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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怪文里當(dāng)縣令的日子 第373節(jié)

    宋延年收回探出的手,沉聲道,“阿姐,節(jié)哀!”

    朱氏抹了下眼淚,除了幾分恍惚,倒也沒有過多的悲痛,她將有些凌亂的碎發(fā)往耳朵后夾了夾,失神的喃喃。

    “真奇怪,倒也沒那么傷心,反而還有點(diǎn)踏實(shí),我這是怎么了?”朱氏為自己的心情惶惶不安,難道,她是這般壞的婦人?

    宋延年安撫道,“阿姐,別想那么多?!彼D了頓,繼續(xù)道。

    “原先你不知道結(jié)果,自然提心吊膽,惶惶不安,此時(shí)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成為了定局,咱們除了接受別無他法……你沒有做錯(cuò)什么,不要胡思亂想?!?/br>
    他環(huán)顧了一眼這間屋子,那紅色的瓷瓶沒有在這里,“走吧,咱們?nèi)ツ闫拍改沁吙纯?。?/br>
    ……

    朱氏的婆母倒是還留有一口氣,但虧空得太過厲害,就算是撐過此刻,也沒有多少日子好活。

    朱氏替婆母黃氏掖了掖被子,又去灶間燒一壺?zé)崴?,宋延年左右打量著屋子,同樣沒有看到那紅瓷瓶。

    就當(dāng)他準(zhǔn)備卜卦時(shí),一道神音遠(yuǎn)遠(yuǎn)的蕩來,似水波一般漾開。

    “延年道友~”

    宋延年詫異:“海爺?”

    隨著聲音漾來,一道如夜色一般的黑霧飄忽而來,黑霧陡然的在半空中綻開,再一看,立在原地的是一襲黑衣的海爺。

    海爺笑道,“延年道友也是為那女鬼來的?”

    宋延年恍然,“是您出手了?”

    難怪,按照朱氏所說,這女鬼應(yīng)該有一張貌美的臉,然而,在冥清真君廟宇的時(shí)候,那叫娜娜的女鬼早已經(jīng)面目全非,徹底成為厲鬼。

    “是?!焙斒中囊环?,一個(gè)紅瓷瓶便出現(xiàn)在祂的掌心。

    原來,這些日子謝盛強(qiáng)逢賭必贏的好運(yùn)道早就引來旁人的側(cè)目和紅眼。

    都說清酒紅人面,財(cái)帛動(dòng)人心,原先差不多家境,甚至還不如自己的村民過得這般好,既有美嬌娘摟抱,又有真金白銀,誰能不羨慕?

    海爺:“起碼那鄰居就起了心思?!?/br>
    宋延年看向海爺手中的紅瓷瓶,只聽海爺繼續(xù)道。

    “這女鬼也是貪心,害了這謝盛強(qiáng)一家我不計(jì)較,眼見這謝盛強(qiáng)不行了,便又要故技重施,哄那心動(dòng)的村民上當(dāng)?!?/br>
    “哼!”海爺一向帶笑的臉沉了下來,聲音甕甕如洪鐘。

    祂享這片村民的香火供奉,自然容不得鬼物如此猖獗,這才出手略略懲戒,鬼物被雷霆之力擊中,丟了寄身的紅瓷瓶慌不擇路的逃竄,尋著那一絲財(cái)物因果,這才跟上了朱氏母子。

    海爺將紅瓷瓶遞了過去,重新掛上了笑臉。

    “延年道友,既然那女鬼已經(jīng)在你手中,此物便一道托付給你,你們?nèi)碎g也常說,一事不勞二主……這事啊,非得你來管才穩(wěn)妥?!?/br>
    宋延年:……

    “行叭?!?/br>
    他接過海爺手中的紅瓷瓶收在手中,細(xì)細(xì)的打量了幾眼。

    只見紅瓷瓶寬口,瓶身繪制了一株桃樹,滿樹的桃花競相競相吐蕊,粉粉的花朵綴在那綠葉中,分外的嬌嫩誘人。

    似一陣風(fēng)過,半空中下著桃花雨。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桃樹的腳下,那兒,一柄精致的小梳子在草叢中若隱若現(xiàn)。

    梳子?

    一瞬間,宋延年腦海的思緒如閃電般一閃而過。

    還不待他抓住,海爺抬手重重的拍在宋延年的肩頭,也將那一瞬間的思緒拍沒了。

    宋延年無奈的看了過去,“海爺……”

    海爺哈哈的笑了一聲,“想什么呢,瞧你這般出神,我方才說的你聽到了嗎?過兩日來我這里玩啊?!?/br>
    宋延年:“沒想什么……”

    就是有想什么,被這么一拍也什么都被拍沒了。

    宋延年神情郁郁。

    ……

    在宋延年應(yīng)下海爺?shù)难s后,海爺便告辭,再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祂的目光落在猶自昏沉的黃氏身上,隨即不在意的挪開。

    宋延年在海爺走后,看著床榻上的黃氏若有所思。

    這謝家做了什么事,居然惹得海爺這位神靈厭棄?

    雖說神靈沒有舉動(dòng),但神靈厭棄自然不會(huì)分出神力庇護(hù),倘若有神靈庇護(hù),想來這謝盛強(qiáng)和黃氏也不會(huì)這么容易便被惡鬼殘害。

    ……

    朱氏拎著水壺進(jìn)來,她在桌上斟了兩盞清水,有些局促的推了一杯過去,輕聲道。

    “家里也沒有茶,道長喝杯清水吧?!?/br>
    宋延年沖朱氏笑了笑,“阿姐,我這里不用cao心,你先忙吧?!?/br>
    朱氏見宋延年是真的不介意,轉(zhuǎn)身便忙活黃氏了,她擰了帕子替黃氏擦了擦臉,又準(zhǔn)備替她換一身干凈的衣物。

    宋延年見狀,連忙起身走出屋子。

    他站在院門口看了看,聽到門后有掩門的動(dòng)靜聲,正待開口說話時(shí),視線落在籬笆院外的小路上陡然一頓。

    宋延年詫異:“這是什么?”

    他朝外走,最后站在籬笆院外的那條路旁,凝神細(xì)看。

    鄉(xiāng)間的路多是村民踩出來的,這是一條黃泥路,兩邊的草有些干枯,宋延年此刻看的是兩條鄉(xiāng)路相交的地方。

    隨著凝神,此地剝?nèi)チ它S泥的表面,在路的下方埋著四具女嬰的尸體,也不知道年月多久,小小的尸體早已經(jīng)化為白骨,稚嫩的手骨環(huán)抱在前胸……

    而他看到的那一抹黑氣,便是這些還未睜眼看過人間喜怒哀樂,長眠于地的嬰靈聚起的怨。

    也是因?yàn)樗鼈兲?,如今,這些怨孽早就溢散得差不多了。

    ……

    “道長?”朱氏推著籬笆院的木門走了出來,眼里有一絲淚花,哽咽道。

    “我那婆母也要不行了?!?/br>
    宋延年回頭,他看了一眼籬笆院,又回頭看前方的十字路。

    隨著她的話落,原先只剩一抹黑氣的孽找到了債主。

    黑氣就如那殘火遇到了一股風(fēng),瞬間的壯大兇猛,接著,孽化為一股颶風(fēng)沖進(jìn)籬笆院,纏繞上床榻上的黃氏。

    不過是須臾時(shí)間,黃氏便沒了聲息。

    ……

    朱氏詫異:“這這,剛剛那黑煙是什么?”

    她急急忙忙的跟著往回跑,大力推開大門,果然,床榻上的婆母眼睛圓瞪,早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宋延年站在大門口。

    “這是罪孽。”

    他朝籬笆院外頭看去,目光落在那十字小路上。

    “就在那里的地下埋著四具女嬰的尸體,看來,這事應(yīng)該和你這婆母脫不了干系?!?/br>
    宋延年若有所思,這謝家失去海爺?shù)谋幼o(hù),應(yīng)該就是這個(gè)原因。

    朱氏捂嘴:“什,什么?四具女嬰?不可能!這路邊埋女嬰做什么?”

    宋延年沉吟,這個(gè)他倒是聽他奶奶說過。

    在鄉(xiāng)間,有一些人不愿意生女孩子,便會(huì)將前頭生的女嬰溺死,然后埋在路口讓人踐踏,意在警告女鬼,莫再投他家門楣。

    有一些殘忍的,還會(huì)在女嬰身上扎針烙火印……

    “想來,你那婆母也是這樣的想法,就是不知道這女嬰的尸骨是哪里來的。”

    此時(shí)黃氏已死,也無從問話。

    朱氏如遭雷擊,喃喃自語,“難怪了,我就說了,他們怎么都不喜歡囡囡,特別是我那相公,老是說我偷人生的女娃娃?!?/br>
    想起以前的日子,朱氏眼淚簌簌的掉落。

    宋延年:“阿姐?”

    朱氏指著那塊地,似笑又似哭,“報(bào)應(yīng)報(bào)應(yīng),當(dāng)真是報(bào)應(yīng)!”

    “我沒事,我只是覺得心里暢快!”

    “以前,我婆母他們老是說囡囡不是謝家的閨女兒,說我是偷漢子生的女娃娃,他們老謝家就不可能有女娃娃,以前我不懂,這下我可算是明白了?!?/br>
    “他們這是用了邪法!”

    朱氏委屈得不行,為自己之前受的氣委屈,為自己就是被這樣糟踐的對待,卻還是帶著道長回來看看委屈。

    “我真是犯賤!”

    宋延年遞過一個(gè)帕子,輕聲道,“不,阿姐是心善之人?!?/br>
    她或許懦弱,卻在努力的做到自己所能做的最好,這一次的她,比中秋佳節(jié)時(shí)碰到的她,堅(jiān)韌了許多。

    有一些人或許是藤蔓,但因?yàn)樾闹杏姓湟暤恼鋵殻o她一點(diǎn)土壤和養(yǎng)分,就算是藤蔓,它也能拼命的蜿蜒成遮天蔽日之勢。

    也因?yàn)橹x盛強(qiáng)和黃氏是謝嘉倩的親生父親和奶奶,所以,她才想要回來看一眼……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朱氏有些愁苦的面容上。

    也許就是這一份有些懦弱又有些憋屈的善良,讓海爺破例圓了她的祈愿,不然,這謝家該是斷子絕孫的運(yùn)。

    ……

    只是這樣一句安慰,朱氏便鼻頭一陣酸澀,她接下帕子,擦拭著洶涌上來的淚意,哽咽道。

    “我心情有些激動(dòng)?!?/br>
    宋延年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等著朱氏緩過勁來。

    半晌后。