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的開口，聲音里頭有著艷羨和回憶。

    “以前，田螺里有個田螺成精了，她就給一個沒錢的小年輕煮了幾次飯，說來也是巧，這小年輕不愛干這活，又覺得她煮的飯菜合口……”

    “后來啊，為了能夠長長久久的吃到這好吃的飯菜，小年輕便以身相許?！?/br>
    “兩人就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了，百年后，田螺回族里可得意了，民間到處都有她的故事哩?！?/br>
    她說到這里，鼓鼓的大眼睛里都是艷羨。

    “所有人都說她善良又漂亮……同樣是妖精，也是水里長的，沒道理她田螺精可以，我蟾蜍精就不行。”

    蟾蜍精不服氣，掐著胖胖的腰肢，氣鼓鼓著大腮幫子。

    半晌后，她將視線挪向宋延年。

    宋延年：……

    “然后呢？”

    蟾蜍精不理解，“當(dāng)然是我也要找一戶人家，給他家煮飯煮菜啦，我必須讓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蟾蜍精可不輸那田螺精?！?/br>
    宋延年：……

    槽多無口。

    想起自己的小命還在別人手中捏著，蟾蜍精頓了頓動作，隨即放柔了聲音，她搖了搖腰肢，甩著帕子問道。

    “道長成不成啊，剛好給這兩位小娃娃賠禮?！?/br>
    小胖從宋延年后頭探出頭，顫顫巍巍道。

    “……大姐，我家里不用，您多幫著點喜娃就成。”

    蟾蜍精瞪了過去：“是jiejie！”

    大胖委屈得幾乎要落淚：“……jiejie。”

    jiejie和大姐，這不是都一樣嘛！

    宋延年看向喜娃，問道。

    “你自己覺得呢？”

    蟾蜍精跟著目光炯炯的看向燕陽喜。

    燕陽喜被這樣的大眼睛一看，小心肝是不受控制的猛跳，他吞了吞口水，艱難的問道。

    “你真的會煮飯收拾屋子嗎？”

    蟾蜍精將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響，“那必須的?！?/br>
    自從人間里多了稱贊田螺姑娘勤勞善良的故事后，那田螺一族在水生一族里，那是拿著鼻孔瞧人，要是有尾巴，指不定就擺到天上去了。

    它們蟾蜍怎么能認(rèn)輸，更何況，它可是蟾蜍一族的第一美人。

    宋延年和大胖兩人一致的撇開視線。

    他們已經(jīng)不認(rèn)識第一美人了這個詞了。

    ……

    燕陽喜也有點怕蟾蜍精的大嘴，不過，想到還需要人照顧的爹，他用力的點了下頭，小聲道。

    “多謝jiejie?！?/br>
    蟾蜍精很開心，她拿rourou又軟軟的手拍了拍燕陽喜，一臉的欣慰。

    “不錯不錯，你比旁邊那個胖的有眼光。”

    “也比他有眼力見。”

    燕陽喜靦腆，“jiejie過獎了。”

    蟾蜍精：“哈~呱，哈~呱！”

    因為笑得太開懷，她肚子里的呱鳴也跟著來湊熱鬧了。

    蟾蜍精：“你小子還嘴甜，我喜歡！”

    ……

    宋延年見狀，他想了片刻，便從袖里乾坤中摸出一套筆墨紙硯，當(dāng)場揮筆寫了一份契書。

    燕陽喜探頭，“哥哥，這是什么？”

    宋延年：“這是契書，你以后長大了要是去做事，也得和人家簽訂契書，所以啊，這里頭的彎彎道道多，喜娃要認(rèn)真的看了才能簽?！?/br>
    燕陽喜：“恩?！?/br>
    他低頭看了一些，發(fā)現(xiàn)好一些字自己都認(rèn)得，義塾里的先生教過。

    宋延年看了眼蟾蜍精，干脆便將契書念了兩遍，問道。

    “好了，你們都理解了嗎？”

    蟾蜍精擺手，“知道知道?！?/br>
    “你們?nèi)祟惥褪沁@樣磨磨唧唧，不就是五年的時間，這有啥好簽契約的。”

    “我蟾蜍精說了要照顧人，那便絕對不會害人?！?/br>
    說罷，她手沾上印泥，重重的在契約中蓋下自己的掌印。

    燕陽喜看了宋延年一眼，也將自己的手印蓋在了上頭。

    在他落下手印的那一瞬間，寫滿墨字的紙張突然無火自燃一般的化為點點瑩光，光點落在蟾蜍精和燕陽喜身上，一人一妖皆是一愣。

    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牽絆。

    那是一種很難以形容的感覺，似親緣一般。

    蟾蜍精知道自己不能傷害面前這個娃娃了，她忍不住瞪了宋延年一眼，嘀咕道。

    “果然是道長，人類就是偏心人類?！?/br>
    宋延年好笑不已。

    “好了好了，你不是心里羨慕田螺姑娘在民間有美譽流傳嗎？”

    “這契約一滿，我便不追究你傷人的事，除此之外，我還可以請一位坊間志怪大家將這寫成故事，保準(zhǔn)讓更多的人知道你?！?/br>
    “你這般有情有義，肯定更多人喜歡你！”

    蟾蜍精大喜：“就和田螺姑娘一樣？”

    宋延年輕咳了一聲，眼里都是笑意。

    “對，就和田螺姑娘一樣!”

    蟾蜍精歡喜得不行，她四處張望了下院子，在院子的東南方向有一口水井，她一下便化為小只的原型，一股腦的蹦了進(jìn)去。

    井水被她攪得猶如有一個大漩渦，水不斷的漾起沉下，咕咕嚕嚕的響個不停。

    “蟾蜍精：“我便住這里了?！?/br>
    “小子，你別覺得埋汰，這井里有蟾蜍，說明活水鎮(zhèn)宅又招財，對你家運道好著呢！”

    宋延年點頭：“是有好運道，隨她去吧。”

    他轉(zhuǎn)身出了院子，回過頭對相送的燕陽喜道。

    “對了，方才忘記和你爹說了，他手腳上的暗疾不打緊，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便能好轉(zhuǎn)?！?/br>
    “一開始會困難一點，但好好的練一練，身手便能和以前差不多了?！?/br>
    燕陽喜驚喜：“哥哥，你是說……”

    宋延年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又彈了他一個腦崩，笑道。

    “沒事了，我方才替他將筋脈接起來了。”

    “得虧斷的時間并沒有太久，還能接得上。”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倏忽的笑了一下。

    “唔，斷了許多年也不打緊，哥哥治不了，還有一個jiejie能治?！?/br>
    燕陽喜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目光崇拜的看著宋延年，“謝謝哥哥！”

    宋延年被這目光瞧得直笑，“好了好了，以后別去城外抓蛐蛐賣銀兩了，夜里外頭危險著呢?！?/br>
    “賺銀兩養(yǎng)家是大人的活，你呀，就去義塾里好好的學(xué)知識，以后長大了才有本領(lǐng)，咱們堂堂正正的賺銀兩，好不好？”

    燕陽喜眼里涌上淚水，哽咽卻響亮的應(yīng)道，“好！”

    宋延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爹好了，讓他去一趟署衙?！鼻埔娧嚓栂惨荒樉o張的模樣，知道他這是誤會了，輕笑了一聲繼續(xù)道。

    “別怕，我聽說你爹的身手很好，想請他做武侯，這做武侯，總比做梁上君子好，你說是不是？”

    燕陽喜點頭。

    他也不喜歡他爹做賊星。

    他奶奶也不喜歡！

    爹被抓的時候，奶奶那時候就說了，常在河邊走，哪里有不濕鞋子的！

    這是報應(yīng)！

    他爹這次有這個哥哥來救，但是以后呢？

    只要他爹還是賊星，就還是有可能被人抓了，說不得下次便被剁了手腳。

    那時，又有誰來救他爹！

    燕陽喜：“我知道的，哥哥，爹好了以后，我會勸爹去找個正當(dāng)?shù)臓I生?！?/br>
    他說著，眼里便涌起了淚水，這次不是傷心，這是他還不懂的情緒。

    “我奶奶說了，爹只有自己將路走正了，路才會越走越寬，那樣，就沒有人能夠傷害他了，他自己也不能。”

    宋延年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里頭是似流水一般的溫和。

    “好孩子?！?/br>
    便是為了這個孩子，也該救他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