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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還是背吧。”現(xiàn)在街上沒什么人,但很多鋪子下頭還有不少人在躲雨。 她臉皮比紙薄,要是真被人看見了,肯定得羞憤死。 祁敘輕飄飄就把她背了起來,踏著雨繼續(xù)往前走。 納蘭初將雙臂搭在他脖頸處,兩人的距離靠得格外近,近得她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青竹味。 冷清中帶著幾分廓落,就同他的人一般。永遠煢煢孑立,踽踽獨行,似乎游離于三界之外,只是塵間一個過客。 他背脊堅硬,硌得她有些疼,正打算換個位置,手卻不經(jīng)意摸到一片濕潤。 她視線急忙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祁敘的右肩已經(jīng)濕透了。 他方才......把傘都給了她...... 她眼眶一紅,鼻尖酸酸的。 夢里的舊事仍舊歷歷在目。當年山崩,他也是這樣將她背下山的。踏著碎石泥淖,在山中跋涉了一天一夜。 她無法對他做的無動于衷。 她也不是圣人,她想要占有他,想要面前這個人的所有,想要祁敘永遠對她好。 她有很多很多的喜歡,可她說不出口。 她是個罪臣之女,一無所有。而他如今深受皇帝信任,前途一片坦蕩。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他窩藏了罪臣之女,后果不堪設想。 兩人沉默地走到院門口,祁敘將她放下來。 如蘭小心迎過去,小聲道:“姑娘怎么哭了?” “沒事?!彼龘u搖頭,把臉轉到一邊不讓他看見。 “換身衣裳吧,到時候該著涼了。” 如蘭點點頭,帶著納蘭初進去更衣。 后肩上隱隱傳來溫熱,祁敘微斂下的眉眼閃過一絲茫然。 她,哭了? ? 第64章 是夜,萬籟俱寂。 寒風穿過竹林,竹葉打了個旋兒,消無聲息落在院子中的小池中。 “姑娘,咱們真要走嗎?” “走。”納蘭初把衣物疊好,仔仔細細放在包裹里。 “那我們,回以前的院子去?” “嗯?!?/br> 如蘭替她別好散落在鬢邊的碎發(fā),嘆了一口氣。 “我在外頭等姑娘?!?/br> 納蘭初慢慢收拾著衣服,一豆燈火明明滅滅,恍恍惚惚。 煎餅從窗戶外跳進來,如往常一樣窩在她懷里。 她眼角彎彎,抓住它前腿把它抱起來:“煎餅,你來了。” 煎餅喵了一聲,用臉蹭了蹭她,長長的胡須撓在她臉上,有些癢癢的。 納蘭初伸手撓撓它的胳肢窩,又摸摸它軟軟的肚皮。眼底的憂愁不自覺淡了幾分。 “煎餅,我走了,你可得少吃一點。要不然等我下次來,說不定都抱不動你了。” 話雖如此,但她自己也知道,只要出了這個門,以后怕是永遠不會再來了。 納蘭初拿起包袱,躬下身拍了拍煎餅的腦袋:“我走了啊?!?/br> 煎餅仿佛明白她要走,從她懷里跳下來,爪子勾了勾她的裙角,歪頭看著她。 “我不在,你要聽祁敘的話?!?/br> “喵?!?/br> 煎餅跟著她的腳步,堵在她身前不讓她走。亦步亦趨的,讓她差點踩到它的腳。 “煎餅?!奔{蘭初無可奈何抱它起來,手推開門,低聲嗔怨,“你就是擋我也沒用,我還得......” “還得什么?!?/br> 祁敘站在門邊,明暗莫測看著面前人。 無邊夜色融進他眼中,襯得那雙寒意彌漫的眼睛愈發(fā)冷情。 “祁,祁敘......你怎么站在這里?!?/br> 她心虛低著頭,慢慢把包袱移到身后,腳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 煎餅不愿意摻和這事,從她懷里一躍而下,搖著尾巴往外頭去了。 “你要去哪?!?/br> 晚風之下,他的聲線沉抑難辨,像一根繃緊了的弦,泛著沉響。 納蘭初站在門口,抿著唇不說話。 祁敘因為閉了閉眼,伸手把她拉進屋里。不愿意弄疼她,連力道都壓抑著。 “祁敘,你,你別生氣。”她扯了扯他的袖袍,眼眶紅紅的。 “為何要走?!彼麊枴?/br> 他站在她對面,卻像隔著一道天塹,生生將兩人分隔開。納蘭初被他冷淡的聲音弄得鼻尖一酸,眼看著眼淚又要流出來。 “對不起......” 夜風撩動窗欞,燈影昏黃。 她的語調(diào)破碎,泛著化不開的哀傷。 “祁敘,要是我再待在這里,會被朝廷發(fā)現(xiàn)的,我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我不想拖累你?!?/br> 我想你,好好地活著。 作別那些年少苦痛的他,應當如明月,永遠皎潔高懸。 她只是個累贅,只會拖累他。她什么用都沒有,連偷偷離開都不能夠。 她抹掉眼淚,但眼淚愈來愈多,心中越發(fā)厭棄自己。 祁敘為何要把她救起來,不如讓她死了算了。省得如今生出這么多事,不僅拖累爹娘和哥哥,還要拖累他。 - 昏暗之下傳來一聲輕嘆。 祁敘往前走了幾步,身后把她攬入懷中,聲音低低仿若呢喃。 “阿初,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才敢如此胡作非為。 納蘭初的眼淚被他這句話嚇了回去,怔怔睜著眼睛,眨也不眨。 祁敘他,剛剛說了什么?什么叫“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