟顏智。”

    “為什么是我和你，而不是你？”

    顏智不滿，貨已運到，為毛他還得負(fù)責(zé)卸貨。

    “如果你是單純過來送衣服的話，那么你可以不搬?！?/br>
    不要這么聰明好不好，顏智耷拉著頭，他確實抱有目的，只能將手里的箱子放在沙的位置，然后認(rèn)命繼續(xù)出去搬箱子。

    不過心里有哀怨，嘴上還是可以過把調(diào)侃的癮：“我說老二，你跟小嫂子這展的速度還挺快的啊，全壘打呀。”

    聞言，顧子夜停下了腳步，以至于后面跟著的顏智沒有看路，直接撞了上去，捂著鼻子痛呼出聲：“我去，你停下來怎么不說一聲，鼻子都被你給撞歪了?！?/br>
    平日里顏智再怎么開玩笑，顧子夜都不會去理睬，但這一次不一樣，對她，他不希望這樣的玩笑存在，即便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免嚴(yán)肅：“我再說一次，是你想多了。還有這些話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在她面前少開這種玩笑?！?/br>
    顏智成功的被顧子夜給唬住了，好久沒有見他這么嚴(yán)肅，突然間有點小害怕。慶幸剛才與小嫂子聊到關(guān)鍵點的時候及時打住了，要不然……結(jié)果不堪設(shè)想啊，果真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有了妹子不愛兄弟。

    另一邊，李朵在外面晃悠了很長才回出租屋。

    當(dāng)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她所有的肢體動作都被定住了，抬手捂住了嘴巴，眼淚又再次止不住地流淌著。

    她這次錯了，真的錯了，錯的很離譜，非常的離譜。

    簡陋的毛坯房，孤零零地幾件掛在鐵桿上的衣服，堆滿煙頭的垃圾桶，空氣中散著潮濕味，就連一臺電扇都沒有，這就是她所說的豪宅？怪不得她總是不愿意讓她過來，一次也不讓。雙手抖動著鎖上了門，李朵出去尋路微涼。

    正在吃面的路微涼，看到來電顯示，面色微變，直接按了掛斷。

    “小嫂子，怎么不接？是不是哪個追求者，忍不住，所以選擇凌晨告白。”

    “你想多了?！边€真是會腦補劇情。

    電話再次響了起來，路微涼再次掛斷，如此反復(fù)幾次，她不得不放下碗筷，走到門口，最后還是按了接聽。

    “微涼，你在哪？”

    “李朵，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是嗎？”

    路微涼不想火，她在極力克制自己，見顧子夜看了過來，穿好鞋，打了個招呼出了門。

    “微涼，我錯了，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李朵祈求著，哭泣著。

    路微涼笑了，這樣的話仿佛成了她每次犯錯的免死金牌，直到站在了馬路邊上，她才面無表情地開口：“李朵，你告訴我，同樣的話你說過多少次？”

    “我……”

    “你想玩，你想要牌子的衣服，包包，鞋子，甚至香水，你可以和我說，我給你買。為什么你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他們，為什么就不能讓我和李叔過一天的安生日子呢？”

    電話那頭的李朵緊緊握著手機，唇角顫抖地大聲哭喊，好似要哭盡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你以為我想這樣，我也不想。從小你就比我聰明，優(yōu)秀，漂亮，討人喜歡，而我只是一個司機的女兒。長大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我爸喜歡你比喜歡我還要多。你知不知道，在你的面前，我就是個丑小鴨?！?/br>
    路微涼嗤笑著望著凌晨的天空，倒是應(yīng)景的灰蒙。就是因為這樣的心理，她才入了魔，著了道，還真是個不錯的理由。

    “所以呢，這就是你的借口，為你的行為找的借口？”

    “是。”

    “那你為什么要打電話給我？是看到我住的屋子讓你失望了，還是你覺得這些年我依舊沒有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讓你覺得心里突然有了愧疚，對嗎？”

    “不，我沒有?！崩疃浯舐暱藓鹬?，最后蹲在了地上。

    “李朵啊，什么時候你才能長大，你什么時候才能不讓你身邊的人活的那么累，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是你的父親在用生命堆積出來的。

    路微涼擦掉眼淚，不想再多說。

    “如果你還想讀完大學(xué)，讓這件事安靜的消失，你就老老實實呆在我那，直到事情平息，否則被李叔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br>
    如果李叔的身體是健康的，她也許就不會包庇李朵，可是現(xiàn)實恰恰是這么的不讓人如意。

    意識到她不想繼續(xù)說話，李朵止住了眼淚，哽咽道：“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至少現(xiàn)在我不想見到你。”

    斷電話，路微涼撓了撓頭，將頭抵在了柱子上，讓冰冷驅(qū)趕內(nèi)心的那團(tuán)火，今晚她確實失控了。可是，要怎樣才能讓李朵明白要珍惜現(xiàn)在的一切，乖乖的，不要像她一樣等失去了才后悔。

    回來時，路微涼已經(jīng)整理好了情緒，沒見到顧子夜，問了顏智學(xué)長才知道他在書房，想了想，還是敲了書房的門。

    “進(jìn)來?！?/br>
    借宿這件事，路微涼不知道怎么開口，她和他都是未婚男女，住在一起確實不妥。雖然只有幾日，一旦傳了出去，她倒是不打緊，倒是他，可是除了他，她找不到任何人借宿。

    越是這樣，她越是在心里鄙夷自己：看，這就是人，一旦有個人對你好，習(xí)慣了，產(chǎn)生下意識依賴了，你就會覺得他幫你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就是你的救命稻草。

    “怎么站在那不說嗎？”

    “學(xué)長，我……”

    顧子夜放下手里的筆，調(diào)亮臺燈的燈光，坐在椅子上看著她，也不催促，耐心等著。

    “學(xué)長，我有個朋友住我那，所以……”

    “所以，想在我這借宿幾日？”

    路微涼點了點頭。

    “借宿可以，不過借宿費可少不了，”顧子夜看著她，很是認(rèn)真，“這樣吧，住的這幾日衛(wèi)生和做飯的問題你解決，算作借宿費，如何？”

    “謝謝學(xué)長?！?/br>
    謝謝他的體貼，更謝謝他讓她覺得強行要求借宿不是那么地可恥。

    “天還沒亮，去休息吧。”

    “好，學(xué)長你也早點休息。”

    直到路微涼的身影消失，聽到外面?zhèn)鱽淼年P(guān)門聲，顧子夜才起身去客廳，身子靠墻，視線在那個她寫了很多數(shù)字10的玻璃上，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